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扫了一眼就知道味道惨淡,实在是没有胃口吃下去,固执的摇摇脑袋表示拒绝。
皇上叹了口气,知道不好再强迫她,便是拿亲手过了一蛊补汤,半哄半喂的给阿婉灌了下去,用完晚膳又是将阿婉抱到了榻上,一块儿下棋消消食,这般体贴照顾完全不假手于人,偏着皇上乐在其中还不自知。
阿婉下棋的水准还是很不错的,只是比起皇上这等老谋深算的家伙来,这点水平还是不够看,每每陷入绝境时阿婉就叫嚣了要悔棋,皇上轻戳了戳她的脑袋,“就你最会耍赖。”
说归说,却还是惯着阿婉,任阿婉悔棋,这般玩闹一番,不多久阿婉便觉精神不济,眼睛是半耷拉下来,就快要陷入梦中。
皇上又是充分发挥了搬运工的作用,将阿婉搬到了床榻上,正要拿被子将阿婉包裹起来,让她睡得更舒服些的时候,李得闲便是急急进来回报。
“皇上,仪元殿来消息,何婕妤小产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皇上拉着被子的手是一顿,而阿婉也是睁大了眼,睡意全无,一下子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皇上反应倒是极快的,摸摸阿婉的脑袋,又将阿婉按在床榻上,“你在这儿好生歇息,朕去看看。”
说着便是领了李得闲匆匆赶往仪元殿,这厢阿婉躺在床上却是睡不着了,脑子也是飞快的转了起来,何婕妤便是当初在御花园遇上的那位何荣华,现下是提了位分的,只是这何荣华自从有了身孕后一向是深居简出,轻易不肯出门生怕是被人害了的样子,怎么突然就传出了小产的消息?
仪元殿此时已经是乱作一团,殿内的圆凳上还能隐隐约约看到血迹,皇后得了消息后便是即刻赶往这里,有皇后坐镇,这仪元殿被主子出事冲昏了头而慌乱起来的宫人们才镇定一些。
只是御医赶到时,这胎儿却是保不住了,皇上一迈进仪元殿,便闻到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期间还夹杂了何荣华带着苦痛的啜泣声。
皇上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朕记得何婕妤不是养胎养得好好的吗?”
皇后一瞧便是迎上来与他将事情道来,“皇上莫急,仪元殿的宫女刚刚才回禀,何婕妤是用了晚膳,不多会儿便是有了小产的征兆,御医方才诊断过,这胎,许是保不住了。”
皇上一直皱着眉听完,走到上首坐了下来,却是没有进内殿去瞧何婕妤的意思。历来就是这么个规矩,何婕妤刚刚小产,皇上却是不好进了内殿去瞧的,怕是冲撞了皇上。
坐下后皇上便是扫了殿内一圈,星目含威,“为何用了晚膳便小产了?可是膳食有问题?朕倒是不知道这宫里什么时候乱成这般,随意的就将妃嫔害了?”
皇后此时面带愧色的起身与皇上谢罪,“是臣妾的不是,此番何婕妤小产,也是臣妾治理后宫不力。”
皇上却未表态,也不说皇后的是与不是,只是厉声道,“查,给朕好好查清楚!”
一直立于一旁不说话的太医此时才开口回禀,“回皇上,臣等检查了一番婕妤娘娘所食用的晚膳,并未发现问题。”
这倒是奇了,御医给有孕的妃嫔们是定期诊脉的,脉案也会回禀于他,何婕妤这胎坐得稳当,该是能顺顺利利生下来才是,怎么就无缘无故就小产了?
此时殿内的血腥味已经是飘散的差不多了,只是皇上坐下细细一闻,却发觉这殿里居然还有些燃着香料的味道,妃嫔有孕本就是该停了燃香的,何婕妤不会不知道。
皇后也是闻到了,便把何婕妤身边的大宫女叫了来,打算问问这是怎么回事,这宫女一来,皇后便是训斥道,“不知主子有孕吗?怎么在殿里熏了这么重的香?”
这宫女看着唯唯诺诺的,说起话来倒是利索,“回皇后娘娘的话,自主子有了身孕后,便是及其喜爱闻这重重的香味,娘娘问了太医,说是闻少许的香味无事,近来娘娘身子重了便是睡得不太好,这殿内也是燃着少量安神香的。”
皇后闻言却是看向了皇上,只见皇上点头,示意太医去检查一番,看这燃香炉里的香料可有问题。不一会儿,太医便是举着一块已经是烧焦了的东西,“皇上,这香炉里有活血化瘀的药物,分量极少。”
那就是说这药物放的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看来这仪元殿是有内鬼的。皇后请示了一番,便让太医去查看这些伺候的宫人身上可有什么不妥。
皇上又是补了一句,“再去看看这殿里可有孕妇何禁忌之物。”虽不明白何婕妤是为何小产,但这后宫阴私之事皇上是见得多了,多少也能瞧出点儿门道来。
未几,太医又是发现了何婕妤常用的茶壶茶杯皆是被孕妇易滑胎的药汁浸泡过,这桩桩件件的,可想而知何婕妤滑胎也不是偶然。
各宫妃嫔们是连夜被召到了仪元殿,得知何婕妤小产的消息众人面儿上皆是震惊的模样。
不一会儿便有太监将那管着香炉和管着器皿的小宫女带了上来,细细盘问一番,再加之宫人的供词,发现这两个宫女与叶贵嫔、贤妃、德妃等多位妃嫔的宫里均有来往, 而那几位与之有牵连的妃嫔更是露出了委屈的神态。
一时间这事儿便是扑朔迷离起来。
☆、第43章 处置
皇上轻叩着桌面不说话,而皇后则是下令将这两个宫人的屋里仔仔细细的搜查一番,不一会儿便从这管着器皿的小宫女屋里搜出了藏着的一包裹银子,数量不少,一看知道来路不正。
再拷问一番,这宫女嘴硬再硬也赢不过板子。此时又有仪元殿的小太监便回禀说是看到这宫女与浣衣局的小宫女来往密切,一通追查牵扯下来,仪元殿外乌压压跪了十好几个宫人,最后居然是查到了皇后娘娘的妹妹朱常在身边的宫女侍书那里。
入宫这些日子也是让朱常在吃了不少苦头,总算是长了点儿脑子,一看这情况不对,是立即起身行礼,“婢妾实在不知此事,且侍书有什么理由害了何婕妤呢?”
这时候那些个之前被朱常在欺负过的妃嫔们无一不是窃窃私语、落井下石起来,只是声音却是能够听得清楚的。
“自己失了宠便是妒忌何婕妤有孕吧。”
“据说前些日子朱常在与何婕妤发生口角了?”
“……”
那宫女侍书很快就被带到了仪元殿,亦是否认自己做过这事儿,在如何拷问都是油盐不进的,此时那陈贵嫔便道,“倒是个硬气儿的,不若变扒了裤子打上几十板子,看她招是不招。”
侍书一听立即睁大了眼睛,这杖刑若是被扒了裤子打,那她是再也不用在这宫里做人的了,怕是日后头都抬不起来,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勇气,侍月一狠心便是看了朱常在一眼,“一切都是
奴婢一人所为,奴婢认罪!只是主仆一场,还请主子多多看顾奴婢的家人。”
说着,便是直直将头撞往了圆柱上,猝不及防的也没人能拦住,一时便是血浆四溅,当场毙命。
在场的宫嫔们无一不是被这场面吓住了,皇上楞了一下,眉头紧锁,“还不快快清理了去!”
很快这吓人的场面被清理干净,虽说侍书已经认罪,可方才留下的一番话却是引人深思,一个小小的宫女若是没人在背后指使,哪里就敢害了主子了?况且这侍书不是还求朱常在看顾家人么?
皇后此时脸色也不大好,“皇上,这宫女死了,一时也是死无对证,这事儿……”
德妃却是适时的接了话口,“畏罪自杀为何还要托主子看顾家人,莫不是替人顶罪了?谋害皇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朱常在闻言也是跪了下来,一脸的委屈,“婢妾冤枉,实在不知侍书做下此事,望皇上明察。”
而皇后此时却一言不发,此事明显是针对她们朱家姐妹来的,现在是有人一定要把脏水往朱常在身上泼,她若开口,则更显得朱常在有嫌疑。
贤妃叹了口气,一副忧心的模样,说的话却是火上浇油,“皇上,恕臣妾直言,此事若是没个结果,这后宫如何能安下心来,还有三位妹妹都是怀着身孕的,不严惩凶手,妹妹们如何能安心养胎。”
这番言论倒是引起了妃嫔们的共鸣,无一不是不赞同此话的。跪着的朱常在将头埋得更低,眼眶都已经红了,“婢妾真的是冤枉的,皇上!”
皇上此时面无表情的开口,“既然线索断了,那这些人都杖毙了吧。朱常在治理宫人无能,降为采女,罚俸半年。至于何婕妤,便是晋位贵嫔,迁居怡景宫吧。”
转而又与皇后说道,“先是婉贵嫔中毒,后是何贵嫔小产,这宫里也不干净,皇后打点一番,将年纪大了的宫人放出去,该是小选了,但愿皇后警醒着些,此番就不要再有什么意外了。”
说着皇上便是起身大步迈出了仪元殿,身后的皇后虽是面色如常,心里却是一阵的惆怅,皇上此番敲打的举动是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要借机发作朱家。
幽暗的宫道上,太监打着灯笼给抬着轿撵宫人们的照明,轿撵上乘坐的是叶贵嫔,此时叶贵嫔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身旁伺候的大宫女亦是恭贺,“恭喜娘娘,虽是事情有些偏差,却也算是终于了了心愿。”
叶贵嫔却摇摇头,轻声道,“哪里就是了了心愿了,这不过顶多给那位制造些麻烦罢了,也不知怎么就扯向了朱常在哪儿,罢了,还是徐徐图之吧,等着这么多年,也不着急这一时。”
身边的心腹宫女立即点头称是,叶贵嫔又道,“回去便是摆上瓜果,烧几张纸,他若知道了,也定是开心的。”
说着又是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在皇子府时,她也是怀过孩子的呀,那孩子都七月有余了,自己却还是一着不慎被皇后算计了去,活生生的就落了胎,那孩子抱走前她瞧了一眼,已经是小手小脚都生好了的男孩儿,失去了这个孩子,她便也因此伤了身子,再不能有孕,身子骨也垮了,怎么会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