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控制自己去想象邵峰倒在血泊里的样子,那种撕裂般的感觉一下一下钻进她的心窝里,是慑人的疼。
斑驳的光影下,看不清傅希尧的表情,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冷漠地说:“求我什么?”
夏小冉红着眼眶,咬着下唇道:“傅先生,求求你,能不能告诉我邵峰怎么了?”她的呼吸微微急促,似乎已经是拼尽全力来抓着眼前这棵救命稻草,抓住她最后的机会,至少让她知道他好不好。
晶莹的泪珠子落在傅希尧宽大的手背上,温度烫得灼人,他想了想,终于心软地回了她:“人救回来了,不过还需要在加护病房里观察。”不知道基于什么理由,他最终没把那句“没有脱离生命危险”说出口。
夏小冉蓦地松手,绵软的身体一下子瘫软在地,累得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他救回来了,他没事,幸好他没事。
傅希尧见她一动不动,“喂”了几声也没反应,弯下腰轻轻一碰,她竟毫无知觉地倒向一边儿,他赶紧环住她,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又下意识缩回手,暗咒一声,原来是发高烧了。也对,等了一天一夜没合眼没吃东西,再铁打的人也熬不住,何况是她夏小冉。
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大手一环轻松抱起她上了车,马上拨号,沉着嗓子说:“阿进,你帮我送许医生到别墅。”挂了电话,他低下头,看着她闭着眼睛安静地枕在自己的大腿上,眼角还挂着泪滴,他情不自禁地把手滑向她的脸轻轻摩挲着,没一会儿又抽开紧握成拳,抬起头移开目光看出窗外,不再看她。
王岚刚走出医院门口就看见傅希尧抱着夏小冉上车,那双眼睛像淬了火似的狠锐,心里只反复念着,夏小冉,是你毁了本该属于我的幸福,我要你加倍还回来!
别墅里,许医生给夏小冉打了退烧针,又喂她吃了一次药,等烧退了才离开。
宁静的夜晚,偌大的房间只有她细细平缓的呼吸声,傅希尧倚着窗台,定定地看着她乖巧地蜷在床上睡着了。此刻她看上去就像一只误落凡间的小玉兔,干净得招人疼。他的心情有些复杂,抿紧唇不发一言地离开房间,把她的事情丢给管家善后,就独自开着他那辆捷豹隐没在无边的夜色里。
第二天天还没亮夏小冉就醒了,烧退以后大脑还迷迷糊糊的,坐起身半天还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等她睁着酸涩的眼睛看清楚了周围陌生的摆设以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吓了一跳。
也许是听见声响,一直候在外头的管家敲了敲门就走进来,毕恭毕敬地说:“夏小姐,先生交代说你的身体不舒服,可以先吃早餐再服药,或者可以让司机直接送你到你想去的地方。”
“先生?是傅先生吗?”夏小冉下意识地反问,这才发现喉咙干哑得难受,全身乏力。
管家微挑起眉似乎有些迟疑她怎么会这么问,不过还是答道:“是的。”
夏小冉沉默了,隐约记得有一双温热的手一直抱着自己,很温暖很安全,她还以为是在做梦,没想到居然是他。
她并没有留下来,觉得太尴尬,只是让司机送她到最近的公交车站就下车了,昨天那样求他实在是迫不得已,她可不能再承他的人情,她还不起。但是一想起邵峰……到底她要怎么做才能见到他呢?就算只是一面也好啊,她只是想亲眼看到他平安而已,可连这么简单的想法都是奢侈。
她捂着脸深呼吸,拼命地压抑住情绪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夏小冉,别再懦弱地掉眼泪了,越是艰难你越要坚强,这样才能对得起邵峰的爱。
可没想到她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因为她才回到寝室,张娴就忧心忡忡地对她说:“小冉,出大事了!我刚才听人说你的交换生名额被换下来了!还说你……”
她愕然一怔,牵牵嘴角无力地问:“还说我什么?”她那怔忡的样子似乎还没听明白张娴说了些什么。
张娴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有些于心不忍,登时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拉着她冰凉的手臂到床沿坐下软声软语地宽慰:“哎呀,看我傻的,肯定是我耳背听错了,你先别当真,我再替你去打听清楚啊。”顿了顿又关心问道,“对了,你这个点数才回来,是在医院陪邵峰?他应该没事吧?”
“嗯……”夏小冉扯了扯嘴角,勉强应了声:“应该没事。”其实她这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她现在脑子乱哄哄的一团乱麻,只觉得心口溢满了无以名状的钝痛,连呼吸都很困难,整个人累得根本没办法思考任何事情。
张娴拍拍她的肩膀说道:“没事就好,看你急的肯定什么都顾不上,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先歇一会。”
夏小冉拉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我不饿,就是觉得累,你别管我,快去上课吧。”
张娴叹气:“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帮你请病假。”跟她做了三年室友,怎么会不了解她的脾性?她越是表现出没事的样子越是代表有事,可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说了,今天在黎教授那儿听到的消息,哎……
宿舍里就剩下夏小冉一个人,她无力地倒在床上,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可没想到一沾枕就沉沉地昏睡过去。
变故
在梦里,夏小冉一直在回忆。
那天知道自己争取到去维也纳留学的资格以后,邵峰很支持她,还兴致勃勃地带她去逛街买随行物品,计划到了冬天可以去semmering滑雪,她说她不会,他就说不难学,到那时候他还可以飞过去陪她过冬。碰巧那天有家私人的摄影工作室开业,他们被邀请去免费试拍。
她穿的是一袭旧式的旗袍,滚边的颈缘衬着珍珠配饰,缎面上绣有娟娟静美的荷花,古典而秀美。而邵峰则是一身英气逼人的民国中山装,显得很正派大气。那位摄影师称赞他们俩很有夫妻相,邵峰听了以后一直笑得合不拢嘴。
他说,小冉,你要相信我。
他说,小冉,等你一毕业我们马上结婚。
他说,小冉,我想你了。
……
可等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时候,他却突然间消失了。
她猛的坐起来,手里揪着的被子已经被眼泪打湿,缓慢睁开眼,宿舍里沉沉闷闷的,外面的天空一片灰霾,似乎又要下雨了,她苦笑,原来连老天爷都知道配合她的心情。
她往枕头底下摸索了一会儿,翻出了她和邵峰拍的那张怀旧的老照片,做旧的底色,含蓄的表情,十成十的民国风,看过的人都说他们登对如璧人,也许上一辈子也是夫妻。她纤细的手指在邵峰的脸上摩挲了几下,眼里心里都是他,呼吸被揪得紧紧的,可惜他不在她身边,她甚至,甚至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头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心如刀绞。
放在书桌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她揉了揉眉心,爬去接起来。
“夏小冉,现在马上到我办公室一趟,有要紧事跟你说。”莫教授的声音略显严肃和沉重。
她脑门一突跳,抹干泪答道:“是的,我马上到。”该来的还是来了,其实她早有预感张娴听说的事并非捕风捉影,可她还可笑地想藏在蜗牛壳里避一避,以为不去想就没事了,奈何她的壳子不够坚硬,一下子就被砸碎了。
她稍微打理了一下,化了淡淡的妆来掩饰憔悴,这才往办公楼走去。
见面的时候莫教授的气色不太好,板着脸没有一丝笑容,见了夏小冉就立即问:“这个是不是你?”
桌子上摊开了一帧照片,她很熟悉,就是前阵子在邮箱收到的那些她在俱乐部被宋庆国调戏的照片,抓拍的人技巧很高明,看不清宋庆国的脸,反而将她的模样拍得清清楚楚wrshǚ。сōm,有几张甚至是面部特写,配上那朦胧暧昧的灯光效果,感觉她就是个风尘女郎。
她深呼吸了几下,才低声道:“是我。”
“不知所谓!”莫教授气得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每每转身见到她又生气地别开眼,最后站在窗边,哑着嗓子问,“那你有没有去做陪酒?”
“不!!”夏小冉尖厉地叫了一声,猛地抓起桌子上的照片撕得粉碎,情绪激动地吼着,“我没有!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想跟邵峰在一起而已。
这样愤恨的声音,曾经被人称赞如音色俱佳,这双青筋尽显的手,曾经奏出许多华美的乐章,可现在除了用来发泄,她什么都做不了。被陷害被侮辱被嘲讽被诋毁,在命运面前,她只是卑微如蝼蚁的弱者。
一只手握住她死攥的拳头,伴着一声轻叹,缓缓掰开她的手指释放她的神经,奈何细嫩的手心已是触目惊心的血痕。
“傻孩子,只要你说不是,那就不是,为什么要伤害自己?”莫教授长叹了一声,“你这双手还要不要了?以后还弹不弹琴了?”
夏小冉怔怔地抬起泪眸,一脸无助地问:“老师,你信我?”
莫教授扶她坐好,一边替她简单地处理了下伤口,一边说:“我当然信,你是我带的学生,怎么不知道你的为人?”他顿了一下,又无奈地叹气,“可我信你没用,那封投诉信直接递到校长办公室,说你行为不检,根本不能代表学校取得交换生资格,我费了多少劲才让校长把事情压下来不对外公布,只是你得自动放弃留学资格,再写一份书面报告检讨一下自己。”
学校注重校纪校风建设,尤其今年是五年一度的评估大年,全校上下严阵以待根本不许有任何差错。本来对于大学生的私生活学校也鞭长莫及,对某些行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事捅到了校长那里就不是小事了,情节严重的还有可能开除学籍。
“要我放弃?”夏小冉的眼眶盈着泪,声音有些颤抖,“那么……换谁去?”
莫教授惋惜地摇摇头,沉吟道:“我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没见过处理得这么迅速的,刚才临时开会决定,改让(2)班的方欣悦去。”这说明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蹊跷?怕是有人迫不及待地想除掉她这颗眼中钉。
夏小冉沉默了很久,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她起身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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