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晨将自己的目光从地图上抬起来,惆怅的说道:“算算时间应该到了吧……可惜这份地图不好,如果有一份详细的地图那该多好!”
公孙季抚着胡须笑道:“张悦之不是奉命要绘制一张详细的海图给文相爷吗?”
“是啊!”邹晨闻言笑笑,“可惜这份第图要几年之后才可以完成了,他们从泉州到耶路撒冷,再拐道勿斯里国,这就要一年的时间,再用一年的时间回来。”
“顺风顺水的话也要一年半的时间。”公孙季紧接着说道。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想起了远航的船队。
时间,就这样在一天一天的等待中渡过,那么漫长和令人期盼。
黄丽娘每日看着女儿早出晚归的忙碌,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心疼不已。她多次劝邹晨不要这么劳累,无事的时候也出去别人家里做客和那些小娘子们接触一下。宛丘和几个乡子里的大户请她和柳氏去赴宴,她也曾喊着邹晨一起去,可惜邹晨不是在处理事情,便是在听着各个掌柜的汇报,哪里有空闲出去玩呢。更何况邹晨好象更乐于此中似的,每天虽然忙碌,却总是神采奕奕。
偶尔去了几次,也和那些小娘子们说不到一起,那些小娘子们谈论的无非是首饰衣料。又或者是别家的闲话,邹晨完全插不上嘴。
就连邹萍的聘礼,也是黄丽娘和柳氏带着几个儿妇去的。只是和邹晨说了一下,男方来了几个人,都是谁来的。
邹晨倒是为邹萍真心高兴,却也只是送了一份礼过去。邹萍曾来了几次,向邹晨汇报宛丘商铺的运营情况。然而对自己的亲事却只口不提,一旦问她便是一脸的落寞,象是对亲事极为不满意似的。邹晨和她的关系又不象和美娘那船可以随意说话,问了几次也不敢再开口问了。
邹晨正在处理着事情,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想起了邹萍,正埋头看文书的时候听到杜昭说邹萍来了。
“萍姊。我正想你呢,你就来了,可见这人经不起念叨。”邹晨急忙起身将邹萍迎到了屋里。亲自为她倒水。
邹萍面色看起来有些落寞,推辞道:“小晨,别倒了,我不渴。我来是……”话未说完,眼圈却莫名的红了起来。她猛的转过身去。
“萍姊,你怎么了?”邹晨示意杜昭和石竹石燕出去。让她们关上门,才走到邹萍的身边低声问她。
“小晨!我这里,实在是忍受不了,我觉得我整个人快要炸掉了。”邹萍见到屋里没有了别人,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然后扑在邹晨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姊姊,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邹晨轻轻抚着邹萍的秀发,轻轻柔柔的问她。
邹萍哭了一会,才离开邹晨的肩头,“没人欺负我,没人,是我自己,我,我不想活了……”
“快别说这样的傻话,活得好好的,怎么能这样说?”邹晨递给了邹萍一方手帕让她擦脸,邹萍接过胡乱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
又冷静了一会才开口,“我是个混蛋,我犯了大错……”刚说完几个字,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的就往下淌,拿着帕子捂到脸上失声痛哭。
邹晨听了这句,下意识的就以为是宛丘的羊毛绣品店出了问题,可是又一想,宛丘的店铺自从交到邹萍的手中之后,一向经营良好,又没有什么欠债,应该不是店铺的事情。
“是店里,……出了甚事情吗?”邹晨试探的问道,邹萍捂着脸摇了摇头。
“和人……吵架了?”邹晨又问,邹萍依旧摇头。
“那?”邹晨侧过头仔细想了想,店里没出事,也没和人吵架,一个少女哭成这个样子,说不想活了,只有一个可能,“你喜欢上别人了?”
邹萍听了这话哭的更厉害了。
邹晨长出一口气,既是找到了病因那就好。就低声安慰她:“姊姊,你有话和我说啊,别老这样哭,你喜欢谁和我说,我不信就凭咱老邹家,还能配不上他。”
邹萍听到她说配不配得上,象是被人戳中心思,慌乱的站起来就要走,邹晨连忙将她按住,“姊姊,你这样走,我可不放心,你若是不满意李大郎,你就和我婶婶去说退聘礼的事情,若是你害怕我婶婶生气,我就让我阿娘去说。总得让你满意不是?”
邹萍低下头绞着手帕不安的说道:“我很满意他,李大郎是一个好人。”
邹晨听了这话不由得犯了迷乎,“你若是满意他,你哭什么啊?”
“我?”邹萍说了一个我就再也不说话了,只是拿手帕轻轻的按着眼角。
邹晨将她重新按回椅子里,然后在屋子里来回转了几圈,猛的转过身,坐在她身边,“姊姊,你失身了?”
邹萍听到这话吓得跳了起来,“没有的事,我和他啥也没有干,他都不知道,不知道我喜欢他,我不是那种不知自爱的人。”
“他是谁?”邹晨紧盯着邹萍的眼睛问道。
“他……”邹萍看到邹晨问的急迫,不情不愿的把名字告诉了邹晨。
“天呢!”邹晨如遭雷劈,重重的坐在了邹萍的身边,发了一会呆才转过头去问她,“他知道吗?其他人知道吗?我正安大伯和婶婶知道吗?”邹萍听到这话摇了摇头。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连我婶婶也不能告诉,不管是谁都不可以让他知道。这可是大逆不道,若是被人知道,你只有死路一条,你懂吗?”邹晨把着邹萍的肩膀使劲的晃了晃,然后又重重打了她几下。
“小晨我该怎么办?”邹萍反手抱住邹晨失声痛哭。
邹晨轻轻拍着邹萍的肩膀,低声道:“年少慕艾,人之常情。你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不管他是谁,你都没有错。你唯一的错,只是喜欢了一个不该属于你的人。姊姊,……”邹晨说着把邹萍从自己的怀里拉出来,用坚定而不容反对的目光看着她,“忘了他,永远的忘了他。你不属于他,他也不属于你。”
“可我忘不了他,我知道他要走的时候,心都快碎了。”邹萍茫然的抬起头,“那一天,族里的人一起去送他出去游历,我看着他意气风发,满脸笑容,就好想跟在他的身边,跟着他一起游历,为他吃苦,为他快乐,为他享乐,为他伤心,……”
邹晨无声的叹息,听着邹萍娓娓而诉,她的痛苦,她的快乐,她的忧伤,……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
“我借口回宛丘,就赶着驴车一直跟在他的车后。我看到他站在车上大声呼喊,看到他恣意欢笑,听到他吟诗,和身边的好友讨论书画……那一刻,我真想跑过去问他,你让我跟在你身边吧。……”
“可我没有,我默默的看着他们的马车越驶越远,直到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
“小晨,我是个坏人吗?我这样的人是不是不配再谈婚论嫁?”
窗外的阳光静悄悄的躲了起来,似是不忍听到少女的哭泣。一声知了悠长的鸣叫,突兀的在屋外响起。
“姊姊,你不是!”邹晨将头和邹萍额头轻轻相抵,低语道,“你知道这件事情是错的,你知道你不能去做,你也知道这是被人所不能容许的。所以你没去做,你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你不是坏人,你只是一个被恋情迷了心智的小傻瓜。”
邹晨搂着邹萍轻轻的摇晃,“每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会犯错,我们都会走弯路。当我们知道自己走弯了以后,慢慢的去改正,这就不叫弯。如果明知道自己走的不对还义无反顾的走下去,这才是真正的错误。”
“你没有错,我的好姊姊!你只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罢了。”
“忘了他,答应我,忘了他,这件事永远的埋在你的心里,将来随着你进坟墓,不要再和任何人说起。”邹晨轻轻的低语。
邹萍抬起头,抽噎了几下然后用力点了点头,“我会忘了他的,一定会的。”
邹晨看着邹萍哭过而显得更加明亮的眼睛,欣慰的笑了笑。
是啊,哪个少男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径曲梦回人杳,闺深佩冷魂销。似雾濛花,如云漏月,一点幽情动早……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黄丽娘训邹晨
邹萍在邹晨这里哭过之后,隔天便回了宛丘。走的时候轻轻松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邹晨将这件事情死死的压在心中,不敢对任何人讲起,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出五服的侄女,喜欢上了自己的族叔。若是放在几百年后,足够浸猪笼了,哪怕仅仅只是喜欢也不可以。宋朝虽然对礼教管束的不怎么严格,甚至就连仁宗都将女儿嫁给了表弟,可是民间对不伦之恋却是非常排斥。
若不然的话,欧阳修也不会传出爬灰的丑事,而将相位都给丢了。
她甚至不敢向父亲打听正文堂伯在外游历的事情,生怕他从自己的表情里看出了什么。
而乌倩渐渐的待邹晨也和以前一样,不再用那种审视的目光看她。甚至有一天,还偷偷追问她棉布有没有要回来。
邹晨见她恢复了正常,也很乐意和她深谈,便将澶州的事情讲给了她听。
乌倩皱着眉听完,咂舌道:“小晨,那要是照这样讲,咱们家岂不是很厉害?连知州也不敢惹咱们?”
邹晨听完了这话哈哈大笑:“我的好二嫂,可不能这么说。这件事情不是厉害不厉害,……”于是,便把事情详细的分析给她听。
“王知州扣押咱们的棉布师出无名,他原本就是亏着理。可是咱们家死活不肯告诉文相,他没有达到目的,所以就有些想脱身。再加上咱们派人引诱了他的儿子借了这么一大笔款子,又当场抓住了他儿子拐带清秀少年归家,只消在御前和他打上官司,大不了咱们邹家赔点钱赔点名声罢了,他可是要赔上官职和名声的,他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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