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新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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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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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师爷很理解李佑的心理,但也没什么办法。“世间人都知道京官为贵,谁不想去京城为官。陈县尊堂堂高榜进士,到虚江县不过是屈尊历练,熬一个地方任事资历,二来得了许尚书授意远离朝堂避开朝争风波而已,不然你以为陈县尊即便考不入翰林还求不得一个御史、主事、给事中做吗?等时机一到,陈县尊自然不会在地方蹉跎度日,那些通判同知之类官儿,都是给你我这样的人准备的,以陈县尊的功名,当佐杂官纯属羞辱,你说他升迁后有可能留在苏州府吗?”
    李佑无奈道:“在下也晓得此理,可惜江南如今不设巡抚藩镍诸司,州县官在本地向上确实也没有什么升迁渠道。”
    在景和朝,江南地区属于南直隶,为了给南京六部一点事做,便不在江南设那些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的官职了,所以李佑才说江南地方的州县主官没有上升通道。事实上,这些年江南十府的主官们不去两京和外地,很难能就地升迁的。
    以国朝体制,地方文官中的高级别主官(基本上只有进士才能做)有从二品布政使、从三品参政、从四品参议、正三品按察使、正四品按察副使、正五品按察佥事、四品知府,其中布政使司序列挂着分守道衔头,按察使司序列挂着分巡道衔头,品级层次很清晰。有资历的进士出身官员便可逐级升迁,或者在京城和地方来回镀金。
    以正常顺序和背景人脉,陈知县下一步百分之九十九是升为京城部里的六品主事。本来陈知县或许能安安稳稳在虚江县当个三五年知县,但检举毛知府这事一出,朝廷总要给写密奏有功的陈知县一个嘉奖,即便不成功也要给一个安抚,很大可能是要提前升迁了。
    为了自身短期利益(李佑真不想熬到他成了最老资格的那天)亲手推动陈知县走人的李佑长叹一声,陈大老爷今后大概最多只能引以为外援了,想在本地寻靠山还的去找赵大官人这种世居土缙绅才好。
    但一想到赵良礼,李佑又头疼起来,该死的毛知府和可爱的赵大官人也是有些关系的,听说毛知府是赵大官人祖父的门生。说起来,这帮统治阶级的关系网真是千丝万缕,还发明了无数拉关系的说辞,亲友之外,另有什么同年师生同乡的,更复杂的还有同年的师生、师生的同乡、同乡的同年之类交叉感染。又如毛知府和马巡按,一个是袁阁老的同乡一个是袁阁老的女婿,见了面自然就好勾搭。
    若整垮了毛知府怎么和赵大官人交待?别人不是傻子,他装作不干己事瞒不住真正的有心人。还是回到府城后主动去拜访赵大官人,想法化解了此事为好,李佑只能想道。
    话说黄师爷拿了供状给陈知县看,陈知县心里便更有了底,但他也没有权力去查知府,只是写了密奏和密信各一封,都送到了吏部许尚书那里。其中内容重点强调了民乱的可能性:江南本为鱼米之乡,苏府竟起抢米风潮,实属骇人听闻。偶从治下待罪巡检处知,府署仓中数年积存荡然无存,无米可粜,为此不敢想来年春荒惨状。苏府城中,无恒产者数以万计,若饥民暴起,则天下财赋之地尽为锦绣灰烬,其时京师仰供何处?
    陈知县的密信是给老师许尚书看的,密奏则是委托许尚书代为转交到该交的地方。不管怎样,程序多多少少总是要有的,国朝体制又是个讲程序的制度,但不同人走程序的效果显然也是不同的,吏部尚书转交的密奏和知县上报的密奏所受待遇能一样吗?
    然后所有人都只能等着了,事到如此李佑已经发挥出了他的作用,彻底成为听天由命的酱油众。他感叹道,这年头没了锦衣卫某些时候是很不方便啊,检举个贪腐还得如此大费周折。从苏州到京城,足有两三千里路程,来回折腾动辄以月计,他这冷板凳还要坐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各有各的前途,基本都可以明确,但李佑的前途又是什么?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个接一个的震撼
    第一百二十七章一个接一个的震撼
    天下总难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李知事带着淡淡的忧愁回到了府城。清晨时分,他刚步入府衙同知厅,便被王同知叫去。
    “事情如何?”王同知见了面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其实这样很是失礼,以王同知的涵养不该有的,怎奈实在是等急了。
    李佑如实答道:“陈知县已经密奏朝廷,由许尚书转递,你我的名字也在信中给许尚书提了。”
    王同知喜道:“大事定矣!这事到如今本就快遮掩不住了,谁抢了先机谁就是首功,书迷们还喜欢看:。不过还得添一把火才好,事情闹得愈大,朝廷愈不会姑息奸邪,为稳定局面越会重用我等善后。”
    “大人有何妙计?”
    “如制造更恶劣的抢米之乱,顺带放几把火,能轰动全城最好…”王同知阴测测的说。
    李佑闻言心里翻滚不已,王同知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难道在关键时刻他露出了本性?若真如此这王同知绝不可深交。
    他李佑不是圣人,也是个自私的人,迫不得已时害一人救自己,或许可以做,杀一人救众人,或许也可以做。他要让自己在这个世界舒服的生活下去,所以不想拿道德来苛求自己。
    可是要无缘无故的,自己并没有受到直接威胁情况下,平白为了一己之利就去蓄意制造恐慌,人为推波助澜搅动满城不能安生,在李佑看来便有些过分了,哪怕是打出了惩戒奸邪的正义旗号。若仅仅是过分也就罢了,但纵观史书,能干出这等事情的,哪一个不是大奸之徒?和这样的人亲近交往,下场能好到哪里去?除非你比他更奸恶。
    李佑不愿在这个时候与王同知有什么分歧,大事未定本阵营内部别先起了什么纷争,惹不起总躲得起,便含糊说:“老大人高见,下官告辞。”
    王同知拦住李佑道:“老夫被府中小人提防的紧,稍有举动便引人注意,可以说是动弹不得。还要劳烦李知事,你初来乍到,他们对你只是因为牵连到了老夫而忽视,并未多加小心,你行动更方便。”
    李佑婉拒道:“下官到府城不久,处处不熟悉,难当重任。”
    王同知却不放过,“事在人为,自有老夫指引,李知事何必推辞?”
    谁知道你这是不是拿我当炮灰?我好歹也是堂堂官身,岂是让你当家奴使唤的?再说此事风险极大,他才不肯为了一个王老头亲自涉险,其他书友正常看:。李佑心里愤然,开始以最大恶意揣测王老同知了。嘴上讽刺道:“王老爷对下官何其急切乎?你来府城经营没有三年也有两载了,莫非手头一个可用之人也无?”
    王同知面有惭色,“可用人还真一个也无,墙头草或有一二。”
    李佑极为不齿,混成这样子还好意思教唆别人去玩黑手段,拂袖要去。其实也不能完全怪王同知,他不显出真正窝囊无能样子怎么麻痹得住府衙一干人等?
    眼看李佑要走,王同知突然哈哈大笑道:“李大人留步,本官以戏言相试尔,当不得真。”
    又屈尊上前对李佑一个长揖,“都是本官过错,一时心血来潮想看看李大人心性如何,恕罪恕罪,本官有礼了。”
    上官都对自己行了大礼道歉,李佑也不好不理,心内仍是半信半疑,且听其言观其行。
    王同知点评道:“现在可知,李知事乃吾辈中人矣。”
    在王同知看来,姑苏仓的事情捅到了朝廷,无论大佬们偏袒不偏袒毛知府,这朝廷也不可能看着占了天下赋税十分之一的苏州府乱起来,谁也不敢公然承担这个责任死力维护毛知府。
    可以确定,若干时间后府衙将迎来天翻地覆的巨变。而巨变之后,他和李佑作为全署唯二的残存官员,必是要承担重任的,尤其是各种新官到任之前的这段时间。
    王同知几十年来不知看了多少世态,深知巨变往往能改变人性。他担心李佑年纪轻轻心性不稳,一想到今后可能要与李佑共事的可能,便忍不住出言试探,却被李佑反过来鄙视了一把。
    与王同知扯完话,李佑回了自己房间,问长随张三道:“付二娘如何安置的?”
    张三答道:“她有个表舅住在府城,小的将她护送到那里,书迷们还喜欢看:。”
    找个机会要去看看,但愿她肚子里的胎儿能平安生下,李佑边想边嘱咐说:“此事保密,不得外泄与任何人,包括自家里的,否则饶不了你!”
    张三见李佑说的严厉,恭敬答应下来。又拿出张帖子,道是昨日有人送来的,那时李老爷不在张三便代替收下了。
    李佑接过来翻看却是赵良礼的请帖,原来赵大官人在家摆宴,邀李佑去捧场。
    李佑看着帖子久久无语,他还没有想好怎么与赵大官人说毛知府的事情。原本以为如今天寒地冻的,实在不是宴饮游乐的季节,所以短期内估计不会和酒肉朋友赵大官人见面,时间上足够他仔细考量思虑说辞的,哪料到今天中午就有这么一场。
    能不去吗?绝对要去。看清楚了,这是赵大官人在“家”摆宴,不可不去的。这年头形容关系密切常说是通家之好,重大意义可见一斑,虽然李佑目前还到不了那个份上。李佑和赵大官人结识以来,从来没有进过赵府大门,吃喝玩乐都是在各种妓家、酒楼、画舫上,今晚这是第一次受到邀请能够登堂入室,李佑能拒绝?也亏得他及时回来了,否则便赶不上这场宴席。
    没有办法就照实说罢,李佑最后下决心道,以赵大官人的个性,瞒着藏着最后只会更坏,还是不如直率的实话实说,说不定能有个痛快。
    话说李佑上了轿子往赵府方向而去,天气冷,轿子封闭的很严实。路上足足有将近半个时辰,轿子忽然停了。李佑掀开轿帘左右一看,还在大街上,便问轿夫道:“为何驻足不行?”
    轿夫答道:“回禀老爷,前面巷口有大学士牌坊,是不是下来走过去?”
    李佑抬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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