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儿!”房里传出来的回答夹杂着不明喘息声。
“可是,大哥……”
“待会儿!”
“大哥……”
“滚!”
方瑞静了一下,继而叹气,只好先回大厅去招呼客人。
“对不起,我大哥在……在……呃,忙,他说待会儿。”
柳英也不是不懂世事的人,一见方瑞的表情很不自在,还掺杂了一点赧红的色彩,马上就明白方锳在忙些什么。
“没关系,我……”他努力惩住笑。“可以等。”
他们起码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方锳才出现,满足的神情,佣懒的姿态,一副餍足的大猫模样。
“仗打完啦?捉到思任了?”他懒洋洋的问,以为柳英是打完仗来看他的。
“还没有。”
柳英的回答很简洁!太简洁了,害方锳偷偷高兴了一下,就说思任应该死在他手中的。
“我就知道思任不是那么容易捉到的。”
“不,是仗还没有打完。”
“耶?仗还没有打完?”可恶,白高兴了。
“那你跑到这边来干什么?”
“尚书王大人叫我来找你的。”柳英。漫吞吞地回道。
“找我干嘛?”方锳愈来愈疑惑了。
“我们已经打到马鞍山大寨,我想这应该是最后一仗了,但这一仗打下去,起码会损失几万士兵,还不一定能够打得下来……”
“铜墙铁壁不成?”
“差不离了。”
方锳挑了一下浓眉。“所以?”
柳英咧嘴一笑。“我们有几个人在那边讨论战情,被王大人听见了……”
方锳翻翻眼。“提到我了?”
柳英继续嘿嘿笑。“提到了,因此……”
方锳叹气。“要我什么时候去?”
柳英嘴咧得更大。“请快马加鞭立刻赶去!”
方锳耸耸肩。“好吧,去就去!”
“我也要去!”
方锳懒洋洋的抬眸往前看,只见门边上挂着一颗小脑袋,乌云略显蓬松。
“那几个丫头都不在,不需要你保护,你去干嘛?”
“要去!”
“老婆,这可不是我带兵呀!”
“呜呜呜…”
“唉唉唉,又哭,你……”方锳啼笑皆非。
“我跟大人提过了,”柳英忙道。“大人说方夫人也可以去。”
多事!
方锳没好气的横他一眼,又叹息。“好好好,一起去、一起去!”
就知道她打死也要跟去!
天色刚黑,方锳四人就赶到马鞍山大寨了,没有骑马,因为对方锳和香坠儿来讲,两条腿比四条腿快。
可是王骥巡视去了,并不在主营帐,他以为柳英最快也要隔天才能赶回来。
于是柳英便带方锳到他的营区,好让香坠儿先安顿下来休息,当王骥闻讯赶来时,大老远便听到一阵爽朗的大笑声。
“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眼,要我老婆来,就是要让她替你们煮顿好吃的!”
“都指挥,别太小气嘛,上回尝过夫人的手艺,到现在我还在流口水呢!”
“去淹死你老婆吧!”
“我哪敢,还没淹死她,我就先被毒死了!”
一瞧见营火旁那副顺长的背影,王骥就猜到那必然是方锳无疑,因为方锳还在重孝期间,整片营地里,只有他是一身紊白,额上还绑着麻布条。
第一个注意到王骥的是柳英,“大人。”他立刻起身恭迎。
那顺长背影也立即起身转过来,下一刻,王骥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拉嘴笑开来,然后才听见柳英迟来的警告。
“对不起,大人,我忘了警告您,都指挥的笑会拐人。”
接着又听到一声小小声的噗哧,王骥这才注意到方锳身后还躲着一个娇小的人儿在那里探头探脑,好奇又畏怯。
“对不起,大人,我老婆比较胆小,失礼了。”方锳替老婆致歉。
王骥咳了两下,硬拉回笑开的嘴,一本正经的板起脸来。“不要紧,你就是方锳?”
方锳也收起笑容。“是,大人。”
“看过马鞍山大寨的形势了?”
“看过了,大人。”
“如何?”
“没问题,大人。”
“好,那么,我给你两万人……”
“不需要,给我两卫人马就够了,一卫主攻一卫伏袭,人数多寡无差。”
“我负责主攻!”柳英大喊,比小孩抢糖葫芦更兴奋。“那么另一卫……”王骥的目光向两旁扫去。
周围多半是柳英的部下,也有几位闻风而来的指挥使、千户,但只有一个人站出来,是柳英的好友苏田,听柳英说得多了,他也很好奇方锳究竟有多厉害,想亲眼看看。
“我负责伏袭。”
“很好,你有多少人?”王骥问。
“跟柳英一样,三千。”
“够了、够了!”方锳眉开眼笑。“谢谢捧场啦!”
不由自主的,王骥又拉开了嘴,幸好才拉到一半他就有所警觉,立刻硬生生的扯回来,差点扭到脸颊肌肉,他转身。
“三日后准备渡江破敌!”
三日后,薄晓时分,崖底千仞下,方锳背缚丈八长枪,怀抱里圈着哭兮兮的泪人儿。“别哭了,唉,真是,我每次不都平安无事吗?”
“那这回也要平安无事喔!”
“会的,我会的!”重重的抱一下后,方锳放开香坠儿,仰头往上看。“希望这次能找到那个狡猾的家伙!”
香坠儿也跟着往上仰起脸儿,看那悬崖可真叫高,平滑一片,毫无扶手之处。
“会的,你会找到他的,然后,公公的仇就可以了结了!”
“最好是!”方锳说,转回脸来。“你回去吧,记住,看到信号才能开始!”
“记住了!”
香坠儿退后一步,目注方锳略一吸气,身形骤然拔高九丈有余,继而一个美妙的回转,噗一下双手十指宛如戳豆腐似的插入石壁内,然后再飞身往上拔升,这样周而复始的迅速攀升而上…
大江畔,柳英和苏田率领着六千士兵静静等待着,没有喧哗、没有不安,每一双眼都望着江的前方,耐心的等待着他们的信号。
而六千士兵后方则是主帅平蛮将军和王骥所率领的两万人马,他们也在等着方锳的先锋部队替他们打开思任的防线,他们才能够大举进攻,不过他们有点不耐烦了,因为……
“为什么还不击鼓进攻?还有,他们的先锋将军呢?”平蛮将军不悦的问到。
“大概摸进寨里去了。”王骥回道,记得柳英似乎说过。
“他摸的进去吗?”平蛮将军不相信的哼了声,“这可不是普通的寨子,是思任最后的老巢。他摸的进去?好吧,就算他摸的进去,请问,他人在里头如何下令渡江进攻?”
“不知道。”
平蛮将军瞥他一下,随即招手换来传令兵去请柳英过来。
不一会儿,柳英来到,尚未开口,平蛮将军便抢先问道:你们的先锋将军呢?
“摸进总寨去了。”
“那他如何下令你们进攻?”
柳英咧嘴一笑,“自然有办法。”
平蛮将军忍耐的说:“既然这样,那你们在等什么?”
“等指挥的信号啊!”柳英回头一看,双眼一亮,兴奋的叫:“就是这个。”话落,转身就跑了。
平蛮将军转身一看,大吃一惊,瞪时目瞪口呆。
一股黑烟徐徐飘像空中。
大寨起火了。
下一刻,他们更是目瞪口呆,只看那个三天来不断的从军营里发出惊天尖叫声的女人,在空中飘了起来。
这边的士兵立刻行动起来,搭舟渡江过去了。
大概是大寨那边的人也看呆了眼,好一会都没有动静,直到所有士兵都渡过江了,方瑞又射出一支晌箭,很快的,大寨里又出现另一种动静拼斗声,好象有几千人在大寨内打斗。
难道方锳先率领了一队人马过去潜伏吗?这怎么可能,王骥嘀咕着。
但不久,他就发现他错了,潜伏进去的不是一队人马?只是一个人。拼杀声已来到寨门附近冷不防地,一声轰然巨晌,那两扇用大杉木做成的寨门竞已硬生生被劈成碎片了,一条白色人影飞身而出?挺立于寨门外。额头上绑着麻布条,白袍银甲,手提长枪。那模样活脱脱是复仇战神降临。
寨里的土蛮子立刻追杀出来,方锳朗声大笑身形暴旋,长枪抡展,布成一团又一团密密回转的光环,有若涟漪,圈圈扩展,刹那问,风生云涌,方圆寻丈之内,所有敌人全都惨嚎着倒飞出去,下一刻,方锳狞然斜掠横飞,已如一片白云般飘向寨门右侧的栅栏。
最大的威胁就是那片箭雨。
修长的身影如鹰翔似集飞,长枪暴扬,枪尖的寒芒汹涌澎湃,如波似浪地涌向栅栏后。刹那间,血标起,人长嚎,一整排箭手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顺道连弓箭都给毁了。这样几个起落后,右边的威胁便已消除殆尽,于是,他翻飞如电,又扑向左边的栏栅。
长枪挥洒着层层冷芒,一波又一波、一轮再一轮,挟着狂风暴雨般的威力暴泄向栅栏后的弓箭手,于是。惊恐的尖叫夹杂着惨怖的嚎鸣,人命亦一条接一条损落,不过片晌,左边的威胁亦已解除。
然后,他回到寨门前,继续独自面对那千百人的围袭。不,已不只千百人,最强力的弓箭防卫一经瓦解,马上自大寨里涌出成千上万人,愤怒的抵抗敌人入侵他们的家园,誓死捍卫他们最后的根据地:但方锳依然以一己之力独自对抗那成千上万人。
一个人,一把长枪。
“风萧萧兮,易水寒……”
粗犷而豪迈的吟咏便在此时传入所有士兵耳内,含蕴着无比壮烈的豪情、狂野的剽勇,以及男子汉视死如归的气魄。
一听到咏唱声,早已看得热血沸腾,迫不及待想要加入战场的士兵们,立刻在柳英与苏田的指挥下开始移动队伍,按照命令到他们该去的地方,进攻的士兵列队准备进攻,伏袭的士兵设好伏袭的阵势。
“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人如洒逸的流云,闪掠如电、翩然翻舞,枪似长天之游龙,浩瀚凌厉、纵横八方,即便身处在成千上万敌军围袭之中,方锳却毫无困窘之氦依然杀得敌军东倒西歪、尸横遍野。
那豪迈而悍野的战姿,充满了力与狠,威猛与刚勇,是如此的令人震慑,又如此的令人惊畏看得六千士兵们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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