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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得又是一次休沐日。
陈琦和家里打了个招呼,便乐呵呵的跟着三个舅兄到了邹家。
邹晨是知道陈琦必来的,所以除了晨昏定省之外便缩在自己院子里不出去,把阿琦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自己长双翅膀好飞到邹晨的院子里去看看佳人。
丁贤之是何等人物?早已经看出来陈琦的心思,敲打了他几次后,看到他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表情,便直接让他滚蛋。
“我原以为你是为了想做学问,所以才来我这里听经史。却未想到,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龌龊的心思。你若是打量着借着我的身份想与女郎si会,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你的师礼,我这就退还,……”说着便站起身要回自己房把师礼退还给陈琦。
陈琦噤若寒蝉,连忙阻拦他。
丁贤之却依然怒气难消,道:“这世上做学问的道路有千万条,可是每一条道上都有勤奋二字。你若不是真心来做学问的,不要呆在我这里,我不收寡廉鲜耻的弟子,免得败坏了我的门风。”双目开合间神采奕奕,紧紧盯着陈琦的脸,似是要将他看透一般。
陈琦骇然,吓得惊出一身冷汗来,连连保证自己会认真读书。
丁贤之哼了一声,“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你在我这里,再左顾右盼起那龌龊心思,以后就不要再来了。”
陈琦拱手连连不住的赔罪,这才算让丁贤之消了气,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在读书的时候左顾右盼,时间久了竟然是在丁贤之这里真的学到了一身的本领。
丁贤之看到阿琦伏在桌子上看书,也就收了一腔的怒气。
这个陈琦早晚是要与邹晨成亲的,既然他有心在这里读书做学问,那顺便教他一教也是可行的。女子再聪明伶俐又能怎样?还是需要男子的扶持,邹晨再能干,如果她的夫君是一个糊涂蛋,有多能干,将来她就会有多痛苦。
还不如趁着陈琦还小,慢慢的调教,将来有一日,待他能长成参天大树之时,夫妻二人相互搀扶着,一路慢慢的往前走。
所以,陈琦一来,透露了拜师的意图,他便没有进行任何的考核便收下了。
再加上他为人聪明,吸收知识的能力又非常快,教了几天之后竟也生出了爱才的心思。
真是没想到,原来他竟是借着亲近自己的机会想要轻薄邹晨,真是孰不可忍……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陈宗长教孙
冬十月十一日,仁宗率领大臣们朝祭景灵宫,遇到了尴尬的事情。
刚到了景灵宫外,忽降大雪,等到祭祀完毕之后,大雪却骤停。众臣看着这异样天色,不由得议论纷纷。
于是,仁宗在十二日在太庙祭祀祖宗,施行大赦。同时宣布若是在乡里有节行、或者学问极好的士子,可以由转运使或者提点刑狱上报,然后由中书门下进行调查,进行推恩试用。
这份命令下发了不久,邹晨便收到了丁启的来信。来信中将此次的诋报抄写了一份,而且东京城对此事如何议论都非常详细的写了下来。邹晨接过信之后,立刻将信拿到了丁贤之那里,请他帮着自己判断。
丁贤之看过丁启那封全是大白话的信之后,又拿起诋报,仔细的端详了一番。
“小女郎,可是打这份推恩令的主意?”丁贤之说道。
“正是!”邹晨笑吟吟的,“推恩令上将明年的解试数额大为增加,我想明年让二哥和四哥去参加解试。”
“参加解试者,须得乡里联名作保,这个倒是不难,”丁贤之捻着胡须连连点头,也是极为同意这个想法,“若是真能考中举子,到时邹家也有了支撑门庭的人物,小女郎也不必如此辛苦。”
一转眼,就到了嘉佑四年的腊月。
陈老宗长和老妻别氏坐在屋子里说话。
“纯肃,”别氏喊着陈老宗长的字,“六郎他关了这些日子,我看也关够了吧?马上要过年,他们院子里冷冷清清的连个仆妇都没有,只有林氏带来的几个娘家仆妇在拾掇着,不如趁着过年放他们出来。”
她仔细看了一眼陈老宗长的脸色,又说道:“我常去走动的那几家,都在问我六郎和林氏是得了什么病,怎么这么久也不见他们出来,还问我要不要紧,要不要他们帮着请医士来家。”
陈老宗长端起茶碗来轻轻刮着茶叶沫子,啜了一口茶没有做声。
文彥博现在辞了相位,去了河南府当知府兼着守备一职。有些人便以为邹家失了臂膀,处处找邹家的麻烦,可是没有想到却被邹晨三招两式的就化解了。现在宛丘上至知州,下到那些县丞,哪个路过邹家不是客客气气的?陈家因为和邹家沾点亲戚,这些年也借着文相的势得了不少的方便。
他可不象那些眼皮子浅的人,文彥博还年轻着,才五十岁,如果身体好的话,当到七十岁的官是很正常。所以他依旧和以前一样的待邹晨,每月派人送月礼过去。孙子每到休沐之日便跑去邹家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老妻是从来不敢管两个儿子的教养问题,怎么今天突然提出这话?他决定再往下听听,看看到底是谁撺掇的。
别氏看到陈老宗长一直不说话,心里有些着急。
十三是她生的不假,可是六郎也是她的生,手心手背都是肉。六郎因为想害邹晨被关了足足有半年了,家里为了遮掩便说他们俩口子生了重病,在院子里养病。可是这病总是会有好的那一日,大过年的,正是走亲访友的时候,儿子不出现难道要让那些别房的代表着陈家去走亲戚吗?
她脑子里闪过去别人家做客时,那些命妇们谈论起六郎时,那轻蔑的眼神。
一定要说动纯肃把六郎放出来,哪怕六郎放不出来也得把林氏弄出来,让她出去走动走动,让别人知道六郎一点事情也没有,不能让人瞧不起我的儿子。
“已经腊月了,也到了准备年礼到各家走动的时候,我一个人,着实有些忙不过来,我看,不如先把林氏放出来,让她帮着我整理一下,……”别氏瞅了瞅丈夫的脸色,又说道,“如果林氏不出来,我就只能让几个侄妇来帮我了。这岂不是让人家笑话我们这一房没人吗?”
陈老宗便笑盈盈地点头,“你看着办吧!”他听出老妻话里的意思是受了人轻视心里不舒服,并没有人撺掇,想着林氏关了这么久估计也学了乖,不如给老妻个面子,把她放出来吧。
别氏一听丈夫同意了,立刻惊喜的站起来想要去外面找人把林氏喊出来,只听到女使在外面说话,“二十四郎来了。”
陈琦穿着一身白狐裘衣,就着女使挑起的毡帘进了屋,先拜见了祖父祖母。
“你还舍得回来?”别氏笑盈盈地拉着陈琦的手,上下左右的端祥他,“哎哟,瞧这小手冻的?快来人,添几块炭。”小女使掀起腥红毡帘端着炭盆进了屋,往炭盆里添了几块银霜炭。几个大女使端了瓜果茶水和点心,笑容可掬地呈了上来。
几个大女使都是十三四岁的模样,娇俏可人,行动之间颇有章法,穿着娇嫩的水绿色小袄下身配了一条百褶裙,几双媚眼水汪汪的瞧着陈琦。
陈琦却是眼观鼻,鼻观眼,只当没看见她们眼里秋水似的,等到她们下去后脸上才露出笑容,笑嘻嘻的重新给祖母见礼,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在邹家庄孩子手里哄来的用绿绳编的蟋蟀逗祖母开心。
别氏伸手接过,夸了孙子几句,然后虎起脸呵斥道:“你还知道回来?一到休沐日就跑的找不着人影了,竟是连家也不进了?”
陈琦便笑嘻嘻的讲丁先生是如何的博学多才,现在跟着他学问涨了不少。别氏听到陈琦说学问见长,便宠溺地笑着,拉着陈琦的手不放。
陈老宗长坐在一旁问起陈琦的功课:“今天丁先生都讲了什么?”
陈琦放开祖母的手,毕恭毕敬地叉手道:“子曰:君子之道,费而隐。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慥慥尔!”陈老宗长听到在讲《中庸》便点了点头。
“作何解?”
“君子的道广大而又精微。普通男女虽然愚昧,也可以知道君子的道……君子的道,虽开始于普通男女,但它的最高深境界却昭著于整个天地。”
陈老宗长听到这个解释便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了一番戒骄戒躁的话,陈琦叉着手恭敬的听着。别氏看到丈夫开始考教起孙子学问来,便悄悄的退出屋子,使了管家去六郎院子里把林氏叫出来。
“你祖母方才和我说,让你六伯父从院子里出来。”陈老宗长看到老妻下去了,便和陈琦说起了家务事。
陈琦有些意外,沉吟道:“那祖父的意思?”
“将来这个家,早晚是要交到你的手中,我想听听你的意思。”陈老宗长不答反问。
陈琦噎了一下,低下头去,“六伯父虽做了出格之事,可是他终究是我的伯父,孙儿不敢说六伯父的不是。”
陈老宗长脸色微愠,这样懦弱的性子,将来家事交到他的手里怎么能放心?身为一宗之长,不说要吃人,最起码也得防着自己被人吃啊。想到他已经十六七岁年纪却依旧跟个没开窍的小孩子似的,每日只知道去讨邹晨欢心,家里的事竟是事事都不知道关心。
遂叹了口气,跟他细细的把这件事情揉开了说,从将陈六郎放出以后他会做什么事情,一直说到你会如何反击……
陈琦的手指在袖子里紧紧握着,却装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低下头唯唯喏喏,“祖父若是说好,那便是好的,孙儿一切听祖父的。”
亏还是没吃够,缺少磨练啊!陈老宗长无力的摆摆手让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