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平领先而行,一阵急走,到了一户人家光线不足的大门,迈开大步往堂屋里闯。
内堂走道刚好奔出一个青衣大汉,讶然叫:“咦!你们怎么乱闯?”
“我,庄怡平。”怡平直逼至切近:“王班头,我要韦姑娘和沙姑娘的消息。”
“你……”王班头打一冷战。
“身在公门好修行。那些爪牙们罪恶滔天,不值得你替他们卖命,是吗?”
“在下也是刚回来,回来前听到南门附近的朱巡捕说,曾经发现两位姑娘在镇湖桥一带现身。”
“那是多久的事?”
“近午时分了。”
“谢谢你,王班头。”
镇湖桥以南一带,形成一条小街,也算是城外的小市集,除了临街的店铺外,居民全是些经济状况中下,谈不上富裕的小市民,相当复杂。从上江来的三湘木排平时皆泊在金沙洲,那些粗犷的排夫皆乘小船来逛岳州,第一处光临的地方,就是这条湖桥街。
街尾下乡的小径一分为二,在山脚下分道。右走湖滨经扁山对面湖滨,绕山临湖通向湖滨各村落。左面一条,进入山区可到白鹤山,东山;当然可以到达山中的几座名刹寺院。
这附近的山区建了一些园林别墅,也散布着三五相聚的农宅,和靠水吃水的水夫住宅,也少不了建有一些小庙、小寺、神祠、以及与水有关的水神、水将等等巫道端公所供的妖神庙堂。
江南妖姬与纯纯姑娘,是从白鹤山那条小路过来的,先在湖桥街打听消息:何处有走方和尚落脚。
江南妖姬是老江湖,她知道毒僧百了虽然贵为鄢狗官名义上的护法,但很少公然以有地位的高僧面目,在名寺大院中挂单,而喜单独行动,以普通野僧面目,藏匿在小寺院中避免引人注目,住在偏僻地方,可以无所顾忌地为非作歹。
除了真正的亲信,很少人能知道这天下四大用毒宗师之一的毒僧百了,到底躲在什么地方吃狗肉抱美女快活,连鄢府四夫子也懒得过问。
在部狗官身边作主的人,四夫子握有高高在上的大权,对内对外,他们只是夫子身份,性质有如江南的绍兴师爷,舞文弄墨,为东主出馊主意打算盘。
他们以文人身份,指挥拔山举鼎一类武林豪霸与宇内邪神凶魔,难免文武之间,明暗间有摩擦、有歧见。
因此,与两僧一道三护法之间,勾心斗角在所难免。
要想在走狗们中查出毒僧的藏身享乐处,不咎问道于盲,即使向四夫子煎迫,也势难如愿。
她俩只有靠自己了,希望能有好运气瞎猫碰上了死老鼠,能找到那凶残恶毒的毒僧。
江南妖姬是有顾忌的,她根本就不是毒僧的敌手。但纯纯却是初生之犊,为了怡平,即使上刀山下油锅,她也毫不迟疑地投身在刀山油锅内。
所以,她固执地要找出毒僧来,找到了是否能有制胜的机会,她毫不考虑结果如何,生死与之,不作他想。
可是,花了不少工夫,跑了不少冤枉路,问过了许多许多的人,在山间湖滨的有房屋处逐家查问,寺、院、庙、祠几乎全部走遍,虽然遇上不少穷僧、游僧、端公、香火老道……都不是毒僧。
时光飞逝,已经是未牌初,两人的午餐还没有着落,寻人的锐气逐渐减弱,心中的焦躁却相反地增强。
天一黑,就是怡平和江南妖姬向人间告别的时候了,她们哪能定下心来。
江南妖姬本来有朋友相助的,但在山区历险之后,她已把朋友送走了,现在只有靠她们自己奔波啦!
她们愈走愈远,已到了湖滨的甄华山下。
这是滨湖的一座小山,形如水甄,站在山下,也可以看到北面四五里外水中的扁山,扁山的哑女塔清晰可见。
这一带有几处人家,山林中偶或可从树梢空隙,看到一些大户人家的园林亭阁,在草木映掩中,有如仙山上的宫阙楼台。
小径近湖一面,树林前有三家茅舍,一些鸡鸭在屋前屋后觅食,两头大黄犬看到陌生人汪汪叫,几个赤着上身的小童,好奇地向陌生的美丽姑娘注目。
“先找食物充饥。”
江南妖姬脸色不正常,凤目中明显地流露出疲惫:“搜完这附近,没有结果只好返城,不能再拖了!小妹妹。”
“我不饿。”
纯纯咬牙说:“沙姐姐,你自己去买些食物充饥,我先搜左侧山腰那几家大宅。”
她向高出树梢的楼房一指:“希望那些人知道附近可容身的小寺庙,有大和尚挂单。”
“先到农舍问问岂不甚好?不饿也得吃。小妹妹,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你会无力握剑的,走吧。”
江南妖姬不由她拒绝,脚下一紧,向农舍走去。
农舍主人十分好客,慨然招待她俩午膳,有鱼有菜蔬,再杀了一只鸡,把她俩当作贵宾款待。
小户人家,厅堂也是食厅。两人在八仙桌上喝茶,等待饭菜上桌。
农舍主人的一位小儿子,约有七八岁年纪,在一旁好奇地打量她们,尤其对她们的剑有兴趣,目光大部份时间停留在她们的剑上。
“小弟弟,你这附近有寺庙吗?”江南妖姬含笑向小童问。
“四……四庙?什么叫四庙?”小童歪着头怯怯地问。
“有和尚往的地方,拜菩萨的地方。”
“哦,我知道了,拜神的地方。”
“对。”
“那边。”
小童指指山腰树林中的楼阁:“曾八爷的庄院有一间神堂。”
“神堂?拜什么神?”
“好像是……是什么……头上有一颗颗圆的……”
“哦!是佛,如来佛。”江南妖姬心中一动:“不叫神堂,叫佛堂。”
“对,是啊,佛堂。他们家,三天两头请白鹤寺的和尚来拜神。”
“来做佛事。哦!这两天有和尚来没有?”
“记不得了,反正曾经听到钟鼓声敲得好响。那些和尚一来,就会响。”
“这两天响了。”
“昨天响了。”
“好,谢谢你,小弟弟。”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曾八爷配称爷,至少也是名人大家;上山建庄院楼台,当然是大户,不然岂能自建佛堂?
毒僧专门向名人大户敲诈勒索。这里地势偏僻,距府城不太远,不到十里地,往来方便,既有大户可以勒索,又可借佛堂安顿,真是享福的好地方,隐身的理想所在,妙极了。
进食问,江南妖姬向在旁招呼的农舍主人问:“大叔,曾八爷是什么人?”
“这……不太清楚。”主人摇头苦笑。
江南妖姬是老江湖,察言观色,心中已明白了几分。小民百姓安份守己,对地方上的土豪恶霸敬鬼神而远之,决不敢胡说八道为自己招祸惹灾。
“做水上买卖的?”江南妖姬追问。
“好像是的,反正他们家有船,有许多船。”
“船就停泊在你这边的湖岸?”
“不一定,有时停泊在南面的山湾里,外面的人是看不见的。不过,很少来。”
“这里往来府城,用不着船嘛。”
“是啊,所以不常来。昨天就来了一艘船,泊在山湾,到现在还没走,很奇怪。”
“怎么奇怪?”
“船上看不见人影,好像在等人。他们家的船,很少在这里过夜的。”
“也许晚上他们要用船吧。”江南妖姬继续探口风。
“不会的,又不是打渔,哪有人晚上用船的?最近的确有点怪,这一带又不是航道,又没有埠头,平时连经过的船都很少,停泊的更是少见。这几天不但经常可以看到有船慢慢划过来漂过去,山那边的湖湾,有艘船停泊了好几天了,不论白天夜晚,船上连鬼影都看不见,晚上又不点桅灯,就不怕被鬼船撞上。”
“是曾八爷家的?”
“不,是南面另一处湖湾,不是曾家的山湾。”
“不会是鬼船吧?”
“不知道。”
如果她俩想在船只上找踪迹,必定去找那艘鬼船。那不是鬼船,船上软禁着公孙云长和高嫣兰。
不久前,怡平就是从这条路赶回府城的。
小径穿过茂林修竹,蜿蜒伸向山腰的曾八爷处,距庄院约半里地,路旁的歇脚小茅亭中,一个青衣人挺身站起,目不转睛注视着快步而上的两位姑娘。
两位姑娘也看到了亭中人,两人互相打眼色示意。
近了,青衣人看清了两女的面貌,眼神一变。
江南妖姬走在前面,看清了青衣人的面貌,咦了一声,倏然止步。
“水妖关五!”
江南妖姬讶然说:“阁下在此地出现,是打曾家的主意吗?”
“姑娘认识在下?”
水妖关五笑笑:“请教姑娘贵姓?似乎眼生得很。”
“本姑娘姓沙,虽是眼生,却曾经有一面之雅,你是洞庭玉的一位头领。”
“哦!在下记起来了,你是江南妖姬沙姑娘,幸会幸会。”水妖关五欣然抱拳为礼。
“关头领,你们来这里……”
江南妖姬指指上面不远处的曾宅。
“沙姑娘想到哪儿去了?哈哈……”
“山湾里无人的怪船,你又出现在大户曾家……”
“曾八爷曾人杰,是在下的朋友,在下带了几位弟兄,在这里作客。沙姑娘与这位姑娘是……”
“原来如此,曾八爷也通匪。”
江南妖姬的话相当没有礼貌:“但不知他与走狗有否往来?”
“姑娘所说的走狗,指谁?”
“拔山举鼎那一群。”
“这我就不知道了,朋友嘛!各交各的。至少,洞庭王手下的弟兄,不会与那些人结交。拔山举鼎投入鄢府之前,原是江湖侠义道英雄人物,风云四霸天之一,咱们洞庭水贼高攀不上。”
“那么,阁下不敢保证曾八爷是否与他们有交情了。”
“不错。”
“他府中是否另有外客居留?”
“抱歉,在下要知道姑娘的来意。别忘了,曾八爷是在下的朋友。”
“本姑娘来找人,而不是来生事的,本姑娘还不知曾八爷是何方神圣,在山下才知道这里的宅院主人姓曾。”
“姑娘要找什么人?”
“和尚,年约花甲的老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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