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他讽刺地扬了扬眉。「你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新娘,我们也算扯平了!」他愤怒地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落,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现在我们再吵也无济于事,这么晚了,先休息吧?」她需要睡一觉,或许明天醒来会发现这一切都是梦。
「然后先跟你洞房花烛,等到一切都成定局,我不想要的新娘也得要,是吧?」他恶狠狠地问,他可不愿再让人愚弄。
那句「不想要的新娘」,再次把她刺得鲜血淋漓。
「不然你想怎么样?把大家都吵醒?还是要连夜把我送回学士府?」墨湖唇边泛起一抹凄凉的笑,只是那抹笑容看在德硕眼中却成了嘲笑。
「别以为我会任人耍弄,想摆弄我是要付出代价的。」他说完转身踢开房门,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墨湖呆楞楞地看着大开的房门,夜里的冷风从外面灌了进来,让只穿着嫁衣的她冷得一阵颤栗。
她缓缓地走过去将门关上,人也顺着关上的房门滑坐下去。
她掏出怀中的玉扳指,看着躺在掌心中的定情信物,她哀哀切切地哭了起来。
当初他对她的情意已经完全消失了吗?
真是这样,就算她刚刚拿出这信物来,恐怕也只是自取其辱吧?
这满室高挂的红色囍字宛若是对她最无情的嘲笑,今晚她体验到此生从不曾有过的绝望与痛苦。
这个新婚夜多么冷哪!
※ ※ ※
如喜一大早就起床干活了,要给王爷跟福晋梳洗的东西她老早准备好,水也热着备用。
她在外面东摸西摸了好一阵子,等到觉得小姐应该休息够了,这才端起脸盆去敲门。
「王爷、福晋,如喜给你们送洗脸水来了。」如喜看着紧闭的房门,嘴边还泛起一抹淘气的笑。王爷这么久不见小姐,铁定想死了,说不定小姐还消受不了爷的热情呢!
门内没有任何的回应。
如喜讶异地又轻敲了下门,却发现门从她手边滑开,可见门根本没有锁上,只是虚掩着。
「奴婢僭越了。」如喜推开门,入眼的情况却让她惊叫出声。「小姐,你怎么坐在这?」
如喜奔了过去,甚至打翻了脸盆的水。墨湖靠坐在床边,身上还是那件嫁衣。
屋子里一片零乱,桌上的杯盘都被扫落在地。
「小姐,你在这坐了整夜吗?王爷呢?你眼睛怎么这么肿?」如喜心痛地看着满脸憔悴的墨湖,从不曾见过小姐这副模样的她也跟着慌了手脚。
「如喜……」墨湖张开红肿的眼睛,无奈地挤出一抹笑容。
「王爷呢?」如喜四处找着德硕的身影,却发现屋内只有墨湖一人。「他怎会放你一人在此?」
「他昨晚就跑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哩。」天亮了,这一切根本不是梦,它真真实实地存在着,此刻的她却已经没有力气伤心了。
「怎么会这样?」如喜满脸的不解,跟着惊慌失措。
「如喜。」墨湖拉住手足无措的她,镇定地说:「你先再去打盆水,让我梳洗过后,我再跟你说。」
「好,小姐,我们先洗脸、换衣裳,我给你梳头,然后吃点东西。」墨湖的镇定平抚了她的不安,她立刻起身去打点。
墨湖只能虚弱地点了点头,任如喜去忙。
毕竟跟了墨湖这么久,如喜做起事情来倒也十分俐落,很快地她已经服侍墨湖换上崭新的长袍与坎肩,梳好了旗人的发式,就连鞋也换上了花盆底鞋。
墨湖在梳洗过后,整夜几乎没睡的她终于恢复了点精神。如喜还到厨房张罗了一些简单的吃食,让昨天可说整天没吃东西的墨湖垫垫胃。
不过眼看天都大亮了,竟不见王府有哪个仆人前来招呼的,更别说请小姐去用早膳了,这一切恐怕跟小姐哭肿了双眼的原因有很大的关系。
「小姐,你喝点粥。」如喜将碗摆到了她面前,筷子也塞进她手中。
墨湖喝了两口粥,眼泪也跟着滚进粥碗中。
「小姐!」如喜不舍地握住墨湖的手。
墨湖吸了吸鼻子,自己笑着说:「没想到一个人的泪水可以这么多,还以为我昨晚已经哭干了呢!」
「小姐,你跟王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跟王爷解释清楚就好了,就别这么伤心了。」如喜难过地说,一面又要故作轻松地安慰墨湖。
墨湖擦去眼泪,不再放纵自己沈溺于伤心之中。
「是一场误会没错。」她自嘲地一笑,忽然觉得这情况非常的荒谬。「他娶错人了,他要娶的人是若烟。」
「怎么可能?!」如喜都傻眼了。「可爷明明跟小姐私定了终身,我也看见的啊,爷还亲……亲了小姐的。」那个吻令她印象深刻,若没有浓烈的情感,如何能吻得那般缠绵?
「他根本不记得我了,更别说是这个。」墨湖拿出怀中的玉扳指。
「小姐,这之间一定出了什么错,爷不像个会忘事的人。再说这又不是经过二十年了,就算一时记不得,小姐一提醒也该想起来了啊!」
「是没错。」墨湖同意如喜的看法,昨夜她顾着伤心,还没有脑筋去想清楚整件事情,现在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如喜,你帮我个忙。」
「小姐请说,如喜一定办好。」如喜非常义气地说。
「你帮我找王府的总管来,我有话要问他。」墨湖打算弄清楚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
「如喜马上去办,但是小姐要吃点东西才有体力。」如喜不放心地看着桌上的食物。
墨湖点了点头。「我会的。」
墨湖简单地用过早膳,如喜也把徐总管找来了。
「福晋找奴才有何事?早上奴才已经找人过来服侍福晋,但似乎是出了点差错,那人居然没出现。」徐总管一见面马上就这么说,以为墨湖是找他来兴师问罪的。
墨湖摇了摇头。「我不是要请问你这件事情。」看来他已经知道昨天德硕没留在新房的事情了,想必王府中的人也大多晓得了。「王爷人在哪里?」
「回福晋,爷在别处休息,奴才不敢打扰。」徐总管躬身作揖,看似恭敬,但是实际上却不准备遵命行事,他可还没把这位刚进门的福晋当主子看。
墨湖没心力去跟管事的人周旋。「我不会逼问你爷的去向,只有一件事情请徐总管帮我。」
「福晋有何需要,尽管吩咐老奴。」徐总管表面至少还是很客气。
「府上有没有什么人是跟在王爷身边很久,对王爷的事情知之甚详的?」墨湖直接问。
徐总管了解地点了点头,他以为墨湖是要打听王爷的喜好,这也是正常的。「爷身边的阿巴勒跟着爷很多年了,是爷的贴身随从。」
「那你能请他来一趟吗?或者不方便的话我去见他也成。」墨湖说。
「这……老奴会帮福晋转达。」徐总管退了下去。
「如喜,我们带来的东西先不要拆封,也别忙着把东西归位。」墨湖交代着,心里已经有最坏的打算了。
按照德硕的个性是不会将错就错的,说不定今天他就会派人将她送回学士府。
「小姐,爷不会那么做的。」如喜不敢相信小姐有被赶出王府的可能,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墨湖叹了口气。「那是你昨天没见他发脾气的模样,我从来不知道他脾气是这么差。」当年他虽霸气,可总是对她呵护备至,哪里让她受过委屈来着。
「那如果爷真的这么做,小姐,那该怎么办?」如喜担忧得眉头都皱在一起了。
「我得先搞清楚他为何会忘记我,再来决定要怎么做。」墨湖不打算继续用眼泪来面对这一切,虽然她心里还是很痛,但是要她光坐在那边受委屈可办不到。
结果原本以为很久才会来,甚至不会来的阿巴勒却出现了。
「奴才阿巴勒,参见福晋。」阿巴勒年纪不大,但一脸纠结的胡子让他看起来有点吓人。
不过墨湖并没被吓着。
「你就是阿巴勒?」见他点头,墨湖跟着说下去。「麻烦你走这一赵真对不住。」
阿巴勒楞了一下,显然完全没想到过墨湖会如此客气。「福晋别这么说,爷正在别的房间休息,可能是昨夜喝多了,所以不愿打扰福晋……」
墨湖伸手打断他的安慰之词。她很快地就喜欢上阿巴勒,她看得出来他是个敦厚的人,对于她这个刚嫁进门就「失宠」的福晋半点没有不敬,或是有任何的不耐。
「我听说你跟在爷身边很久了,我想昨夜爷跟我的事情,你应该多少知道一点,所以我想请教你一点事情。」墨湖直接这么说了。
阿巴勒尴尬地僵在那边,不敢说德硕昨夜大约毁坏了一整个房间的物品,还史无前例地喝得烂醉,直到现在都还没醒来。「福晋请问,能说的我一定说。」
言下之意表示,要是有爷不愿让她知道的,他也不会说的。
墨湖并不意外,反而欣赏起阿巴勒的原则。「实不相瞒,我与王爷在三年多前已经认识,但昨天王爷见到我却似完全记不得了,你能想出任何的可能性吗?」
阿巴勒一愣。「福晋可是在爷出征前几个月认识爷的?」
「正是。难道这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以至于王爷不记得了?」墨湖坦率地提出自己的疑问,不打算跟阿巴勒玩心眼。
「恐怕爷是不得已的,福晋。」阿巴勒看了一脸苍白却仍坚强挺立着的墨湖,忽然有点相信三年前的爷可能真的与福晋有着某种牵扯,毕竟这样的女子应该是能够吸引爷的注意的。
「此话怎讲?」墨湖心中一动。
「爷在出征到准噶尔前,曾在围场打猎时,为了保护皇上的安危,发生了坠马的意外。爷的伤好了之后,却有了些后遗症,就是……」
「他忘记以前的事情了?」
「也不是所有,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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