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突进,犹如钉子一般的前锋不断有人伤重或是身死落马,李贤这三人自是愈加位置靠前。此时,李贤见那中郎将被一个面相狞恶的汉子逼住,遂一抖长枪,一往无前地刺了过去,口中厉声喝道:“杀!”
随着那个杀字从口中迸出,他竟是取那中郎将而代之,一下子到了最前锋的位置,一枪把那狞恶汉子挑落马下。霍怀恩虽然心中着慌,奈何自己地坐骑不如李贤的,只能竭尽全力跟在后面挥枪冲杀。而眼看那两马身的距离却怎么都追不上,薛丁山干脆取下了~连珠似的从箭囊中取箭发射,曾受李贤蛊惑练了多年地骑射功夫,此时终于派上了用场。
所谓轻骑,最最重要的便是一鼓作气地锐气,所以作战中用的最多的就是中央突破。那左卫中郎将刚刚被人一阻,带累得全军速度一慢,心中原是懊恼,待发觉有人替代了自己的位置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亦是起了争胜之心,挥槊刺中了一个拦路的敌军拍马便追。
此时,中军已经拦下了第一批进袭的敌军,辛文陵一面准备第二次接战,一面眺望着左翼骑兵的表现,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他正懊恼的时候,右边忽然有人递上来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他扭头一看,见左边金盔黄袍的“李贤”正在用那个东西观察敌军,便也顺手放在了眼睛上,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险些惊呼了起来。
这竟然能看到千步远近的情形!
“殿下,这东西和千里眼差不多……”他笑着转过头来,正想向李贤讨要这新鲜玩意,谁知道却看见了对方微微抬头,金盔下赫然是一张意料之外的笑脸——那根本不是李贤,而是李敬业!一下子,他仿佛觉得心脏的跳动停滞了
紧接着便难以抑制地发起抖来。
李敬业在这里不在后军,李贤却不在这里,那么,那位雍王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后军只有那么一丁点人,无论吐蕃还是吐谷浑那些叛逆都不会看得上眼,所以我早就都交给副将了,一直混在雍王殿下的亲随之中,谁知道这回被他抓来当替身!事到如今,我也不瞒辛将军了,殿下和小薛都在左翼的三百亲兵之中!”
身前身后簇拥着自己从宫里带来的亲卫,再加上人人的神经都绷紧了应对战局,因此李敬业并不虞有人听见自己和辛文陵的对话,说得异常坦荡荡。而原本就是提心吊胆的辛文陵听了这些,差点没一头从马上栽下去,立刻拿着那个千里眼四处搜寻了起来,没看见李贤,他却看见第二波攻势正在朝自己这中军扑来。
“弓箭手准备,弩箭手突前!”
沙哑着嗓子吼出去之后,辛文陵便咬牙切齿地看着李敬业,几乎想把人吞下去。想当初定方略的时候,契苾何力本就是让他当诱饵,谁知道李贤硬是加进来,他已经够头痛了,如今倒好,李贤居然跑到左翼的骑兵里头了,难道不知道那是异常危险的地方么?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是左翼骑兵摧枯拉朽地突破了四层战阵之后,李贤心里唯一的念头。他突前的位置早就被那个恍过神来的左卫中郎将替代了。他的马好,他的爆发力强,但终究及不上人家的耐力和经验。这一轮突破过后,这支左翼的骑兵已经越过整个战场,迂回到了右翼,而被冲得七零八落的敌军却已经整合了起来,却不忙着报仇,仍是根据军令死命攻打大唐中军。
这一轮突破固然是杀得酣畅淋漓,但一千四百人的骑兵也只剩下了大约一千人,李贤身后的亲兵却仍有两百五六十人。
“不愧是雍王殿下的亲兵团,果然不是吃素的!”那中郎将挥了挥马,面上满是兴奋,然而一看中军那边勉力支撑的样子,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那些不中用的家伙只知道攻打中军算个屁事,辛将军怎么搞的,右翼的骑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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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已经重了几分的长枪,李贤不禁苦笑了起来,右翼有战马却没有骑兵,否则辛文陵何至于这么辛苦?但有了刚刚那一轮冲锋,大约敌人也不会怀疑他们这是货真价实的中军,钦陵一口想要吃掉这里的打算应该不会打消。
“咦,中军的旗号居然还是叫我们冲锋?他娘的,难道右翼就是干吃饭的!”骂归骂,那中郎将还是吆喝了一声,扯开了嗓门道,“儿郎们,我们刚刚干掉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照着这样再冲锋几回,少说回去之后也能挣个校尉光宗耀祖!功名就当马上取,给我冲,别让雍王殿下的亲兵团瞧了笑话!”
如是一说,那些骑兵的心火全被撩拨了起来,竟是二话不说呼啦啦上马。而李贤那些亲兵全都是各家的顶尖好手,哪里肯示弱,霍怀恩便趁机大声吼道:“弟兄们,别丢了雍王殿下的脸面,殿下有话在先,斩首一级赏钱一贯,这可是大家一视同仁的,别让他们夺了我们的赏钱!”
于是,千余骑兵的第二次冲锋,就在荣誉和金钱的双重诱惑下再次掀开了序幕。李贤这一回被薛丁山和霍怀恩牢牢夹住,再也没了逞威风的机会,眼看别人一圈横扫,他竟是只得了一次和人交锋的机会。不消说,满肚子火气的他一枪把那个倒霉的家伙挑落马下。
然而,冲锋一次两次还行,三次四次下来,就是铁打的汉子也有些吃不消,纵使是那些杀敌最多的骑兵,也不禁有些埋怨了起来。到现在,右翼仍旧是纹丝不动,这算怎么回事?
“已经是极限了么?”
李贤已经感到整个右胳膊根本抬不起来,更不用说挺枪刺人了。第三次第四次突击的时候,霍怀恩薛丁山根本没有力气再夹住他,他亦是花费了老大的气力方才囫囵回来——当然,左胳膊被人扫的那一下可以忽略不计。
几次冲锋下来,如今剩下的骑兵大约只有四百人,他的亲兵也只剩下了不到两百人。然而,这惨重的损失和他们至少杀伤了两到三倍的敌人相比,实在可以算是战功卓著。
眼看中军那边的将士也是浑身浴血,岌岌可危的时候,一阵如同惊雷一般的怒吼忽然从远方响起,一阵比一阵高昂。李贤极目远眺,见西边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人马奔腾而来,他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契苾何力终究还是及时到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 大胜之后要算账
陵一早就做好了有援军抵达的准备,然而,他根本没苾何力作为副帅,竟有那么大的胆子,把步卒和千余骑兵留给雍王李贤,而把主力全部带走。
他事先在战场通往北边的要道上布置了三万吐谷浑军,并对领军的三位吐谷浑贵族许诺,只要能够阻拦唐军,到时候将会仿照昔日达延芒结波的旧例,分封他们作为吐蕃藩属。即便如此,他仍是不放心,硬是狠狠心又投了五千吐蕃骑兵作为第二道防线,由自己的三弟赞婆亲自率领。
在他看来,就算契苾何力侥幸突破了第一道防线,必定已经元气大伤,第二道防线足可阻拦一段时间。最最重要的是,只要这里能够击溃大唐中军,哪怕契苾何力的援军抵达,他也可以回师从容击退。而若是能够生擒那位雍王,契苾何力必定投鼠忌器不敢来攻,到那时候,纵使他提出天样条件,料大唐亦不敢拒绝!
正因为如此,当他得到紧急战报,得知负责拦截的吐谷浑军被全部击溃的时候,眉头只是微微皱了一皱,只是对吐谷浑大军的战力颇为不满。然而,当仅仅隔了半个时辰,再次传来消息说五千拦截的吐蕃军亦是无力阻拦,唐军很快就要抵达的时候,他终于为之色变。
昔日苏定方镇守凉州的时候,曾经有过以千破万的大胜,但达延芒结波率的并非吐蕃精锐,本身又不擅长指挥,方才有此之败。然而。此次赞婆所部乃是真正的精锐。契苾何力又只有数千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落败?
须臾,他想到了一个微小的可能性。立刻厉声问道:“契苾何力所部究竟有多少人?”
那信使浑身浴血,一听此言立刻答道:“一眼望去都是唐军骑兵,至少有上万人!”
上万?不可能!倘若真地是上万骑兵,契苾何力岂不是把所有骑兵全都带上了?
虽然不敢设想那个可能性是真地,但此时此刻,钦陵着实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是继续攻打已经岌岌可危的中军。还是回师利用熟悉地利这一便利条件后撤,等待下一个机会?前者虽说冒险,但后者同样冒险,焉知唐军没有向导带路,安知唐军不会穷追猛打?
电光火石之间,他猛地拔出了自己地腰刀,高掣在手厉声对左右所部喝道:“一鼓作气,攻破大唐中军!”
吐蕃军如同潮水一般的攻击让辛文陵应付乏力。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余暇再去理会寻常士卒的质疑了,而那些将领犹如黑灰一般的面色更是被他本能地忽略了,甚至没有劲头再去埋怨李贤和契苾何力。他不停地把有生力量一次次地顶上前去。包括把仅剩的骑兵投上去一次又一次地冲锋。
就在他认为自己再也撑不下去的时候,李敬业忽然用手肘狠狠撞了他一下。旋即兴奋地嚷嚷道:“援军来了!”
辛文陵几乎第一时间举起了手中地“千里眼”,果然看到了吐蕃后军的慌乱以及天边那黑压压的人马,整个人都几乎瘫软了下来,嘴里犹自嘀咕道:“就算知道我想打仗,也不用弄出这样惊险的场面来吓人!”
一路上摧枯拉朽地连破两道防线,契苾何力自己也知道十万火急,因此一到战场,他生怕折了锐气,更怕李贤有什么闪失,因此挟刚刚大破敌军的气势,他便率麾下近两万轻骑,如同尖刀一般朝敌军狠狠插去。
虽说担心中军有失,他却知道战机稍纵即逝,不敢有丝毫分心,几个穿插突击之后,大军终于不负所望踏破了吐蕃中军。此时此刻,就只见吐蕃溃军四处奔逃,很难辨清哪里是将军,哪里是小兵。就算不用想他也明白,这一战确实胜了。
当然,穷追猛打的事情用不着他这个副帅操心,有独孤卿云亲自领衔,还额外带上了程伯虎。即便如此,契苾何力还是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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