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恶了,敢作不敢当,明明踩坏了她的眼镜却没胆承认,害她还以为误会了他,心里有一点点的愧疚,最后像个喝醉酒的人一路摇摇晃晃走出饭店,骑着机车回家时,还一边骑一边捏冷汗,尽量闪边怕被车撞,但又怕骑进路旁的水沟里。
最重要的是,他害她忘了今天去春天大饭店的目的——跟表嫂欣蒂拿日本顶级大草莓。
坦斯背脊一阵发凉,努力陪笑道:“对不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好不好?”
“不好。”她干脆地道。
他一时语结,“那……你想怎么样?我该怎么做才能够让你原谅我?”
“好浪漫啊!”一旁的女学生忍不住羡慕地叹息。
冬红瞪了她一眼,“你涉世未深,不知道有些男人讲甜言蜜语跟放屁一样,一点意义都没有。”
女学生吐了吐舌,还是迷醉地傻望着坦斯。
坦斯表情颇为受伤,“冬红,你怎么可以这样冤枉我?我是真心的。”
她如遭电殛,“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秘密。”他笑得好不开心。
“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店开在这里?”她指着他的鼻头,愠怒地问道。
“那不重要。”他露出深情款款的神情,“重要的是,我找到你了。”
“真的好浪漫啊……”这下欣羡证叹的更多了。
冬红快受不了了,她瞪着这个肉麻当有趣的家伙,不客气地道:“不好意思,我们曾家租书店有一条规定:洋人与狗不得入内,你请。”
“洋人?我有中华民国国籍,而且我母亲是台湾人,所以我不算是洋人。”他笑吟吟地回道。
“谁管你是什么国籍,你明明长得是外国人的脸,眼睛又是绿色的。”她咬牙切齿,“我最讨厌外国人,更讨厌眼珠子不是黑色的外国人。”
对方火力强大,坦斯被轰得差点倒退三步,眼看着就要节节败退,突然一个大嗓门高分贝的响起,瞬间扭转了整个局势。
“曾冬红!你竟然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冬红后颈寒毛直竖,脖子阵阵发凉——惨了。
哇,曾家霸王嬴春花来了!
所有人登时噤若寒蝉,面带恭谨,双手贴靠在两侧,乖乖地喊道:“曾妈妈好。”
“你们乖,来借书啊?”嬴春花笑眯了眼,慈颜善目地道:“去,去看你们的书去,这儿就让曾妈妈来处理。”
闻言,众人连忙各自翻书去,虽然很想看看接下来的好戏,可是最大胆的也不过只敢偷偷往柜台那儿瞄个一、两眼。
曾家老母嬴春花可不是好惹的,这点在邻里间早已是铁一般的事实。
“妈,你怎么突然来了?”冬红咬着下唇,强忍住一声哀叹。
对妈妈阳奉阴违是一回事,可是当场挑战她的权威又是另外一回事。
讨厌,都是他害的。
“怎么,我不能来?你现在应该巴不得我没来吧?”嬴春花冷哼,冬红颈后寒毛被冻掉了两根。
“妈……”
坦斯察颜观色,立刻判断出当下局势变化,暗暗一笑,殷勤地对嬴春花道:“你就是曾伯母吗?啊,久仰、久仰,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又这么美丽,跟冬红就像是姊妹花一样。”
冬红差点吐出隔夜饭,嬴春花却是听得心花怒放,两眼放光。
“哎呀,这位先生真会说话,呵呵呵,你是我们家冬红的朋友吗?怎么有空也不来我家坐坐呢?”嬴春花一看是这么年轻英俊又会说话的外国人,魂儿都快飞了。“我们家冬红就是这样,既长得普通又不太会讲话,老是装出一副晚娘的面孔……”
“妈!”冬红无奈的唤了一声。
“你别插嘴。”嬴春花仿佛已经见到这位出色的外国人成为第四号女婿的远景,兴奋得不得了。“请问你贵姓,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家里做什么的,还有哪些家人啊?你到台北是洽公还是旅游?打算度假还是长住?”
“妈,你干脆问他有没有意愿娶我好了。”她翻翻白眼。
“你别吵,我就快要问到了。”嬴春花笑得名副其实,跟朵春花儿似的。“你愿不愿意娶我们家冬红啊?”
这么直接?!
坦斯有点惊吓,不过一看到冬红气得双眸炯炯发亮、小脸绯红的模样,脑海里蓦地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可以每天跟她斗斗嘴,每天看到这张娇俏的脸蛋,抚摸那头诱人的长发,好像也是挺不错的。
既然他最近的行为举止都失序脱轨了,那么再失常一次有什么关系?
若是个性不合的话再离婚就好了,他不是那种观念保守,结了婚就不能离婚的男人。
“好呀。”他很开心地答应。
嬴春花和冬红的目光同时间射向他——
前者是惊喜到不敢置信,后者是惊骇到不能相信。
冬红站了起来,生平第一次失去控制,咆哮了起来,“这太离谱了,你们都疯了。”
可是根本没人理她。
“未来女婿呀,你真是太上道了,又豪爽,那事情就这么订了。”嬴春花已经对坦斯勾肩搭背,兴高采烈地讨论起婚礼细节,“我们家最是简单不过了,不用太隆重,当然,如果你要办得非常盛大的话,那我也不会介意的。”
坦斯也认真地讨论起这个问题,“婚礼我完全没有意见,只要妈妈你说好,那统统都好。”
嬴春花真是乐疯了,今天本来是闲来无事过来要叫女儿回去吃晚饭,没想到竟然平空捡到一个这么大的礼物,她待会一定要去买张彩券,因为她今天的运气旺到挡不住啊!
“哎呀,你真是太孝顺了,呵呵,好孩子,比我那不长进的冬红要好得太多了。”赢春花笑到合不拢嘴,“啊,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妈妈。”坦斯对女人可是有好几套,而且套套拿手,招招见效,他嘴巴甜似蜜地道:“我姓严,坦白的坦,斯文的斯,目前家住台北,不过在巴黎和雪梨都有产业……”
“有什么了不起,我还有水梨跟果子狸呢。”冬红冷眼旁观,忍不住冷嗤。
“曾冬红。”嬴春花一记杀人的眼光射来。
她绝不容许这天大的好机会让女儿的尖牙利嘴给破坏了。
冬红生着闷气,迳自坐下来埋首处理租还书事宜。
反正她说什么也不答应,到时候老妈爱嫁让她嫁好了,别想要她莫名其妙地赔掉她的终身幸福。
坦斯凝视着她愀然不乐的神情,胸口陡地有一丝奇异的揪疼。
他心底涌起丝丝的愧疚,可是还没来得及抚慰她,嬴春花就将他拉到旁边的高脚椅上坐下。
“你刚刚还没说完。”嬴春花热中极了,亲亲热热地道:“坦斯,你有正当工作吗?我绝对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但希望我家冬红有最起码的温饱,当然啦,这家租书店是她自己的私房钱,也是她的陪嫁品,以后你们靠租书店也不难过活……”
他看着对面这位絮絮叨叨的妇人,突然觉得无比的亲切,听见她算盘左打右打,统统是为小辈打算,他不禁受到深深的感动。
对于这门亲事,他开始有了更认真、更严肃的心态,“未来的妈妈,谢谢你的关心,也请你放心温饱的问题,我本身经营全球连锁的五星级饭店,台北也有一家,叫”春天大饭店“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所以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让冬红过著有如公主般的生活,我会让她幸福,不会让她受苦的。”
嬴春花听得目瞪口呆,“你、你是说……你是……那个春……春……”
“是。”他微笑,碧眸里也笑意盎然。
嬴春花当场想冲到马路上,大跳谢神舞。
天啊!他们曾家前辈子是烧了什么好香啊?竟然四个女婿都是人中龙凤,而且个个金满仓银满仓,又是这么英俊优秀,还善良孝顺、知书达礼,真是曾家的祖先有保佑,天上的神明有庇佑哇!
她四个女儿都是少奶奶的命,说出去真是羡煞方圆数百里的妈妈们哟!
边把小说放进纸袋,边望向那头兴致高昂的一老一少,冬红忍不住吐出一句:“疯了,真是疯了。”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不过,她不会屈服也不会就范的,她并不想结婚,就算用八人大轿来押她,她还是不会结的!
就让那两个怪人去兴兴头头的策画吧,反正能开心是件好事,最起码他们现在挺高兴的,而且又不会来吵她,这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话虽如此,可是当冬红的视线望向桌上包装精美的金色盒子时,她的太阳穴却隐隐作痛起来。
※※※
当天晚上,她无视笑到嘴巴快咧到耳边的老妈,还有又是高兴又是想哭的老爸,洗完澡后就躲进房间。
三个姊姊都嫁到遥远的异国,连个听她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她撇头看著书架上摆满的各种书籍,突然觉得有些寂寞。
书伴随着她度过成长的每一个阶段,她几乎是嗜书若渴的汲取着每本书的灵魂和思想,可是当她真的需要谈谈心底的事,说说话,分享感觉或是讨论意见时,这些书还是取代不了一个活生生的、会说会笑的人。
好寂寞呀。
她打开电脑,点进信箱,好想好想跟‘中国人’说点什么。
中国人:
你今晚在哪里?开罗?西班牙?还是纽约?环游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是什么样的滋味?一定很有意思吧?一定不寂寞吧?
有那么多特别的人与事,风景与文化,我在书上看过,西班牙的斗牛节一到,家家户户张罗得热热闹闹,整座城市沉浸在欢乐的嘉年华气氛中,想来一定很棒,我偶尔也会想要坐在斗牛场的观众位置上,看着雄牛与勇士的力与美,危险与华丽的争斗……
唉,只是想想罢了,我还是我,平凡无奇、乏味平淡,这就是我一直以来坚持想过的人生,可是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这一切变得好无趣?在我内心深处彷佛渴望著有某种疯狂举动,某种勇敢突破……你一定会笑我吧?这好像是痴人说梦,我也觉得我今晚怪怪的,也许是因为今天晚上月圆的关系,听说月亮的盈缺会影响人的内分泌,我肯定是被影响了。
冬冬
冬红握着滑鼠犹豫了很久,在删除与寄出之间考虑着,最后还是决定将信寄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