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去。”看师父一眼,阮罂说:“你给的地图,我还留着,总要派上用场吧?女大当嫁,这婚我也结过了,往后,我要过完全属于自己的生活。”
“这是你应得的。”
“当初师父为了完成父亲遗愿,才没自己的梦想,而今达成了。要是我又问师父,你还是没梦想吗?”
他觑她一眼,笑而不语。
她望他一眼,忍不住酸溜溜道:“师父的梦想,该不 提供会是当驸马爷吧?我听说,长公主很喜欢你。”
他脸上笑意更深,她看了更不是滋味。
这不是秘密。长公主热烈示爱,皇城内外,无人不晓。好几次,皇上差点下诏书,挟皇威,要订下他跟长公主的亲事。幸好长公主爱面子,坚持要他心甘情愿地爱她。
见师父不回答,阮罂反而更急着想知道。她故意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问:“你喜欢长公主?”
他暗了眸色,往旁边瞧。他们周遭的人,越聚越多,都在瞧他们,看样子,这样跟阮罂走一起,很引起轰动。
顺着师父目光,阮罂也注意到了,她看见那些人或轻蔑或好奇地打量他们,甚至听见女人口吻刻薄地说——
“那不是被高家休掉的阮罂吗?”
“司徒先生干么跟她走在一起?”
“看起来交情不错。”
“不要脸,被休了不在家里躲着,还有脸出来抛头露面,跟状元勾勾搭搭的!”
“是啊,状元郎干么和那女人走在一起?”
阮罂笑,觑向师父。“听见了吧?以师父现在的身分,还是别跟徒儿走在一起。”
“是啊。”他同意。“不过,我们同路。”
“同路?我要回家,你去哪?”
“出城,我住城外。”
“噢,那么,不同路吧?”
“同路。”
“为什么?”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
他面色不悦,睐她一眼。“怎么?利用完,就忘了该尽的义务。”
“说什么啊?”阮罂笑出来了,不懂他的意思。
“是谁说,只要教她怎么去西域,便要帮我打扫房子?”他郑重提醒:“忘记了?这是你的承诺。”
原来……她眼色骤亮,高兴了,但嘴巴不承认。
“你如今是状元郎,还需要我帮你打扫房子?”要要要,她最爱帮他整理屋子。她爱啊,心甘情愿哪!
“我最讨厌言而无信的人。”他故意讲得冷冰冰地,好似生气了。
“我还以为,你早把那些可笑的约定忘记了。”阮罂低头,笑着。
“我没当官,闲得很,你欠我的我都记着。你还是得还,在去西域前,都要来替我打扫房子。”很霸道的口气。
阮罂却越笑越开心。
真该死,胆敢用这么专制的口吻命令她。殊不知她最憎被人管,可怎么,怎么忍不住嘴角一直上扬?心坎暖洋洋?竟很喜欢师父用这种霸道的口气管着、命令着,好像她是属于他的,好似他不会放过她,要跟她没完没了。
阮罂感觉师父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好像,好像那冷淡的性子,变温暖了。
是因为完成了义务,所以变开朗了?还是分开这三年,他想通什么?
“打扫房子还不简单?没问题。”她笑笑答应。蓦地,瞠目,震住了。
右手乍暖,往旁看,师父牢牵住她的手。同时,她听见周遭诧异的惊呼声。
“师父?”阮罂怔住脚步。
“走。”他拉她走。不管有人看,不理旁人议论,他牵起阮罂的手,刻意地要牵给那些人看。凭什么诋毁阮罂?凭什么瞧不起阮罂?就凭那些俗人,也有资格议论阮罂?
那些好事人们的惊诧声大起来,一句句传进阮罂耳里——
“你们看,状元牵她的手呢!”
“他们是什么关系?”
“干么对高家不要的女人那么好?”
怕他遭人非议,阮罂要抽手,但他握得更紧。
“快放手,很多人在看,对你不好。”她好心提醒,他却懒洋洋回一句——
“你几时还怕人非议了?”
昂首阔步,牵着她,走过人们好奇的眼睛。
阮罂又惊又喜,心跳飞快,不敢相信,忽然这地面犹似云般柔软,踏着这不知走过几百遍的街道,但第一次,飘飘然,好像跃上云端,当他大大的手掌,温暖有力地紧握她,她就头晕,耳朵嗡嗡响,迷惘恍惚,但走着走着,向那金色光中走去,嘴角上扬,脚步轻快起来,很高兴,好开心,心满满地。
曾经,是她主动去牵住师父的手,却被推开。岂料到,今儿个师父主动牵她。好喜欢这样子的师父……唯有在他身边,她才感觉自己是个小女人,只对他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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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人!这地方,那么干净,哪需要她打扫哩?
阮罂参观师父的府邸,一厅三房,两房空荡荡,只放简单桌椅。当上状元,他跟三年前没大分别。
参观完师父住的地方,两人坐在厅里喝茶。
“这么干净,哪需要打扫?”她喜孜孜地托着脸,觑着坐在对面的师父,他目色沈敛,着手沏茶。
“是不需要打扫,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过来?”司徒剑沧不疾不徐地,沏茶的动作缓慢而优雅。
阮罂着迷地看着他,看水蒸气窜出壶嘴,氤氲师父那张俊美的五官轮廓。
“不是叫我来打扫房子,那么是找我喝茶啊?”她笑笑说,心情好极。
“是有东西给你。”
“哦?最好是银子,去西域花钱的。”她得意忘形了,还跟师父逗嘴。
司徒剑沧替阮罂斟一杯茶,放下茶壶,从袖袍,抽出个东西,放桌上。这……就是师父要给她的东西?阮罂笑容凝住了。桌上,是她绣给师父的荷包。
将荷包推向她,司徒剑沧定望着阮罂。“这,还你。”
阮罂面色一凛。“叫我来,为了还我荷包?”
“是。”
她目光骤冷。“莫名其妙。”立刻地,敛去笑容,难过了。
“生气了?”司徒剑沧琢磨着她的神情。
“当然。”
“气什么?”
狠盯住他,她咬牙道:“司徒剑沧,你耍我吗?特地叫我来拿这个荷包?”
“我不需要什么幸运荷包。”这荷包带给他的不是幸运,是无形的羁绊。
抓住荷包,阮罂紧紧揪在手中,紧到指甲戳痛了手心皮肤。她怒得面孔胀红,胸膛剧烈起伏。他不需要?杏眼射出光芒,瞪住他。
“这荷包我花三天才绣好,第一次被你扔在旧屋,我捡回来。现在,你又还给我,什么意思?就算你不需要,但这是我的心意,你非要等了三年亲自把我叫来,还给我?怎么?当面给我难堪吗?”
她越想越气,一口气快顺不上来。“不需要大可以丢掉!有必要还我吗?司徒剑沧,你还是一样,不在乎别人感受,不懂体贴别人的心情,三年前如此,三年后还是这样,混帐。”她哽咽了。
“你要哭了吗?”他竟还这么冷静地问她。
她笑出来,笑得泪直淌,笑自己可笑,笑自己荒谬,一而再,再而三,让这个男人打击自己。
“方才……我还有那么点感动……我真蠢,以为你跟以前不同。你总是让我哭,很得意吗?你把我当什么?为什么总要害我伤心?你对长公主也是这样吗?还是对长公主就换了脸色?所以她才喜欢你?”
听她振振有词的数落,司徒剑沧缄默着。看她面红耳赤,打量她脸上每个表情变化,他全看进心里了。
阮罂站起。“这是你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让我哭,以后,咱碰见了,你别认我,我也当不认识你。我受够,真的受够了!”是因为正开心,他忽来这一手,更加难以承受。阮罂转身就走。
“阮罂。”他喊,她怔站在门口。他对那紧绷的身子说:“我……可不可以大胆假设……假设你为我绣荷包,并不像你当初说的,是要还人情,而是别的原因?”
阮罂不语,又听身后他说——
“你说过,你不要爱情。”
阮罂望着外头深绿的竹林。是,她是说过,她什么都跟师父说,还说他们谁也不爱,他们一起不希罕爱情。
司徒剑沧又问:“我再大胆假设,每一次害你伤心,是因为你在乎?”
竹林沐浴在夕光中,风吹过,它们便温顺地摇晃了。阮罂好像又看见,他屋前一大片芒草,当时也是这么荡着。她心,这会儿震荡得厉害。为什么,他要说这些?
他还说:“我再更大胆的假设,从方才见面起,你提了好几次长公主,是因为你嫉妒。”
“假设这些做什么?”
“要知道妳真正的想法。”
“为什么?”
“想确认你对我的感情。”
“试探我?”
“对。”
“把荷包还给我,是为了试探我的反应?”
“是。”
小手往怀中探,忽回身,蓦地,司徒剑沧看见一痕白光,疾射来,他没躲,脸庞刺痛,立时浮现一道血痕。那是她新买的短匕,掠过他脸,插在他身后墙上。
阮罂盯着他,目光阴郁。“一个从不流露感情的人,还狡猾地想试探别人的感情?”
拭去脸庞血痕,司徒剑沧站起,走向她,停在她面前。距离太近,她不得不仰望他,他俯望的目光很强势。
“我需要确认你对我的情感。”
“为什么?好来嘲笑我吗?”
“好清楚我该怎么做。”
她秀眉微蹙,不明白。
“阮罂……”司徒剑沧寒星般的眼,竟浮现悲伤的神情。
阮罂目光闪动,直觉他将说出吓人的话,因为他的表情太严肃。
“我决定,随你一起去西域。”
“嗄?”他的话令她太惊愕。“为什么?”
他朝她微笑,眼中闪烁着温暖。“为了我的梦想。”
“你的梦想也是去西域?”
忽然,他用很专注的眼色看她,他眼中光芒,令她心跳加速,而他低沈的嗓音,融化她。
“阮罂,我的梦想是你。”
“什么?”
“我的梦想是你。”
“你在说什么啊?”
“我的梦想是你。”他笑了。看她立刻双颊酡红,立刻地眼睛起雾了。
她终于听懂,在他重复三次后,才确定自己不是幻听。
“还要我再说一次吗?”他揶揄道,托住她的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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