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琦的手指在袖子里紧紧握着,却装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低下头唯唯喏喏,“祖父若是说好,那便是好的,孙儿一切听祖父的。”
亏还是没吃够,缺少磨练啊!陈老宗长无力的摆摆手让他下去,考虑了一会把陈忠喊进来,“这几日可有请我出去饮宴的?”
陈忠想了一下答道:“回郎主,前录事参军蔡黄裳之子蔡与硕请郎主后日去饮宴。”
“将贴子转给六郎,就说我这几日受了点风寒不易出门,让他代我前去。”陈老宗长说道。
陈忠愣了一下,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下主人的神色,看到他不似开玩笑的模样,便试探着问了一句,“六郎现在小厮仆妇不全,可要配全吗?”
陈老宗长便唔了一声,不再说话了。陈忠看到主人已经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书房,出了书房立刻叫人去找自己的孙子敬哥来见他。他则是慢吞吞的先去拿贴子再去找人安排马车出行的事情。
敬哥一溜小跑的过来,见到爷爷之后行个礼就往他怀里摸去。陈忠一脸愠色地把他的手打掉,从怀里拿出一张贴子在手里摆弄。
然后问他最近都识了几个字,有没有淘气,敬哥笑嘻嘻的背了一段中庸,说是跟着二十四郎学会的,眼睛却往贴子上面的人名瞅去。
陈忠看到孙子贼眉鼠眼的不由得生气,照他脑门上弹了几个暴栗,呵斥了他一番,便站起身要走。敬哥也不问他为什么把自己叫来的,只是在后面一迭声的让爷爷走好,爷爷慢走,气得陈忠又返回来踹了他一脚。敬哥看到爷爷走远了,立马拍拍屁股一溜烟的跑出去打听事了。
“你说甚?”陈琦看着来向自己报信的敬哥,拳头捏紧了又松开,脸色煞白,“爷爷真的把一张请贴转到了我六伯手里?”
敬哥此时一脸的严肃,和刚刚在陈忠面前嘻嘻哈哈的表情大不相同:“奴婢去打听过了,奴婢爷爷去准备了后日六郎出行的马车,而且将六郎的小厮和仆妇都给配全了,怕是六郎要放出来了。”
“祖父要做什么?”陈琦转向东方祖父的院子方向,脸色阴沉,“为坏人张目,竟是都不顾他曾害过晨妹妹吗?”
陈老宗长坐在院子里,摇头晃脑的背着诗文,心里一阵得意。
小样儿,你还能逃出老夫的手掌心?我的孙子就没有一个孬种,哪怕你就是一个孬种我也得把你给捊直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小七告状记
杜昭拍打着一身雪花跑上了走廊,跺了跺脚,回身看了一眼天空。
上午还阴沉着的天空,到了下午的时分,便稀稀落落的飘起雪花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白茫茫的一片,将整个邹家掩盖进了一片白色之中。
门内束手站着两个穿绿袄的小女使,均是十一二岁的年纪,是夏天的时候黄丽娘精心培养了半年才给邹晨送过来的。
今天才是刚刚当值第二日,听到屋外有动静,立刻掀起帘子走了出来,拿着鸡飞掸子要帮杜昭扫雪。
“你叫那个什么来着?”杜昭接着鸡飞掸子扫了扫身上的雪,指着右面的那个小女使问道。
小女使福了一福,未语先笑,两颊立刻出现了两个小酒窝,甜甜的说道:“回妈妈的话,奴叫白芨,是小女郎给想的名。”
另一个小女使也福了一福,伸手接过鸡飞掸子帮着杜昭扫身后的雪,指着自己的脸笑道:“妈妈,我脸上没有酒窝,我叫白英。”
杜昭哦了一声,笑道:“你们俩个长得一模一样,我倒是分不清了。”
白芨笑道:“妈妈以后只管记住有酒窝的叫白芨,没酒窝的叫白英就行了。我们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别人分不清我们时就以酒窝来分别呢,”
杜昭扫干净了身上的雪,她们又掀起帘子请杜昭进去,进去之后便规规矩矩的束手站在门边,极是安静。杜昭点了点头,便又问她们小女郎在哪,听说在小书房后便转身上楼去了。
邹晨正在小书房里练字,自从丁贤之说她的字不好看以来,她便每天给自己定下了任务,一天必须要练半个时辰的字,只许多不许少。现在是腊月天,作坊和厂子里也没有多少的事情,公孙璐要是不来催她的话,她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经常不去。每天窝在家里,不是学写字,便是跟着丁贤之读书,日子过的悠闲自在。
屋子里有两盆腊梅放在书桌旁边,黄色的花朵开得晶莹剔透,清冷而幽静,一股梅花的清香四散开来,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深吸一口气。
因着邹晨的缘故,这幢小楼从来不薰香,她是闻不得那些香气。经常说,要是薰香的话还不如屋子里养几盆花草,花草的香气可比那些香料要清淡的多。陈家前一段送的有一小块上等的龙涎香,邹晨也不过是闻了一闻便令人放到库房里了。
杜昭走到二楼,二楼小书房门口挂着一条暖帘,两个女使束手站在门旁。杜昭却是能认出这两个人的,也是照着中医名给起的,一个叫白苏,一个叫白果。两人见到杜昭走近福了一福替杜昭掀起了暖帘。
书房里满墙的书架,密密麻麻放满了书籍,书架旁有一个小小的人字型梯子放在一旁,是平时用来取书用的。这是邹晨以前看多了某国的剧,非常羡慕他们书房里书架都能堆到房顶上去,特意令人打造的。
书房的正中放了张黄花梨包竹黄书桌,邹晨坐在一张黄花梨螭纹交椅上面用功写着字。桌旁摆了个极大的青花纹路书画缸,插了几卷的画卷。黄花梨元宝线方笔筒里插了一大把用过的笔,边上一个青花笔搁,颜色清丽,玫瑰紫釉海棠笔洗里面的水被染成黑色,显得见已经写了有一会的字了。
石竹石燕正服侍着邹晨写字,一个端着水滴在帮着磨墨,一个帮着将写好的字放到一旁,看到杜昭进来了连忙施礼,杜昭竖起手指禁止她们出声,走到邹晨的旁,看她写的是什么。
杜昭站在书桌前,鼻子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腊梅香味,似有似无,不由得赞叹了一声,这果真比薰香要雅致多了。
却见邹晨重复的在写“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可与人德矣。”
邹晨抬起头看到是杜昭,轻轻笑了笑,把这一张纸写完才收笔。将毛笔交到了石燕手里,取下竹木镇纸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显见得极不满意。她又抬起头看向放在前面丁贤之所写的这一幅字,轻轻叹了叹。
“小女郎的字已经写得极好了,哪里能和丁先生比?丁先生那是浸阴了几十年的功力……”杜昭在一旁安慰道。
邹晨接过石竹递来的手巾擦了擦手指,问道:“妈妈从哪里来?”
杜昭笑了笑,“刚从刘成那里过来,得了一个陈家的信儿,说是陈六郎被放出来了。”
邹晨听了这件事不以为然,“放不放的咱们说了也不算,倒是陈琦呆在家里怕是要难受了。陈六郎出来了,必是要找他麻烦的。”
“要不,想个法子把他再弄进去?”杜昭提议道。
“妈妈?”邹晨失笑,“以往是他做错了,所以陈宗长才会把他关起来,咱们纵是再想办法,只要不涉及到陈家的利益,陈宗长是不会处罚他的。以后陈家若是再来送礼,比以往再小心些就是了。”
“这大宅门里面的事情就是麻烦!”杜昭撇撇嘴,在邹家过了几年清心的日子,她是实在不想再去过那种提心吊胆处处需要防备别人的日子了。
“丁先生在闲着还是在忙着?”邹晨随口问道。
“我回来的时候顺便去看了一眼,丁先生正在书房监督着七郎写字呢,我看七郎撅着个小嘴似是满肚子委屈。”杜昭说完了后就捂着嘴轻笑,深为小七可怜。丁贤之这月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趣,看到小七非常聪明,意是有了指导小七的意思,每天除了给邹晨讲经说史,陈琦来时他给指导一下功课,便把剩下的时间都用到小七身上了。
邹晨看到后,便暗暗的令杜昭上上心,让丁先生身边的几个女使小心侍候着,万不可怠慢,又悄悄准备了丰盛的礼物和二百两银子送到了丁贤之在洛阳的家中。丁贤之知道后,不在意的笑笑,可是以后再指导起小七来却更严肃了。只是苦了小七,小小年纪正是爱玩爱动的年龄,却每天被拘在家中写字读书,比后世的那些学生们不知要辛苦多少倍。
“丁先生的年礼都备好了吗?”邹晨看着石竹石燕在收拾书桌,突然想起来了马上要过年,丁先生是肯定要归乡过年,走时要送年礼的。
“准备好了!”杜昭笑道,“哪里还用安排,刘成早早的就把东西给准备的齐齐停停。单子我都拿来了,您瞅瞅……”说着从荷包里拿出来一张礼单来。
邹晨接过看了看,不过是一些布匹、酒、文房四宝、茶叶之类的,想了想道:“前几天,陈家不是送了我一小块龙涎香,我觉得怪香的就放库房里了?把这个香料给丁先生带上,再多送一些上好的南茶给丁先生家里,上次去送东西的人回报说,丁先生家里的几个郎君都是爱茶的。”
“对了,棉花都准备好了吗?上次送东西的人说丁先生家里缺少棉花呢。”
“备了,备了,……”杜昭一迭声的答话。
“走,我们去看看丁先生去。”邹晨突然起了兴致,非常想看看小七到底是怎么个撅嘴法。
小七正被拘在书房里学写字。
和邹晨不同,丁先生最多也只能是写一张贴子让她临摹。小七却是可以手把手教的,如果写的不好,立刻就是一尺子下去,把左手打的通红。小七一会挨一尺子一会挨一下,痛得两眼泪汪汪的,可是还得可怜兮兮的写着字。
一边看,一边往门口瞅,刚才他错眼看到杜妈妈在窗户外面晃过,肯定会给姊姊告状的,等到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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