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一和尚一转身,飞出数丈以外,这块殿瓦“哗啦”的一声,摔了一个粉碎。
涵一和尚大声嚷叫道:“老衲的五千两银子,乃是殿内的香火钱,你岂能骗了去?”
匡飞听他如此大声,不由连连顿足,道:“和尚,你好狠的心也!”可是涵一和尚却一声连一声地叫道:“这些银子,必定是交给了风火和尚了,你好趁机看他把银子放在何处,一举全偷了去,好毒的心。寄语风火和尚,你可不要上了他的当!”说着跃上一层墙,道:“匡飞乃是有名的飞贼,你们这群和尚,可要倒霉!”
匡飞听他愈说愈不像话,只气得面色如土。他大吼了一声道:“段南洲,我们不是朋友,是冤家对头了!”说着猛地腾身而起,双掌一上一下,照着涵一和尚身上就打。
涵一曾哈哈一笑,大袖一翻,已腾上了一边的寺墙。
这时寺内早已惊动,灯火人声乱成一片。
匡飞恨到极处,用力腾身而起,涵一僧嘻嘻一笑,小声道:“朋友,这一下,看看谁还要你!”说着“哧”的一笑,大袖一挥人已无踪!
匡飞不由吃了一惊,涵一和尚这种做法太厉害了,太妙了,匡飞虽早已识破他的用心,可是却没有想到他会说这些话。
当时恨得咬牙切齿,正要追上前去,忽然身后传出了一声冷笑道:“老衲早已知你来路不正,果然不错!”
匡飞叫了一声“苦也!”他猛然转过身来,果然屋角上立着一个皓首白眉的老和尚,细看之下,正是风火和尚。
这位老方丈,脸色很是不悦地道:“匡施主,你初来寺院,就这么不守法规,我如何还敢收你?请随我来!”说着飘身而下,匡飞又惊又气。
当下大声道:“老方丈,请听我说,你受了人家骗了!”说着忙自飘身追下来,一面道:“方丈请慢走,弟子有话说!”
风火禅师呵呵一笑,说道:“匡飞,你不要把老衲看成三岁的小孩子,今夜一切,我都看见听见了,你已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说着冷笑了一声,道:“老衲要是知道这五千两银子是从朝阳寺偷来的,如何敢收呢?现在还算好!”
他点头笑道:“你的银子五千两,一个不少,现在都在老衲禅房内,你如数拿去吧!”
说罢转头就走,匡飞暗骂道:“老秃贼害苦了我!”当时匆匆赶上道:“这银子,弟子是诚心施给庙中的!”
风火禅师哈哈笑道:“算了吧,杀了老衲,老衲也不敢要呀!”
匡飞微微怒道:“老方丈休得如此出口,银子,乃是弟子半生积蓄,莫非还有什么来路不正么?”
风火禅师这时已走到了他所居住的禅房,推门进内,匡飞跟踪入内道:“老师父,求你务必要收留我……唉!这话从何说起?”
风火和尚拨亮了灯,他那一张脸,气得通红。
当下匆匆打开了一个储柜,拿出了黄色的银包,重重地放在桌上道:“呶!这是你存在这里的四千两!”又打开了另一个柜子,由里面数出十大块银子,道:“这一千两,是你捐给本寺的,现在也退还给你,小寺虽穷,却不收这些无义之钱!”
说着苦笑了一下,讷讷道:“幸亏老衲明白得早,否则真要变成了佛门的罪人,时间不早你请走吧!”
匡飞这时面色铁青,牙关紧咬。知道自己再想在此,已是枉然,当下冷笑了一声,道:“想不到老方丈,你一个有道高僧,居然也不察虚实误听人言,我走自是无妨,你却不能不明白这件事!”
风火禅师哼道:“别人之话,或许造谣,朝阳寺的涵一老师父,乃老衲生平最钦佩的高人,他的话还会有错么?”说着又合十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匡飞见状,真是叫不迭的苦,他只得长长叹了一口气,收下了银子,站起身来道:
“这附近还有别的寺院么?”
风火禅师忙道:“有!有!多的是,东边有灵隐寺、白象寺,西湖有追云、无相……
镇江的金山寺更有名,你拿着这么多钱,他们都会收留你的!”
匡飞本来对他,还有几分敬仰,此刻见他这么说,顿是心存轻视。
这时就是叫他再留下来,他也不肯了,当时站起身来冷冷地道:“既然如此,我就走了!”才说到此,进来一个老和尚,狠狠地看他一眼,对风火禅师道:“敬禀方丈,弟子已察过了,这位师弟,一共是踏坏了七十四块琉璃瓦,还劈坏了一扇窗子,折合银子要十两,还得雇工人才行。”
风火禅师合十道:“阿弥陀佛,匡施主,这笔钱,你却要赔出来才行,小庙很穷,拿不出这一笔额外开支!”
匡飞简直气得哭笑不得,当下匆匆留下一锭二十两的银子,道:“这些总够吧?”
风火方丈弯腰道:“谢谢施主,太多了!”说着又开柜取出十两银子递过去,匡飞气道:“不必找了,就算我这几日吃住就是!”
老方丈一想,点头道:“不是施主提起,老衲倒忘了!”说着掏指算道:“一共是十天,一天一两,连吃带住,不多,不多,老衲愧收了!”
匡飞冷冷一笑道:“方才那个涵一和尚,莫非方丈认得么?”
风火禅师哎哟道:“怎么会不认识呢?他是我们佛门中有数的几个高僧之一,佛法无边,本事大极了!”又点头道:“他主持朝阳寺,香火盛极了,每天都能进百八十两银子呢!”
匡飞冷冷说道:“他既是佛法无边,本事大极了,我又怎能偷走他五千两银子?”
老方丈一怔,遂笑道:“这就不知道了,反正老衲是听他亲口说的!”
匡飞狠狠地跺了一下脚道:“早晚有一天,我要把涵一秃驴的人头砍了下来泡酒喝!”
风火禅师怔了一下,似乎也有些害怕,当下咳了一声,忙道:“玉方,你快掌灯,送这位施主!”说着一笑道:“天可不早了,你要下山得早,或许能等着贩菜的马车,要不然施主你可要徒步走了!”
匡飞点了点头,说道:“很好,我走了!”这时又陆续进来了几个和尚,那个玉方老和尚打着灯笼,步出禅房道:“匡施主请!”
匡飞才一出步,就听得那风火老方丈,对他弟子嚷叫道:“还不去小心防守着,那个人是个飞贼,是一个专吃和尚的无赖!”
匡飞不由气得用力握住拳,真想回身去打他一顿,可是一想,也就算了。因为那么做,只有更把自己表现得像个贼……
他气得冷笑了一下,把玉方和尚手上的灯笼抢过来,道:“我自己会走,你不要送了!”
玉方怔了一下道:“好!好!也好,施主你认得路么?”
匡飞气得大步而去,也没有理他。他一路向寺外行去,不少的和尚都打着灯笼在院子里站着,对他指指点点谈论不已。
匡飞这一刹时,真恨不能有一个地洞叫自己钻进去,他一面低着头,一面狠声道:
“老和尚,你害得我好苦!”
涵一和尚为了实践前言,于盗得翡翠梨之后,并不罢休,他尾随在那个看来决心要出家的匡飞身后,要把他从佛门内渡出来。然后,他要把他和那翡翠梨,一并交给翠娘母子,这样他才算是了一桩心事。
这件事看起来简单,行起来可是不易,这个老和尚,虽是饱受挫折,却是死不灰心,可是,在另一面呢?
第十七章不了恩怨补情天
在朝阳寺内的那个笠原一鹤,眼前却面临了另一项考验,只是他并不自知罢。
在涵一和尚离寺的这一段日子里,这个少年可以说是饱尝寂寞的痛苦,他那一腔江湖热血似乎有些难忍耐古佛青灯。
这些日子里,师父不在,合一师兄东去复命,偌大的庙寺里,虽是有数百名僧徒,可是在笠原一鹤看来,他们和自己是构不成任何关系的!
这一天,老狸祝三立来了,他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也似的,笠原一鹤恭敬地迎他进来,祝三立冷冷笑道:“我还能活着回来见你,可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老和尚害人不浅!”
笠原一鹤大惊问故,祝三立才把自己被宫中喇嘛所害,幸为涵一所救的一段经过说了一遍。
笠原一鹤问道:“那么师父呢?”
祝三立哼了一声道:“我老头子为你的事,几次亡魂,现在差一点儿死了,见了面你连一个谢字都没有,一张口就问你秃驴师父,真正气死我了!”
笠原一鹤不由面色一红,道:“师叔你要不要紧?”
祝三立望着他,不由“噗嗤”一笑,道:“你这孩子,现买现卖那还能行?告诉你吧,你那老鬼师父死不了,他是找你爸爸去了。你爹也怪,好好的侠客不做,有妻有子哪样不好,却要跑到中国来做他娘的哪门子和尚,你说怪不怪?”
笠原一鹤苦笑道:“父亲是一个想得开的人,他必定有难言之隐!”
祝三立呵呵一笑,道:“算了,你父子是一个窑子里烧出来的,有老的就有小的!”
说着眯缝着眸子,上下打量他道:“我说小和尚你是真心想要当和尚吗?”
笠原一鹤双手合十道:“阿称陀佛,出家岂有作耍的道理,师叔真会取笑。”
祝三立含笑点关道:“你现在还没有落发,还不算是和尚,后悔还来得及,我看你还是好好想想!”
笠原一鹤频频摇头,说道:“我已经想好了,等师父返后,我就正式落发皈依三宝!”
祝三立摸着他那一缕山羊胡子,微微笑道:“你看现在外面,春光明媚,鸟语花香,你师父师兄都不在,你闷在庙里,也不是个办法!”
笠原叹了一声,道:“师父不在有什么办法?……我也是闷得很!”
祝三立嘻嘻一笑道:“我此刻有事,要往四川一行,很快就可回来,你不如跟我走一趟可好?”
笠原不由一喜,可是立刻又皱了一下眉道:“好是好,只怕师父转回……”
祝三立呵呵一笑道:“你放心好了,这一次老和尚授权给我,要我带你散散心的,你大可放心!”
笠原一鹤不由立时笑道:“我们何时动身,四川很远吧?”
祝三立含笑点了点头道:“远是远,但是一个好地方,汉刘备称皇帝的地方,境内峨嵋青城,更是一时之盛!”
笠原一鹤想了想,道:“那我们何时走?”
祝三立笑道:“就今天吧,你去准备一下应用的东西,我去看看牲口去!”
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