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行驶到十字路口,红灯,郝心晴闲来无事,翻看装CD的柜子,在最里面翻出了一个小熊的水晶吊坠。
“挺可爱的。”郝心晴食指转动着。
苏莫皱眉,“不知哪来的,给我扔了。
“干嘛扔呀,给我,我喜欢。”郝心晴还在转动,“你不说,我就当你答应了。”
“这么多年,你没怎么变。”苏莫转头注视她。
“什么意思?”
“还和以前一样,傻乎乎的。”
郝心晴嘟嘴,却无言反抗。
“小黑结婚了。”
提起小黑,她就尴尬。小黑是他们同院的小孩,特顽皮,喜欢捉弄人。有件事情,她记忆深刻,某次他从家里拿了个大芒果,告诉她,芒果皮比肉好吃。她还真的傻乎乎地接过芒果皮,结果当然是涩涩的,难吃得要命。
当时苏莫就站在不远处,等她吃了,才走过来,“你脑袋里装些什么东西,别人说什么都相信。”
她眼睛都红了,眼泪始终不肯流下,“还说,你们都是坏人。”
苏莫横眼小黑,“下次不许欺负她。”
那年,她六岁,他十岁。
同样住在一个小区,苏莫的家比她家大一倍都不止。她家是以前的旧楼,两室一厅,七十方左右。苏莫家以前是三室一厅,后来厂里建了新楼,就搬到新地方,两百个平方,五室两厅。
这就是厂长和工人的差别。
郝心晴的父母均是供电厂的工人,苏莫的爸爸是厂长。地位的悬殊,决定了待遇的悬殊。
站在客厅里,郝心晴颇为无措,也不知道干什么好。
赵秀玫正坐在客厅玩ipad。说起苏母赵秀玫也是一位出众的女性,本身是心理咨询师,开了家咨询事务所,在本城颇有名气。业余时间喜欢上网冲浪。
“妈,我回来了。”
赵秀玫抬头瞄了眼,“坐吧,又不是客人,还要招呼。”
钟点工小黎摆好了碗筷,走到书房门口,敲门,“叔叔,该吃饭了。”
苏庭生才姗姗走到客厅,对着大家说:“吃饭了。”
苏庭生长着方形脸,浓眉大眼的,典型的北方人。妻子赵秀玫则是瓜子脸,眉目婉约,典型的南方人。俩人无论是体型还是相貌都相距颇大,他们俩充分证明了夫妻间互补型还是居多的。
吃饭的时候,大家话语很少,气氛倒是融洽。赵秀玫不时地给苏庭生夹菜,“庭生,你爱吃的,多吃点。”
郝心晴面前是糖醋排骨,虾仁炒鸡蛋,味道不错,却不是她钟意的。她口味重,嗜辣,以前在家无辣不欢。
尝了几道菜,味道偏淡,郝心晴暗自怀念在家的日子,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还是家里的菜好吃。
苏莫看向她,“怎么光吃饭?”。
“饭香。”她埋头低声回答。
苏莫若有所思。
赵秀玫望向他们,嘴里劝得更欢了,“庭生,你今天吃的有点少,多吃点。”
“平常老是叮嘱我少吃点,今晚拼命地劝我吃,不怕我卡路里高,血脂高啊?”
赵秀玫瞟他,“哪那么多话。”
苏庭生暗自好笑,女人一升级当婆婆了,心思就复杂了。平日里妻子性子冷淡少有殷勤的时候,今天就算她目的不纯,也是他乐于见到的。
晚上九点,郝心晴的肠胃开始闹腾了,就一个字,饿。少吃菜的后果就是没油分,闹饥荒。她坐立不安地在房间走来走去,实在受不住,就去了客厅,幸好公婆都回房了。她两眼发光盯着茶几上的苹果,弯腰抓起,也来不及削,就先啃上去。
“饿了?”
郝心晴吓得松手,苹果掉回了果盘,转头见是苏莫,长吁气,“有你这么吓人的。”
“走,出门。”苏莫抓住她的手,就往外去。
他的手温暖修长,指腹稍硬,估计是在部队锻炼几年的结果。郝心晴调皮地伸出食指桡他的手心。
苏莫收拢手掌,她的手没有动弹的空间了,“开个玩笑都不行。”
“别调皮。”
“你还没有说,去哪儿?”郝心晴仰头看着他。
苏莫松开手,插在裤兜,“当然是吃东西。”
小区内有对夫妇开了家小餐馆,卖粉面,肉饼汤之类的,生意奇好。自她记事起,小店就存在,一直到现在。
店里的卷闸门是开的,里面的四张方桌都坐满了,只有一张坐了位姑娘,郝心晴也就不客气地占到两个座位。
苏莫被老板娘拉住闲聊,“小苏啊,恭喜你新婚。”说完看向郝心晴,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你高攀了。
郝心晴对小区内大婶们的眼光早就习以为常了,也不在意,拿出一双筷子,在手里转着玩。
她点的是凉拌粉,不过天冷,过了遍开水,吃着也挺热乎的,还很爽口,关键是用辣椒酱拌的。
苏莫就坐在她对面,吃的是炒粉,小盘装的。
郝心晴瞅瞅自己的大碗,再瞄瞄他的小盘,笑说:“苏莫,你鸡肠呢?”
老板娘端来两碗热腾腾的肉饼汤,“小苏,这是阿姨赠送的。”
郝心晴想:肉汤的价格都超过粉了,老板娘这回可做了亏本的买卖。她在这家店吃了这么多年,从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苏莫抬头,微笑着:“谢谢。”
老板娘眉开眼笑,转身欲走,对面坐的十六七岁的姑娘凑一句:“老板娘,能给我也送一份吗?”。
老板娘很热情地说:“等你结婚吧。”
老板娘走后,女孩嘀咕:“现在的大婶也太势利了,完全是性别歧视,以貌取人。”
然后,满脸艳羡地盯着她面前的肉汤。
郝心晴一时不忍,推自己的那份到她面前:“小妹妹,给你。”
女孩也不客气,接过就吃,“味道真不错。”。
苏莫端起小盅刚喝一口,就见到旁边的她巴巴地瞅着,眼里的馋意毕露无遗。
这模样和记忆里那个馋嘴的她如出一辙。
苏莫不动声色地把汤钵推到她面前。
吃饱喝足后,接下来的功课就是散步。
走在路上,月色正好。二月的青城难得有这样好的夜晚。风静止了,树叶也没了声音,月亮调皮地爬到树梢游戏人间。
俩人的影子紧挨着,步调一致,往来的男人女人们都忍不住多看上几眼,有相熟的,还会攀谈几句。
在大家的眼里,他们是一对情意正浓的新婚夫妻。
许多在世人眼里的真相只是他们看到的,他们相信的。实际,眼见未必属实。就如他们之间的关系。
此刻郝心晴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中了什么蛊,干出这般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天苏莫的拜访,她并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就算年少时她对苏莫几乎是言听计从,可隔了这么多年,加上又是这么大的事情,她不可能随口就答应的。
事后,她很奇怪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一口拒绝。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认为此事还是有可行性的。
之后一个多月,李萍给她密集地安排了相亲。一星期最少赶两到三场。每次回家,必定嘘寒问暖。
郝心晴极其不适应母亲的热情。对于近两年,母亲对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她一直没法适应。
消极对抗的结果就是,相亲全部失败。
李萍也没说她,只是电话打得更密集了,看她的眼神更忧郁了。
郝心晴就在这样的低气压下,如坐针毡。她不愿呆在家,每晚都出门散步。
那天晚饭后,她照旧去散步。夜色暗沉,外面起风了,大街上行人稀少。郝心晴眼见天色不对,返身就往家去。
刚走到小区大门口,雨就大颗大颗地从天而坠。郝心晴抹去发梢的水珠,躲在小区大门口的廊檐下。
她观察雨势,思忖着到家约有几百米,如果跑回去,铁定棉衣要湿透。
雨天躲在廊下,还有寒风袭来,的确不是件舒服的事情。喷嚏声起,她双手环抱,暗自埋汰自己太背了。
“擦擦。〃
郝心晴抬头,“是你。”
今晚的苏莫穿件青色羽绒服,脸上的表情很平淡,眼神里透出隐约的关切之意。
郝心晴知道自己的样子很难看,接过纸巾擦去鼻涕,头低低的。
苏莫脱下自己的羽绒服披在她身上,“这鬼天气,你也出来散步。
“你还不是一样。”郝心晴索性穿进去。
“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不行,我就找别人了。”
郝心晴看着他,原来真是自己想多了。这段时间,她也考虑过他的建议,只是总下不了最后的决心。她不是一个憧憬爱情的女人,对于婚姻,更没有幻想。然而,对于一场始于谎言的假婚姻,还是有不可明的顾虑。
“和我在一起,总比外面那些人可靠。在你没有合适的人选前,我们可以一直做夫妻。你想过新生活,我会还你一个自由身。”苏莫轻描淡写地说,“当然不能白干,分手了会给你一笔酬劳的。”
苏莫的话在此时的她听来,分外的合情合理。她对婚姻原本就无憧憬,也懒得恋爱。对于相亲,更是厌烦。而自小她对苏莫就是言听计从,他的话在她看来总是有道理的。现在答应了苏莫,于己与他,都有利,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好反对的。
至于报酬,她是不好意思要的。倒不是她有多高尚。而是和苏莫太熟了,从小一起长大,这钱拿着烧手。如果是普通的朋友,兴许她就接受了。
郝心晴搓搓手,呵口热气,“行,我答应你,而且是完全义务免费的。”
苏莫盯着她片刻,也不问缘由,说了一句话,“那正好,明天我有时间,我们把证先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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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妈都不知道,我怕他们一时接受不了。”
“你别担心了,一切有我。”苏莫倾身,低声道。
苏莫隔天就拜访了她的父母,说是俩人早就有了感情,上来就提结婚的事。
李萍看着从天而将的金龟婿,哪里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当然是满嘴答应。郝志强倒是提了几个问题,他们交往多久了,为什么不告诉父母,真要结婚,准备怎么操办。
苏莫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