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翠翠嘴角微披,轩眉答道:“得罪了她又有什么关系?本来我想拉她出山,帮我对付‘九毒徐妃’丁玉霜等,才不得不略加奉承,如今‘阴阳双魔’杨叔度、楚绿珠夫妇,中我妙计,业已先后赶奔‘野人山’,定把‘寰宇九煞’等人,闹得焦头烂额,哪里还用得着她这位‘天香罗刹’为助。”
独孤策闻言,好不惊心,暗想世人交友,多半全因利害,真正的道义相契,能有几人?像田翠翠这等翻脸无情,更是极为可怕!
田翠翠看出独孤策神色不豫,含笑问道:“策弟怎么不高兴了?你是不是认为我对于‘天香罗刹’秦妙莲所采举措,略为过分?”
独孤策摇头笑道:“我怎会认为翠姊的举措,有何不对?只是觉得‘天香罗刹’秦妙莲发现受骗以后,定对翠姊怨毒极深,今后应该防范她会挟嫌报复!”
田翠翠闻言,脸色微变,顿足说道:“策弟,你说得对,我作错事了!”
独孤策弄不懂她这句“作错事了”语意,正待细问,田翠翠又已微咬银牙,恨恨说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既知必然要与‘天香罗刹’秦妙莲结仇,为何不乘机把她除掉,以绝后患?”
独孤策听得更自暗暗摇头,决心赶紧设法离开这位心肠狠毒的“绿衣幽灵”为要!
田翠翠瞥了独孤策一眼,把满面戾气凶光,换成了花娇柳媚,万种风情地,柔声笑道:“策弟,你是聪明人,猜猜看我们如今欲往何处?”
“翠姊,你是不是要去‘野人山离魂谷’?”
田翠翠点头笑道:“我不能不尾随‘三烈阳魔’杨叔度,‘七柔阴魔’楚绿珠夫妇,看他们如何大闹‘野人山离魂谷’?恶斗‘寰宇九煞’?因为自己欣赏自己的得意杰作,会越看越有滋味,属于人生一乐!”
这几句话儿,又把独孤策赶紧离开田翠翠的主意,完全推翻!
他觉得趁着“阴阳双魔”夫妇,大闹“离魂谷”,恶斗“寰宇九煞”的绝世良机,就势设法援助“玉美人”温冰,脱离魔窟,并告知她母亲“佛女”温莎的昔日遗言,劝她不必再向业已由“白发鬼母”变成“白发圣母”的萧瑛,寻仇报复!
这桩事情,关系太大,独孤策只得打消尽速离开田翠翠的决定,仍与这位对自己虎视眈眈的“绿衣幽灵”,同往滇西赶去!
一路之上,田翠翠自然卖尽风流解数,向独孤策大加勾引,要与他重温绮梦。
独孤策战战兢兢,凭借一点灵光,苦抑无边人欲,总算支持了三日光阴,只与田翠翠抚抱温存,未坠孽海1 到了第四日上,田翠翠委实无法再忍,柳眉微挑,目注独孤策,冷然问道:“策弟,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在‘西施谷’内的那段旧情?”
独孤策含笑答道:“受人点水之恩,尚思涌泉以报!何况翠姊昔日在‘西施谷’内,加诸小弟的海样深情,独孤策必当地老天荒,永矢不忘!”
几句半出真诚,半系米汤的话儿,听得田翠翠怒气微消,银牙咬定下唇,蹙眉苦笑说道:“策弟,你既不忘旧情,为何这几天来,总是推三阻四地,不肯和我亲热?”
独孤策俊脸微红,嗫嚅说道:“翠姊,你怎样这等说法?我们不是蛮亲热么?”
田翠翠“哼”了一声,似笑非笑,似怨非怨地,扬眉说道:“谁希罕这等隔靴搔痒的干亲热,我们既已曾经沧海难为水,就应该除却巫山不是云。”
独孤策无话可答,只好满脸尴尬神色地,垂头不语。
田翠翠冷笑说道:“策弟,我弄不懂你到底对我是什么心意?竟如此不识抬举?要知道田翠翠自负绝色,向来蔑视男子,对你一再委身,居然遭拒,莫非你嫌我配不上你?”
独孤策苦笑几声,摇手答道:“翠姊,请莫误会,像你这等天上神仙……”
田翠翠面容又冷,截断他话头说道:“我已经不耐烦再听你的花言巧语,彼此有缘无缘,就在今宵一决!如今夕阳将坠,天已黄昏,我们且寻个休息之所,倘若你再自命清高,不屑和你翠姊来上一场真亲热,则明日曙光—透,我们便算是陌路之人!”
独孤策闻言,知道今晚这场难关,必不易过,遂想乘机脱身。给她来个走为上策的第三十六计!
但念头转到“玉美人”温冰身上,又觉得她独居“离魂谷”,日与“寰宇九煞”等比虎狼更凶的魔头为伍,情势委实太险,万—‘稍露马脚,被“毒手天尊”祝少宽等,看破行藏,则后果之惨,便将不敢想象!
恩师大悲尊者,与师叔“三奇羽士”南门卫,南海练功,暂难求其相助,目前倘若错过这场“双魔斗九煞,趁隙救佳人”的绝世良机,委实再想不出其他足以援助温冰自“离魂谷”中脱险之策!
走,错过这场搭救温冰的机会,可能会难补情天。
不走,万一应付不了田翠翠的风流阵仗,可能会永坠欲海!
这两种相反的念头,在独孤策心中,起了矛盾。
想从矛盾之中,获统一,自然极难,独孤策正在沉思如何才能左右兼顾。忽听田翠翠昵声笑道:“策弟,这真是天假因缘,那座高峰腰际,有座茅庵,我们今夜可以不必露宿,或是住山洞了!”
独孤策闻声惊觉。顺着田翠翠的手指看去,果见右侧峰腰以上,建有一座小小茅庵,天色也到了红日沉西,夜色四起之际。
他见田翠翠仿佛竟防范自己逃脱,始终都在贴身同行,知道想走亦已不易,遂立定主意,能挨一步,且挨一步,真若到千钧一发之时。便冷不防地,点倒田翠翠,向她说明无法承情,深源,借他禅榻,遣我相思,不也算得上一桩慈悲方便缘法?“
田翠翠一面呢声笑语,一面荡态撩人地,拉着独孤策,便向室中禅榻走去。
独孤策知道田翠翠已下决心,今夜这场脂粉魔劫,定必难于逃脱,但却不得不仍图挣扎地,皱眉苦笑说道:“翠姊,我们不能过于放肆,因庵门已毁,万—‘有人撞来,彼此颜面何存……”
田翠翠不等独孤策话了,便自柳眉微剔,冷“哼”一声,神色颇为不悦地,接口说道:“策弟,你到了这等关头,还要端起架子,作弄你翠姊姊么?”
独孤策因惧怕田翠翠对自己施展那些难于抗拒的荡心药物,故而不敢过分把她得罪,只好轻伸猿臂,拢住娇躯,在禅榻边上,双双坐下,柔声赔笑说道:“翠姊,你何必生气?但我们既然彼此相爱,则一生厮守,日久天长,似应暂抑目前欲念,等到禀明小弟恩师,正了名分,再尽量亲热才对!”
田翠翠冷笑说道:“你说得颇理由正大,冠冕堂皇。但我们之间的关系,业已超过了世俗道德界限,括苍山西施谷中……”
独孤策就怕听她提起这“括苍山西施谷”六个字儿,遂赶紧截断田翠翠的话头,苦笑说道:“翠姊,‘西施谷’之事,小弟是为奇毒所迷,纵有荡愈之行,尚可扪心自谅,如今双方都在神志清醒之中,怎敢再蹈覆辙?小弟师门戒律,素极精严,翠姊爱我既深,千万还请加以曲谅才好。”
田翠翠听了他这套理由,淡然一笑,缓缓说道:“策弟,不论你对我是真心还是假意?但你这项理由,编得极好,使我无能不为了使你不受师门责罚,而只得暂抑情思。”
独孤策闻言,惊喜过望地扬眉笑道:“翠姊,谢谢你了,我们天荒地老,来日方长,原本不必为了片刻欢娱,有辱终身名节!”
说完,并为了对田翠翠略示安慰,竞主动地紧搂娇躯,一阵温存亲热!
田翠翠极为温顺地由他摆布,并低声笑道:“策弟,上有苍天,下有厚土,中间凭着良心!就冲你这‘天荒地老,来日方长’八字,田翠翠也甘愿为你牺牲一切!”
独孤策自欣得计,高兴万分地,又向田翠翠颊上亲了一亲,含笑说道:“翠姊对我如此恩情,独孤策答报不尽!”
田翠翠摇头笑道;“我不要报恩,只要你回答我一项问题。”
独孤策猜不透她又有甚问题?不禁愕然问道:“翠姊有何问题?小弟自当奉答。”
田翠翠目光一冷,凝注在独孤策脸上,沉声问道:“策弟,你方才是说等你禀明恩师,正了名分以后,便可毫无顾忌地,和我尽量亲热!”
独孤策因除了如此饰词之外,别无其他可以安慰田翠翠的说法,故而毫不迟疑地,点头称是。
田翠翠脸色又转缓和地,微笑问道:“策弟,你恩师大悲尊者,是名满江湖的武林圣僧,他能允许我这声名狼藉的‘绿衣幽灵’,与你结合么?”
独孤策想不到她竟有此一问,不禁张口结舌地,瞠目不知所答!
田翠翠娇笑说道:“策弟,你还要对我报恩?还说对我不是虚情假意?如今竟连这样一个问题,都无法回答!”
独孤策俊脸通红,期期艾艾地叫道:“翠姊,我……我……”
田翠翠嫣然一笑,握着独孤策的手儿,柔声说道:“策弟,你不要急,你翠姊姊要对你尽倾心腹!”
独孤策苦笑说道:“翠姊对于小弟的深情厚爱,独孤策完全知道……”
田翠翠摇手止住独孤策再往下说,并自妙目之中,射出一片湛然神光,缓缓笑道:“策弟,我们之间,作戏也作得够了!彼此均应收拾起虚情假意,说几句肺腑之言!”
独孤策觉得田翠翠美艳撩人的一双妙目之内,从未有过如今这样的湛湛神光,故而一挑双眉,点头说道:“翠姊既然这等说法,我们便开诚相见。”
田翠翠笑道:“议由我起,诚由我开,我先告诉策弟一桩重要事实,就是你不必对我深衔救命之恩,昔日‘括苍山西施谷’一夕缠绵,是彼此两利,因为我也同样中了‘销魂葫魄西施舌’的奇毒!”
独孤策听得大出意外地,“呀”了一声,田翠翠继续笑道:“策弟,你是正派名门的少年英侠,讲究受人点水,报以涌泉,我若不说破这桩事实,你至少会在对我厌恶之内,兼有怀恩,如今丝毫无隐,坦诚相告,却必然于我不利。策弟是聪明人,你猜得出一向不肯吃亏的田翠翠,为何肯这样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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