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柳撇了撇嘴,“大太太凡事都写在脸上,二太太却是最精致,平时做事八面玲珑,她还不是看今天大少爷回来了,想在大少爷面前做个好人儿!”
“算了,这事便先放下吧!”云端无奈地叹了口气,“以后咱们凡事都要小心些,谁知道以后这种事还会不会出,尤其这芙蓉,你要仔细盯着些!”
银柳答应一声,出去收拾院中的残局。
云端起身看着她将那死麻雀打扫起来,又用水去冲刷血迹,心中却是越发认定,这乔府不是久留之处。
如何弄到离开后生存需要的银钱,再一次成了云端最主要的任务。
反正这乔府中也没有什么人喜欢她留下,也没有什么东西让她留恋,她又何必死赖在这里呢!
辗转反侧,临近天亮的时候,云端终于想到一个可以来钱的地方——乔家钱庄。
“我倒不信,以我这乔家大太奶奶的身分,就不能从乔家搞些银钱出来!”
想到这个办法,云端这才心情放松了些,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正睡得香甜,突然就被人用力晃醒了。
窗下有“野狗”?!
“谁啊?!”云端迷里迷糊地问道。
“小姐,不要出声!”银柳忙捂住她嘴巴,在她耳边说道。
猛然睁开眼睛,借着窗帐透进来的日光认出是银柳,云端的心这才落回了原处,一对眼睛里却满是疑惑,询问地看向了银柳。
银柳向窗子的方向指了指,“您快起来看看!”
揭起被子,云端汲鞋下床,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舔舔手指,小心地将窗纸捅开一个小洞,将眼睛贴了上去。
仔细在院中巡视一圈,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正准备直起身子,眼角余光突然捕捉到竹林中闪出一个身着粉色短衫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昨日送药的芙蓉。
离开竹林,芙蓉立刻就鬼鬼崇崇地向云端的窗下摸了过来,左右顾盼,却似是在寻找什么。
云端片刻已经明白过来,这丫头必是来寻昨日所放的药碗。
心中冷笑一声,云端猛地抬起手来,便将那窗户一下子推开了。
芙蓉左右寻找不见药碗,正暗自纳闷,猛听得开窗声,只惊得魂魄差点出窃,也怪不了太多了转身便要逃走。
云端也不用正眼看她,只是高声骂道,“大清早的,也不知道哪里跑来的野狗却在我的窗下乱吠!”
“回小姐的话,不是野狗,是二夫人院子的芙蓉姐姐!”银柳强忍着笑意,“芙蓉姐姐,您这一大早地到听雨轩找什么呢!”
芙蓉被人家抓了现行,站在窗下,哪里敢看这主仆二人,只是捏着衣角,顺口胡诌道,“我……我是来追猫的!没想到吵醒了大少奶奶,芙蓉该死,芙蓉这就走……”
一边说着,她就向阶下退着身子,想要溜之大吉。
云端哪会放她走了,扬唇笑道,“芙蓉姑娘有时间追猫,显然是清闲的紧,倒不如进来帮我梳梳头吧!”
说罢,自转身回屋坐回床上,却不给那芙蓉拒绝的机会,一边就示意银柳把窗子关了。
芙蓉摸不着这云端的深浅,也不敢随便走了,只得磨磨蹭蹭地进了屋子。
骨头加大棒是训狗良方(1)
银柳服侍着云端套上了衣裙,便引着她坐到梳妆台前,将手中的梳子递到芙蓉手中,“姐姐,有劳了!”
芙蓉走上前来,便将云端的头发打散了,用那梳子小心地梳着。
一边梳着,目光却是不时地划向镜中,观察着云端的脸色。
她的这些小动作云端全都看在眼里,越发是认定她心中有鬼,便故意开口问道,“芙蓉姑娘,昨儿后晌怎么没给我送药来!”
芙蓉手指一僵,饶是她也是个精明人,片刻已经想出一套假话来,“回大少奶奶!上次抓的药都吃完了,刚巧昨儿大少爷回来,二夫人一时高兴,便将这事给忘了,要是你用的好,我再告诉二夫人,给你抓去!”
“这倒不用了,你只管回头到婶娘那里把那方子寻来给我,我让银柳去抓便是!”云端吸了口气,“我只是纳闷,昨儿你端来的那碗药,我记得并未曾喝得,回来后只是看到空药碗,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银柳忙接过话头,“这事儿银柳记得,昨天二夫人从您手里夺了那药碗,便送到芙蓉姐姐手中了!”
听云端提起昨天的那药,芙蓉早已经是慌乱起来,哪里还顾得给云端梳头发,只是垂着手,握紧了那梳子,支支吾吾道,“那药……是芙蓉不小心洒了……芙蓉昨天也是心急着去看大少爷,所以……”
云端猛地离开椅子,转过身来,眼珠却是定定盯在她的脸上,“所以,便将那药洒在花池的芍药花上了?芙蓉,你还不知道吧,我那株芍药花,本来开的好好的,昨天见了大少爷回来,却是焉成了一团!”
芙蓉偷看她脸色,见云端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虽然知道云端这眼睛是瞎的,看不见,她仍是一阵胆怯;小腿都吓得哆嗦起来,“是芙蓉的错,芙蓉……芙蓉不知道这药对花不利……芙蓉不该倒掉少奶奶的药……”
骨头加大棒是训狗良方(2)
“不!芙蓉啊,我其实呢,是要谢谢你!”云端勾起唇角,“银柳,去把那只死雀儿拿来让芙蓉看看!”
银柳答应一声,转身去了,片刻提了昨天被药汁毒死的那只小麻雀来,丢到芙蓉面前。
“看到没有,这只雀儿便是误食了碗里的药!”云端侧身坐回椅子,眼珠却仍是盯在芙蓉脸上,冷笑道,“芙蓉,我真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倒了那药,我若回来喝了,只怕这死的便不是鸟,而是乔家大少奶奶我了!”
芙蓉本来也不解为二夫人缘何非要她把这药碗取回去,这回也明白过来,是这药有问题,只把脸都吓白了,双腿一软,已经跪倒在地。
“大少奶奶,你明查秋毫,芙蓉真的没有在药里下毒,这件事,芙蓉一点也不知情啊!”
“不知情!”云端懒洋洋地梳理着头发,“那你为什么要悄悄倒掉我的药?”
“我……我是不小心洒了……”
芙蓉垂死挣扎着。
“不小心洒得?却刚好洒在芍药花下!”
云端扬唇冷笑,笑完了,仍是呆呆将眼睛向着她,似看非看。
屋子里良久沉默,只有芙蓉急促的喘息声。
“为什么下毒毒我!”猛然起身,云端声色俱厉。
手臂也是同时高扬起来,用力甩下。
啪!
云端手中的梳子猛地摔在青石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牛角梳子立时就裂成无数片,有两片甚至溅到芙蓉的脸上,只把她的肌肤打得生疼。
芙蓉吃了惊了连疼也忘了喊,就连银柳也是吓了一跳。
抬脸看着云端黑漆漆仿佛一眼深潭的眼睛,芙蓉只惊得张大了嘴巴,“您的眼睛……”
“我的眼睛虽然瞎了,心却没有瞎!”云端冷哼一声,“银柳,现在就去通知大少爷,让他把这黑心的丫头送了官去,我倒要看看,是衙门里的棍子硬还是这丫头的嘴硬!”
这银柳答应着要走,芙蓉是彻底慌了神。
背叛最快的总是最亲近的人
用膝跪地急急地爬到云端脚下,她紧紧地抱住了她的小腿,只吓得泪流满面,“大少奶奶,我求您,不要把我送官,这件事情真的不是芙蓉做的,芙蓉虽然心眼小了些,平时为人也刻薄,却从来没有想要害您的心思啊!”
“不是你做的,又是谁?难不成还是婶娘给我下的毒不成!”云端说边说向银柳摆摆手,示意她停下。
芙蓉怔了怔,抱着云端的腿仔细想了一会儿,“少奶奶,这件事情,真的是二夫人所为!”
云端心中一惊,嘴上却是继续恫吓到,“你好大的胆子,敢将这事抹到二夫人身上!想来是真要吃官差的板子了!”
“少奶奶!”芙蓉哭着晃着她的膝盖,“芙蓉不是无缘无故胡说的,您且听芙蓉慢慢道来!”
“好!”云端点点头,一边又将自己的帕子扯下来送到她面前,“我仔细听着,但凡有一句是假,立刻便将你送了官去!”
到了这个时候,芙蓉哪里还敢耍花招,只一五一十地将为云端看眼抓药的经过仔细地说了一遍。
“二夫人和老爷之所以请郎中来,就是怀疑您是装瞎,其实那郎中说的明白,那方子并不能将您的眼睛治好,我本以为没用要把那药方撕,却被二夫人一顿臭骂,还特意吩咐我去抓了药来,每日熬给你喝!”芙蓉轻拭着脸上的泪,“大少爷回来那天,我为您熬好了药,正准备送过来,二夫人突然让我去帮她到厨房去取些东西,等我取了东西回来之后,她才向我端了过来,还特别叮嘱我一定要亲眼看着您喝下去呢!”
抬起眼偷扫一眼云端的表情,芙蓉这才接着说道,“我当时只是不懂,现在想来,必然是二夫人在我离开的时候在药里下了毒!”
“即是如此,你为何要将药倒掉?”云端冷声追问道。
芙蓉忙回道,“这也是二夫人让我做的,当时,二夫人进得门来,便将你手里的碗夺了送到我手中,在您和银柳出门后,她特意吩咐我寻个僻静处倒了,才匆匆跟出去的!芙蓉哪里知道这药有问题,便随手倒在花池里,就到前面看大少爷去了!”
云端仔细思索她所言,倒是和那日的情景并无出入,心中却感叹了这二夫赵宁的阴毒。
公平,那都是用来骗人的鬼话!
“少奶奶,你现在信了吧,这一切都是二夫人所为!”芙蓉这会儿理清了头绪,胆怯也去了几分,“二夫人这样害您,您万不可轻饶了她,您放心,只要您一句话,芙蓉走到哪里都敢说实话!”
云端垂眼看这芙蓉脸色,知道这丫头比红杏有过之无不及,对她越加厌恶起来。
想到赵宁的阴毒,她猛地起身,只把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有心想要将此事捅出去,思虑一通,又觉得不妥。
这种事,最重要的是证据,只凭着这芙蓉的一面之词,她能斗得过这二夫人吗!
就算她相信芙蓉,别人呢,一边是丫环加失宠瞎眼少奶奶,一边是二夫人加上府中得高望重的二叔,这个公平得要是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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