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转醒之际,我已在沧澜霄怀中,他面色阴沉地抱着我,将外衫罩在我的身上,打量我的眸光带着几分怒意。我感觉到周身的颠簸,显然是在马车上,然且身上的衣物也另外置换过了。
沧澜霄瞥了我一眼,也不说话,便挪开目光,眉头微皱,显然是在思量着什么事情。我感到后脑火辣辣地疼痛,可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抿着嘴略带委屈。惨了,我这番自作主张的小计谋,肯定瞒不得沧澜霄,他定是恼了。
沧澜霄复又看向我,抿了抿唇,拨开我的黑发,轻轻在伤处吹气。我暗暗得意,却不想他伸出中指,不轻不重地在我伤处按了一下,疼得我呲牙咧嘴,默默退出他的怀抱,委屈地将他望着。
“你现在真是愈加胆大包天,竟然连皇妹也去陷害,还是以这种方式!”沧澜霄冷然道,望向我的眸光带着些许厌恶。
我被他这么一望,不由心口一滞。我想过他知道我陷害沧澜珏之后的种种反映,或许是震怒,或许会无奈,或许会毫不在意,却没想到竟然是厌恶!
正文 有口难辩3
我心里一口气顺不上来,大叫道:“停车,我要下去!”却被沧澜霄一把抓住,怒斥道:“你闹够了没有!”
车夫本是想询问,听见沧澜霄的怒吼,便不敢多言,专心驱赶马车。结果不知怎的马车还是停了下来,沧澜霄意欲发怒,却听外面传来玉石相击之声:“婉鸢可是有所不适?”声音温淳,带着浓浓的关切。
“有本殿照料着,不妨事的。”沧澜霄淡淡道,语气中明显带着厌烦。而后马车复又缓缓行驶。我与沧澜霄一路不言,直到马车停下,我便一个猛冲,率先跳下,莫忧一把挡住我,将我虚虚拢在怀里,止了我掌握不住的冲劲。
“沧澜太子可只礼仪二字?”沧澜霄把我拉到身后,不满地看了我一眼,便直直对着莫忧。莫忧抿唇,云淡风轻道:“莫要再让婉鸢受惊了。”
沧澜霄闻言,本带着诘责的神色一缓,看了眼在一旁郁郁寡欢的我,不由抿了抿唇,拉着我进了行宫。这行宫本是莫忧来访沧澜下榻的地方,今日原是约着玩乐过后,便在这边用宴。现在出了这些事端,怕是谁也没有心情用宴了。当然,貌似除了沧澜锐,沧澜迦不知在何时离去的,我并没有见着他。倒是沧澜珏在婉昭的搀扶下,苍白着小脸,一见着我,便是满目的恨意与控诉。
沧澜霄不容我久留,带着我转来转去,便寻到了一处温泉。有侍婢上前见礼,沧澜霄略带疲惫地挥了挥手,吩咐侍婢带我去沐浴。我一声不吭地离开,自始至终没有看沧澜霄一眼。
待我沐浴过后,沧澜霄已不知在何处,喝完送上来的姜汤暖胃之后,我缓缓漫步在行宫之中,挥退了身后本欲跟从的侍婢。
“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我看着墙角寂寂红花,不由念道。恍然又是一笑,我这番作态,倒真似个耍尽心机的怨妇,求而不得,思之发狂。沧澜霄本就不喜欢女子间的心机斗争,也难怪他会这样生气。只是他骂我罚我也好,只是没想到他会对我有厌恶的感觉。
“婉鸢如此触景伤情,想来心境不佳。”一声清笑传来,沧澜锐踱步过来,脸上带着慵懒的笑意。
我望了望他,实在不知道这只狐狸老是想些什么,大概他这种聪明人的思维是我这种愚人猜测不出来的。
我也就顺着他笑了笑,带着些落寞神色,“夫家之妹不容于我,自是伤感。”
沧澜锐沉思片刻,宽慰道:“珏妹向来娇纵,你莫要放心里去。”
我不动神色地打量了沧澜锐两眼,见他不似作假,便也抿唇不语。暗中窃喜,我猜得不错,看来这沧澜珏倒真是娇纵蛮横,想来在视人命如草莽的皇室,这种事也没什么的。以她的心性,与我这个未来太子妃一语不合便推下水,娇纵气极所至,也是情理之中的。恐怕除了沧澜霄知道我通水性知晓真相外,还是没有人知道的。
正文 怎堪1
沧澜锐又是回味道:“可刚才那诗怎的听来像是闺怨?文采斐然,颇有历经沧桑之感。”他斜斜打量着我,狭长含笑的眸子望着我,带着这么一点两点诱惑味道。
“你,喜欢狐狸么?”我不由脱口而出,啧啧,真是像只北极狐啊!
“哈?”沧澜锐一顿,疑惑将我望着,而后又想了想,摇摇头,“狐狸虽机智,但其行过于狡诈,心存……。”说到此处他猛然一顿,惊讶地看着我。
“哈哈,那啥,我还有事,先走了啊!”我忙不迭告辞,后退两步提起裙角跑得飞快,身后有颇为无奈的叹息声传来。
我就猛地这么跑了一阵,听见身后有叫唤,才停了下来,后退两步,见是莫忧温和地望着我,我心知躲不过,只得停下看他,呐呐道:“莫忧。”
“你还疼么?”莫忧向我走近,在我不知何事时,他的右手扣上我的后脑,拨开发丝细细观察。我微一侧头,便见着莫忧的侧颜,静谧美好,恬淡安然,不由心中一跳,别过眼去。
“他竟然没有给你上药!”莫忧的语气里有掩不住的怒意,从衣襟中拿出药膏,仔细给我抹上,后脑上的伤处感觉清凉了许多,不再火辣辣的了。“听闻你们住在一处?”莫忧虽极力想要掩盖得漫不经心,但身子却紧绷起来。
“是的,我们,如今在一处……。”我有些难以启齿,终是说不下去,深深低下了头。
莫忧帮我抹药膏的手一顿,掀了掀嘴唇笑得苦涩,“他就值得你这么倾心以待么?”而后语调转向冷厉,“他的妹妹都敢欺辱于你,之后还百般诋毁于你,而他,竟是毫无说法!”
我心中一个咯噔,原是以为,沧澜霄也会陪着这么意思两下,训斥一下沧澜珏做戏,可没想到他这样。若是莫忧,莫忧遇到这事会如何呢?顶多,事后无奈地笑一下吧。
“绯儿,这些事原是不用你承受的,你只需被人保护宠爱,可他沧澜霄又能做什么?他现下便对你如此轻视,日后呢?待你人老色衰又会怎样?”莫忧声音有些严厉急促,一通说下来之后,微微停顿,手握住我的肩膀,低头与我对望着,不容我避开他的目光,带着些许哀求,“回来吧,绯儿,回到我的身边。”
“我和他已然礼成。”我低低道。
“那又如何?”莫忧问道,“不论如何,你依旧是我的绯儿,这是什么都改变不了。而我,也只想要和你在一起。”
“可我爱的是他。”我深吸了口气,面对莫忧,比面对沧澜迦更加让我难受,毕竟在我最潦倒的时候,是他相伴我三年之久。
“我带你离开,不论是等十年,抑或是二十年,终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莫忧显得有些激动。
我挣开了他的手,用力掐了掐掌心,坦言道:“我们回不去了,日后若是我想与你在一起,便是辱没了你,我不会的。这条路是我选择的,我便会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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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儿!”这一声即厉且急且怒,生生骇了我一跳,沧澜霄大步走来,一把将我拉到他身边,凌厉地转向莫忧,怒道:“使者当知男女大防!”
“婉鸢如今还未出阁,谁又有何资格多言我她二人之事?”莫忧冷冷道,“何况是你?”
这句话有那么点儿说不通,何况是他?貌似就是沧澜霄才有理由多言吧?毕竟他可是我的正牌未婚夫来着。沧澜霄冷笑一声,本欲反驳,而莫忧完全不给他出口的当儿,连声质问:“连婉鸢的周全都护不得,又何言霸道私欲之事!”
沧澜霄握着我的手臂一紧,薄唇紧抿,未曾答话,莫忧已然拂袖而去。我挣开他的手,意欲离去,却被他抓得动弹不得,不由气恼,抬掌击向他的面门,沧澜霄反手一戈,立时挡下,紧紧握住,“你倒是还没有消气!”虽是严厉,却带着深深的无奈。
这么一番隐含宠溺的作态让我心下更是委屈,几欲落泪。“怎倒是你委屈了?”沧澜霄本是皱眉打量着我,见我眼眶泛红,神色紧张起来,手足无措地劝哄着,“你莫要哭了,你,你怎么这样!”
“我知道我恶毒无理,刁蛮任性,你既然不喜欢我了,我们也不必纠缠,就此别过!”我忍着心中酸涩,一口气把这话说了,也不想理会他,转身便要走。
“你要去找谁!”沧澜霄怒喝一声,而后缓了缓语气,强自压下怒意与我解说,“沧澜珏今日对你无礼,你就算要惩罚她,何必要用这种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你知道我有多心疼你?”
“你今日看我时眼中带有厌恶!还对我这么凶!”我别过眼去不看他,指责道。
“我本就厌恶女子争斗之事,见着你如此,除了满心满意的疼惜之外,却还参杂着这个……”沧澜霄苦笑两声,“我想通了,日后再不会如此。我知道你的性情,怎可苛求于你?”
“你还没有第一时间来救我。”我咕哝着,不知何时已被沧澜霄圈抱在怀中。
“当时被你所作所为气坏了。”
“你没有给我上药,我后脑勺肿了好大一块的。”我继续控诉,时不时哀怨地瞥他两眼。
“我这不是派人送来了么。”沧澜霄从衣襟中摸出药膏,在我眼前晃了晃,得意地扬了扬唇。
“你也没有配合我作戏!我现在的好戏还只有半套!”我继续没事找事。
“这个就不要说了。”沧澜霄语气中带着无力,见我执着地望着他,毫无动容之色,一抚额,叹道:“你真真是得寸进尺。”
“走吧!”我不容沧澜霄再次反驳,拖了就走。
在沧澜霄的带领下,我轻易找到了沧澜珏暂住的房屋,她一人闷在屋中,任谁敲门叫唤亦不开门。沧澜霄挥退了在门外焦急守候的侍婢,便站在庭院中替我守着,神色冷峭,实是带着妥协后的难堪。我冲他妖娆一笑,转身踢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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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珏见我踢门而入,不由一惊,而后恼恨地望着我,娇斥道:“你这毒妇,竟然陷害于我!你莫要忘了,我可是堂堂沧澜六公主!我劝你识清境况,把这事情解释清楚,自去领罪!否则,哼,我必定让你不得好死!”
我任她大发脾气,便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