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坦斯如释重负,急忙堆出满脸殷勤,假意四处张望,“哎呀,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不好找呢。”
冬红备感困扰地揉了揉眉心。眼镜等于是她的眼睛,现在她眼前一片雾蒙蒙,跟个睁眼瞎子没两样,待会怎么骑车回家?
假如眼镜真的不见了,那她就得花一笔钱和浪费半个小时以上的时间重新配副眼镜。
她有点怀疑地再次求证,“你确定没有踩到我的眼镜?那我刚才听到的啪一声是什么?”
他额上沁出冷汗,难掩一丝羞傀,直觉就想“投案”,可是刚刚死活都不认,现在若是承认,岂不是更会给人他是个大混帐的印象吗?
“那是……我踩碎我手机的声音。”他撒着谎,吞着口水道:“你近视多少度?”
“九百度……干嘛问?”她不解的反问。
“小姐,这都是我的错,我会帮你配一副新的眼镜。”
“那倒不用了。”她摇摇头,如瀑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地摆动,坦斯这才发现她有一张清秀的鹅蛋脸,而且那头乌黑发丝轻易就能让男人心生遐想。“不完全是你的关系,我经常走路不看路,这也是上天给我的惩罚,我没事,谢谢。”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微带迟疑地迈开脚步,急忙拦住她,“小姐,等等。”
冬红抬头望向他,还是看不清他的脸庞,只知道他很高,声音清朗好听,还带着一丝奇异的慵懒气息,她没来由对这个声音生起了一股好感。
“什么事?”
“你是饭店的住房客人吗?”他盯着她微凝烟波的水汪汪杏眸,雅致秀气的模样,突然发现她并不像第一眼所看见的那么平凡无奇。
“不是。”她轻蹙起眉头,警觉地问:“为什么问?”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跟你赔个礼。”他一脸真挚地说,“我真的想送一副眼镜给你。”
“真的不用了。”如果她不是对自己平凡普通的外貌有绝对的信心,说不定会误会他想藉机会搭讪呢。
看她举步又要走,他隐隐作痛的良心发作得更加厉害,再次挡在她身前。“小姐,我坚持。”
冬红皱起眉,“先生,请你不要像个登徒子一样,你我都知道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是多余的,你有闲有钱,应该去找其他的对象试试。”
“登徒子?那是什么意思?”坦斯不解的发问。
“登徒子就是……”她突然想到干嘛跟个陌生人讲那么多。“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再见。”
她想要走,又被他的长臂硬生生给抓了回来,纵然好脾气如她,也忍不住有些光火了。
“放开我的领子啦!”她愠怒的喊道。
“我们还没谈完。”他坚持,手上的动作一点也没放松。
平时他是不会对一个既不美也不艳的女子产生兴趣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最近贺尔蒙失调的关系,他莫名其妙就想找人讲讲话、聊聊天,并且做一些平常打死他也不可能做的蠢事。
“大庭广众之下,不要闹得太难看。”她气恼地逼近他的脸庞,睁大眼睛拚命想要看清楚登徒子的脸,待会报警时才描述得出来。
坦斯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靠近的小巧脸庞,由衷地脱口而出:“你的肌肤真好,嫩得像小宝宝……”
冬红一愣,怒气立刻被满脸的窘红赶跑,她结结巴巴地道:“你在胡说……什么……东、东西……”
他忍不住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戳了下她吹弹可破的粉嫩脸颊,顿时大呼小叫起来,“你没有搽粉!”
她的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用力挣脱他的拎握,气恼地瞪着他,“男女授受不亲,做什么动手动脚的?”
“男女soso不亲是什么意思?”他再次困惑了。
她瞪着他,以为他故意出言讽刺耍人,“一点都不好笑,再见。”
“小……”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狠狠踩了一脚,“哎呀!你怎么”一语不发“就踩我,我做错了什么?”
“‘一语不发’不是这么用的。”她应该转身就走,不理这个纠纠缠缠的男人,可是他的成语烂得让她忍不住想纠正。
“不是吗?”他苦思了一下,“那我要形容你连个回答和为什么都没讲就踩我的脚,应该怎么说?”
“你可以说不分青红皂白,或是不稍加解释。”她莫名其妙变成了国文老师,煞有介事地解说起来。
“原来是这样。”他兴高采烈地道:“那我可以说‘不解风情’吗?”
“‘不解风情’也不是这样用的。”她皱眉的谆谆教诲,“‘不解风情’是指不能领略对方的心意。”
坦斯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是这个意思啊,难怪我常常听到有女人对我说这句话。”
“你真是老王卖瓜……”
“自卖自夸。”他接口道,一脸得意地看着她,“这句我会。”
冬红看着他,忍不住笑了。
坦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的笑容,“你笑起来好‘颠倒黑白’。”
她一愣,微笑登时变成狂笑,“哇哈哈哈……”
天啊,真要命。
冬红捧着肚子,拚命想忍,却怎么也忍不住。
怎么有人成语烂成这样,却又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呢?
“咦,我又说错了吗?”他挠挠头。
“很对、很对。”她边笑边吸气,挥挥手道:“这句用得很好。”
“是吗?”他很是怀疑地看着她的表情,“你确定?”
瞧她笑得花枝胡乱颤动的样子,很可疑哦!
不过成语是坦斯最弱的一环,他着实没什么信心,所以被人笑也只能认命。
“千真万确。”她边笑边走,而他则是情不自禁地跟在她身后。
“小姐,你的成语说得真好,是个中文老师吧?请问一下你收学生吗?”
没有眼镜,眼前景物就像雾里看花越看越花的冬红,每踏出一步都带着迟疑和谨慎,所以也很难摆脱得掉他,在走出饭店大门前,她只能够回答他的问题。
“我不是老师,也不收学生。”她随手拨开垂落颊边的一绺发丝。嗯,下次要记得带条橡皮筋绑头发。
不过,每次带出门的橡皮筋不是疑似失踪,就是莫名其妙地被她拉坏,搞到最后依旧得散乱着一头长发,风一吹来,颇有疯女十八年的味道。
“你今天是来吃饭的吗?还是跟人有约?或者是……”他带着一丝惊喜,“难道你是春天的员工?”
“都不是,我只是受人之托来拿东西。”冬红被他唠叨碎念到受不了,回头瞪了他一眼。
怎么一个大男人会这么拖拖拉拉、婆婆妈妈的?
只可惜坦斯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进化成神奇宝贝“近视兽”,任凭他人白眼如利箭,他统统看不见。
“拿什么东西?”他继续追问。
她索性站定脚步,仰头看着他,“先生,请问你很无聊吗?”
坦斯眼睛一亮,刹那间大有将她引为知己的冲动。“你怎么知道?你真是太神了!”
“而你真是太神经……了。”她勉强跳过那个“病”字。
他抓抓浓密的黑发,笑呵呵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赞美我。”
赞美?他有没有搞错?
冬红又好笑又好气,愣在当场半天,最后只得摇摇头,“太扯了。”
见她举步又要走,他急忙道:“Won‘tyouevertellmeyourname?”
她一听见英文,受训多年的本能直觉发挥,在她来得及意识到并控制前,答案已经脱口而出,“MynameisGarwood。”
可恶!
她飞快捂住嘴巴,可以已经来不及了。
坦斯一呆,“Garwood?这应该是姓吧?”
她又窘迫又没好气地道:“这是我母亲坚持帮我取的英文名字,但如果你在路上叫我Garwood,我绝对不会回答你的。”
“伯母真是……品味不平啊。”他摇头晃脑地道。
“你要讲的是‘品味不凡’吧?”她怀疑地挑起一边的眉。
他点头如捣蒜,“对对对,你真是太聪明了,与我心有七窍生烟。”
“是‘心有戚戚焉’,不是七窍生烟。”冬红很想笑,不过更想把他的国文老师拖去暗巷毒打一顿。
是怎么教的?竟然这样糟蹋优美的中国文字,真该下第十八层地狱——网路上的笑话说,十八层地狱是专门关误人子弟的老师,看来还真有它的道理。
“对对对,就是这个心有七窍烟。”
“戚戚焉啦!”她已经快疯了。
“Garwood,你真厉害。”他满眼崇拜的看着她。
“我说过不准叫我Garwood!”她狠狠地给他一记白眼。
“那我该怎么叫你?”他很是委屈。
“我叫冬……”她止住欲冲口而出的名字,改口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我素不相奇Qisuu。сom书识,不过是萍水相逢擦身而过的陌生人。”
“等等,等一下。”坦斯一脸兴奋,伸手入怀取出银色轻薄的PDA,“我从来没有听人家一次说过这么多成语,我要把它记下来。你刚刚说素不相识,还有萍什么?”
面对一个这么热心向学的男人,冬红纵有天大的火气还是不知不觉给浇灭了。
她捂着额头,暗暗叹了一口气,投降地道:“‘素不相识’就是你我以前不曾认识过,‘萍水相逢’就是……喂,还是我买一本国语辞典送给你吧。”
她还得回去顾店,没时间在这里“每日一辞”。
“可是我比较喜欢听你教我。”他充满希冀,眨巴着性感明亮的蓝眸。
只可惜冬红是个大近视,所以他是俏媚眼白白做给瞎子看了。她不为所动地道:“很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Garwood!Garwood!”他在她身后大呼小叫。
饭店人那么多,冬红被他叫得背脊渐渐僵硬,头皮阵阵发麻,她恼怒地回过头低喝:“我警告过了不要叫我Garwood!”
“那你陪我喝下午茶。”他嘻皮笑脸,顺着竿子往上爬。
她这下子真的气得“七窍生烟”了,“你这个小人!”
“我不小,而且比你高很多呢。”坦斯当然听得懂小人的意思,但故意装傻。
说来也真奇怪,一遇到她之后,他一扫多日来的无聊苦闷委靡不振,整个人又像是活转了过来,对她兴致高昂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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