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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凡是有新进的人,老人都会为难一下的,他们有没有为难你?”邹晨好奇的问道。
陈琦失笑的摇摇头,“他们纵是为难还能为难我到哪里去?再说了,在学士院里做事最怕的不是为难,而是别人视你为无物。”
邹晨听到陈琦这样说,不由得瞪目结舌,难道做学问的人也有这样小心眼的人吗?便担忧的问。
“主事可不是做学问的,他们是吏,我是官,纵是为难能为难到哪里去?”陈琦听闻邹晨这样说,便细细的解释,“我去学士院是学习去的,又不是去拉党结派,还怕他们不成?若是能在史馆里跟着几位大家编史撰文,那才是最好的。只可惜,眼下却没有这样的机会……”陈琦开始设想起自己的未来。
邹晨一听到编史撰文这四个字,心中突地浮起了《资治通鉴》这本书,司马光为了编这本书,一直耗费了十九年的时间,若是陈琦有一天也能跟着司马光一起打打下手做编撰那就好了。就是不在史书上留下名字,这也是一笔最富贵的财富。
十九年后陈琦正好四十岁,那个年纪正好是一生中的黄金岁月。编完史书后再出来做官,那时要名气有名气,要人望有人望。想到这里,心里美滋滋的。又看到陈琦脸上露出憧憬的神色来,便打定了主意要帮他把这件事情谋划好。
遂说道:“我也觉得编史撰文是最最稳妥,最涨知识的。”
陈琦深以为然。
第二日卯时,依旧坐着自家的马车踏着黝黑的夜色进了皇城,点过卯之后,便到了玉堂东阁,东阁为三间大殿,正中的正堂是欧阳修办公的地方,东厅是几个主事和书吏们做事的地方,西厅则是会客之所。旁边有几个小阁楼,是几个低等孔目存放公文之所。
一般情况下,从宫里来的小黄门会先在学士院门口登记,宣布自己是来找欧阳学士的,来到东厅中递上牌子和公文,声称自己是为什么事情来的,然后就回西厅等待。东厅中的主事筛选了之后再交给侍书。侍书会按照事情的紧急程度来决定是否立刻报给欧阳修,欧阳修接到了牌子和公文,决定是否要见他又或者是直接跟着他去宫里写诏书。
当然,现在皇帝还小,根本没有金黄色的皇帝诏,只有从两府所发出的白纸相公诏。
所以,现在学士院属于最冷清的阶段,这也是欧阳修为什么在今年的院试中以严父之礼为题,令考试官员做时政策论的原因。就是希望学士院可以一鸣惊人,重振当年的威风。没想到他这么一搞,学士院还真出了惊人之举。
他对陈琦那是满腔的喜爱,若不是陈琦已经有了老师,真想将他抢到自己的名下。
其实,不是一个人想要让陈琦跟着自己办公,翰林学士不是只有欧阳修一个人,象范镇、王珪、贾黯他们都想要,只可惜今年欧阳修是主考,所以他就把陈琦给抢跑了。欧阳修要抢陈琦另一个原因就是陈琦和文彥博的关系,他的老师又是文彥博的门客,所以他将陈琦抢到手,便是存了向文彥博卖好的意思。
谁让文彥博现在是万万人之上,小皇帝虽然是名义上的皇帝,可是现在还只是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太后和太妃又被两府两制吃得死死的,政令出不了后宫,所以这天下就是两府两制当家了。
“陈侍书,你以后每日早上点过卯之后,上午在这里办公,到了下午便可以随意走动,学士院有藏书楼百幢,你尽可以观看。”欧阳修一脸和气,乐呵呵地和陈琦说话。
欧阳修为什么让陈琦只上午当值,其实和他的官职有关,他身上的官职比较多,然而最重的就是参知政事,他一般上午在学士院,中午回到两制吃饭,所以一到下午东阁中便冷冷清清的没有几个人。而西阁和其他阁中的学士们,大多都是担任的有要职,都是只在上午来学士院,有的甚至干脆不来,唯一一个长期留守的便是王珪。
这些,都是苏辙偷偷告诉陈琦的。
原本按照欧阳修的意思,是想称呼一声贤侄什么。可是转念一想,这陈琦是文彥博孙子辈的,自己若是称呼了他贤侄岂不是平白的比文彥博低了一辈,所以就只称呼陈琦的官职。
陈琦也是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昨天根本就没敢称呼苏辙为兄,而是用君来称呼苏辙,到后来苏辙用小陈来称呼他,他也只得一脸笑容的接受了,谁让人家平白比自己长了一辈呢。
孙子辈的不好混啊!陈琦发出一声叹息,决定晚上和邹晨好好讨论一下以后如何发展,最好顺带着也把敦伦之礼也解决了,都忍了快一年了。
欧阳修是不知道陈琦的心思,如果他有透心术,看到陈琦这样想的,估计不死也得吐血,好好的说着公事,居然溜号到浑家那里了。留他说了几句话便让他出去了,出去了之后,陈琦回到东厅一进门便向六位主事行晚辈礼。
常言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官是可以调动的,而吏都是固定在位置上永远不换的,学士院的学士又是你来我走热闹无比。不管是哪个学士来,只要他们侍候的好,不惹麻烦,就会永远呆在这个位置上。虽然他们的职位没有陈琦高,还真没有把侍书放在眼里。便依旧和昨天一样,不冷不热的招呼了一下,禀承着我们不难为你,你也别来找我们麻烦的思想来对待他。
陈琦热脸碰了个冷屁股,便无趣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翻看起了桌子上的公文。全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是帮人做个赋,便是有人来请欧阳修润笔的,翻了半天的公文就没有一件正经事。
“陈侍书,环境不太好,你多担待一下。”一位孔目手疾眼快的给陈琦倒了一盅茶水。
陈琦看到这人是负责服侍自己的书目,有心问上几句了解情况,便示意了一下端着茶碗走出了屋,孔目也是非常机灵立刻紧跟着走了出去。
“主事们都是在一起办公吗?”陈琦斟酌了一番语气后问道。
孔目见到问得是这件事情,便轻松的笑了笑,“侍书是才进皇城的,不知道这里面的消息。咱这学士院虽然面积大,可是大半被藏书楼给占了,所以除了几位学士是在东西两阁办公,那些承旨学士们都是在新建的小阁楼里办公,所以嘛……陈侍书虽然品阶比他们要高,还是得委屈在这里和他们厮混。其实说起来,陈侍书已经比其他的侍书条件要好了,那些侍书可是呆在小阁楼里办公的……”孔目口齿伶俐转眼间就把学士院的事情说了一个大概。
陈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学士院的事情大约明白了几分。
“昨日听说,你也姓陈?”听他介绍的非常详细,便善意的说道,“我是宛丘陈氏,但不你是来自哪里?”
“嘁,我哪里敢和陈侍书攀亲,下官就是这开封城土生土长的。”陈孔目微笑,虽然礼貌却带着一丝疏离。
陈琦见状便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了,又随意问了几句学士院里的情况才转回屋去。
按照陈孔目的话仔细观看了一番屋里的摆设,心中豁然明白。虽然是和其他的主事一起办公,然而自己的品阶还是从细处给显现出来了,比如桌椅的雕工要比其他主事的好,而且木料也是不一样。最重要的则是,自己的桌椅下面是有一层台阶,这样别人一进屋就立刻知道,坐在这张桌子后面的人地位要比其他人要高。
这个陈孔目倒是需要留意一下,还有苏辙,若不是他昨日讲解了半天,自己哪里懂得一个小小的孔目也是需要结交的。这里面的弯弯曲曲,一概不懂。
还是要多结交一些朋友呀,不指望着他们给自己声援,只要平时的时候多提点一下就行了。
回家之后就让邹晨派人去做这些事情,一想到邹晨下腹不由得有些蠢蠢欲动,心里热切了起来。
真恨不得自己腋升双翼,早点飞回家门。
胡思乱想了一阵,才想起自己现在还当着值呢,咳嗽了一声,便仔细看起了公文。
几个主事看到他认真的模样,大多面无表情,猜不出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
陈孔目回了值房,一个老者淡淡的问了句:“陈侍书还习惯吧?”
“刚来,怕是有些不习惯,刚刚还拉着我问了半天学士院的情况。”陈孔目谄媚的笑道,那态度竟是比对陈琦还要殷勤百倍,看到老者的茶碗已经空了立刻给续上了一杯水。
老者满意的点点头。
屋子里其他的孔目对此好象视而不见似的,旁边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小孔目撇了撇嘴低头看自己的公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家中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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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陈孔目,还有其他人服侍郎君吗?”邹晨端着一碗茶水随意问道。
刘成想了想,答道:“我去打听过了,现在就只有陈孔目一人在服侍着……”
“陈孔目为人如何?”邹晨是在大企业呆过的,知道越是这样的小人物越不能得罪,稍不注意他们就是捅进你胸口最利的一把刀子,君不见后世蚁咬死象的事情比比皆是。
刘成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陈孔目的家庭情况。
“还是个孝子呀!”邹晨看到陈孔目早年丧父,跟着寡母生活,每日早安问候从不间断,若是母亲有病必定衣不解带亲自侍候,不由得赞叹。
“怎么直到如今尚未成亲?”邹晨看到陈孔目年已三十却依旧未婚,不由得奇道。
“他的老母……脾气略有一些乖张……”刘成思忖了一下,将陈母的事情说了一番。原来这个老太太自从夫君去世后就变成了另一个人,儿子只要一回家就必须守在自己身边,若是有一会不见就要大哭大闹,也曾有人给陈孔目说了几个,可是媒人都被这老太太给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