《朱门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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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 第6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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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高枝的无知丫头,在外头厮混了这么多年,也曾经扮作小厮跟着刘达去拜客,对于官品高低职务大小都已经不再陌生。想到张越如今已经是封疆大吏,自己昔日那些念头实在愚蠢,她一时间竟有些脸红,忙咳嗽一声遮掩了过去。

“还不是因为那个心眼多的书呆子?他最初在船上一直都不安分,总想着怎么逃回去,直到咱们到了锡兰,他这才死心,只少不了冷嘲热讽,最后还是遭遇海盗的时候被义父救了一回,这才渐渐醒悟,义父就让他帮忙管管船上的事情。可这家伙不死心,从占城回航,他就提出先到广州停一停,结果一下船就听说汉藩完了,他自然是什么念头都没了。”

对于方锐的态度,张越并不奇怪。此人本就是出于激愤和功利心投奔了汉王,兴许对朱瞻坦还有些忠诚心,但对于根本看不上他的朱高煦,他自然不会一条道走到黑。只是,掂量喜儿这口气,他不禁心下一动,却也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

“你们这次出海一年多,应该在不少国家转过,必定有不少有趣的事。小方既然缠住了他大哥,刘师傅也还在外头和那些商人说话,你索性也到屋子里坐一坐,让大伙儿听听你们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张越既然邀请了,喜儿便二话不说地答应了下来,又跟着他进了正屋。之前青州剿灭白莲教的时候,她被药哑了嗓子,也因此见过小五和灵犀,如今再次见到张越的家人,她虽不至于像当年那般惶恐,却仍然忍不住多瞧了杜绾两眼。毕竟,那曾经是她最羡慕的官宦家眷。然而,当如数家珍地说起那些异国风情时,她便渐渐忘记了旧事,只顾着滔滔不绝。

无论杜绾还是灵犀琥珀秋痕,虽不是一味困于深闺的女流,可也究竟不曾有这种走南闯北周游列国的经历,此时听喜儿说那些异国风土人情,不知不觉都入了神,就连那些丫头妈妈也是如此。张越却是一面听一面想着刘达着意交好那些商人的用意,直到外头传来了彭十三的声音,他方才站起身来,对杜绾分说了一声,旋即就上前出了门去。

此时已经是三更天,一轮弯弯的新月已经升得老高。彭十三提着一盏普普通通的油纸灯笼站在门外头,旁边赫然是刘达。看见张越出来,他连忙提高了灯笼,见人脚踏实地站稳了,他才笑道:“我刚刚在外头听了好一会,我还是头一回知道,刘老哥的手上功夫了得,嘴上功夫也同样了得。只那么一会儿功夫,外头那些商人就服服帖帖。”

“哪里是我能说,只是因为我有些别的打算,所以就只得打点精神应对。”

刘达先是向张越行礼,等到随他到了东厢房坐下,他就解释道:“他们也就是想买下我带回来的那些东西,顺便从我口中打探消息,于是卖力巴结而已。毕竟,我的货色可比番商的好,而且是本国人,价钱上头虽然贵些,可比番人可靠。只不过,按照章程,我这些货得送回宁波市舶司才能卖,不知道如今是否可以通融。”

“这一条如今还不行,不过你可以停泊几天,等朝廷明旨一下,就应该无碍了。我之前和皇上商定过,海商三十税一的税率实在是太低了,从今年广州市舶司开海开始,今年的税率是三十税一,三年之后便是二十税一,再三年则是十五税一,日后一律用这个数字。所有出港货物,出港时课税一次,入港时若载有货物,则重计课税一次。出港需领取引凭勘合,回来的时候可以在三大市舶司的任何一个入港。”

“这敢情好,不用原港发船原港回还,可以省却老大的麻烦。我这次打算在广州出货,然后把这儿的特产带上一船到北边去。说到这里,我还想向大人进言,宁波、泉州、广州,这三处港口都是老海港了,但都集中在南边。如今京城在北边,大可以在天津或是山东登州再开一个海港,如此便可以通过海运沟通南北。”

这话自然是说到张越心坎里去了,他点了点头,随即就叹道::“这事情我也想过,毕竟,北边都指着漕运,若是粮食能够海运,则北边必定要再开一个港口。此事皇上已经记下了,应该正在斟酌,只朝中毕竟意见不一,一时半会不会那么顺利。老大人们老成持重,要接受那么多改变却难。先不说这个,你一走就是一年多,可有什么收获么?”

“收获自然有,而且还不是一丁点,而且大人如今是广东布政使,那就再好不过了。”刘达说着便拿出了随身的一个小口袋,双手递给了张越。等其接过,他方才兴致勃勃地说,“这南边的番邦小国一年四季都是夏天,和广东海南的天气差不离,我此次一路走一路访求了不少农物种子,拣选了好一些带回来,这儿都是样品。照我看,广东海南不少地方都能种爪哇的三季稻,就是只能种两季的,也可以在其中混种其他农物。”

抓着那个口袋,张越不禁想起自己托张谦向郑和要来的那些种子。虽说已经在自家田庄上试了一试,但那些不少都是热带作物,成活率和产量都很低,况且毕竟带种子回来的人也不是什么精通农务的人。眼下有了刘达这番话,他只觉得前景大好,自然是精神大振。

“好,好!若是能够成功,那广东之地就可无饥馁了!”

第十五卷 观南海 第008章 为虎作伥,痛心疾首

深夜。黄埔镇西南的许家客栈。

由于地理位置不佳。这里的生意比镇上其他客栈要差了许多,但这天晚上却破天荒地挂出了表示客满的红灯笼。客栈中的门板已经全部放下,掌柜在客人的“吩咐”下,早早都躲回了屋子里头,只有几个老少伙计还根据吩咐各处忙活。大堂和东西跨院林林总总站了十几二十个壮硕精干的护卫,在几盏油灯昏暗的火苗下,赫然能看到他们左腰上挎着的腰刀。

东跨院的正房中,八瓣莲花状的铜质漏壶眼下正忠于职守,一滴滴的清水掉落在铜盘中,激起了一圈圈涟漪。原本陈设简单朴素的屋子这会儿已经换上了全新的一套行头,那些寻常杉木所制的家具上套上了各式各样华美的布套绸套,显得干净整洁。深红色的帘子后头,秦怀谨正一手支头半梦半醒地靠在太师椅上,忽然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声。

“人怎么还没回来?”

旁边虽然有两个人伺候,却没有一个人敢吱声。就在秦怀谨倏地睁开眼睛想训斥人的时候,大门猛地被人推开,一个身着玫瑰紫大团花潞绸衫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进来。到了近前,他匆匆忙忙行了个礼,随即低声说道:“父亲,一切都已经料理妥当了!”

秦怀谨长长舒了一口气,又摆摆手吩咐两个小厮退下。待到大门完全掩上。他才坐直了身子郑重其事地问道:“你确定已经好好查看过,决计没有闪失?”

“父亲,您就放心好了,我替您办事难道还是第一次,哪一回不是妥妥帖帖?”秦怀谨的养子秦仪上前在他身边站定,又躬下身子压低了声音说,“这每年端午节赛龙舟都是广州府的一桩大事,这民间的赌戏更是热闹。为了这个,我还特意去下了千贯青蚨的重注,若是赢了,这便是五千贯钱。民间这种闲话传得极快,到时候谁都会以为您是想借此捞一把。”

听到这话,秦怀谨立时皱了皱眉。养子这计策利用的是他爱财如命的名声,他自然是有些不快,可是,比起自己的安危来,这区区一千贯钱自然不重要。因此,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也罢,多花点钱财消灾,只要事情能妥当就好。对了,那几个黎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是几个用来送死的小角色,父亲不必放在心上。”

秦仪打了个哈哈搪塞过去,又说明天乃是要紧关头,死活劝了秦怀谨早些就寝。亲自铺床叠被把人伺候上床了,他就放下了帘子,快步走出了门,又嘱咐那两个小厮进去伺候。等到回到了西跨院自己的屋子。他打发了门口那个正在打瞌睡的小厮,一个人进了屋子。反手掩上房门,往前徐徐前进了几步,他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得意洋洋地咧开了嘴。

“五少爷。”

正沉浸在无限幻想中的秦仪听到这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见床边上闪出来一个伙计模样的人,他不禁沉下脸斥道:“老安,大半夜的,谁许你随随便便来见我?”

“外头守卫太多,小的生怕惊动了他们,只能装扮成伙计躲在这里,情非得已,还请五少爷恕罪。”老安见秦仪自顾自地点燃了灯,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好屈膝跪倒在地磕了个头,“五少爷,是家主派小的前来问话的。五少爷投在秦怀谨门下也已经多年了,如今新君登基政令大变,就怕上头有什么变化,还请五少爷多多谋划。不要忘了自个的身份。”

秦仪一手掌着烛台走到床边,听到最后一句话时顿时脸色大变。回过头来瞧了瞧老安,见其跪在地上并未抬头,他这才转身先放下了烛台,竟是懒散地伸了个懒腰:“这事情我知道了,你回去禀告一声二叔,就说我会尽力而为。这么多年都等了下来,也不在乎这一时半日,他得耐心些。秦怀谨是个老狐狸,这些年我从来不敢提这些,但如今替他办成了好些事,再过一些时日,我就有把握说动他往宫中通路子。宫中近臣中贵是换了一拨,可他为了自己的位子也用了不少功夫。”

见老安挪动双腿站了起来,却仍是没有离开的打算,他便没好气地说道:“还杵在那儿干什么?赶紧走,要是让人瞧见,你让我这日后的戏还怎么演?”

和一身体面衣裳的秦仪相比,老安一身粗布衣衫,手边上还挂着一条干净软巾,配合着脸上的凄苦之色,瞧着赫然是一个干惯了跑堂的老伙计。此时此刻,见秦仪别转头再不理会自己,他面上闪过一丝犹豫,最终仍是把心一横问道:“五少爷,小的斗胆问一句,您让咱们千辛万苦送来了几个黎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着你管了!”

秦仪顿时勃然大怒,转身大步走了过来。竟是劈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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