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平安生怕走得太近,被石秀郎听出来,只远远地看了看,就转过身来,可是身形一转的当儿,却为他发现了一件新鲜事儿。
原来先时见的那一艘小花船,这时却赫然又在眼前,报平安跨上了几步,瞪大了眼睛望了望,一点都不错,正是那艘小花船!
这时那掌船的褚七也跑过来笑道:“喂!报爷!那小娘几们又来了!”
话声方毕,果见小船上湘帘一挑,白日所见的那个白衣少女已迈步而出,报平安只觉眼前一亮,方脱口喝好,可是嘴才一张,忽觉得面前人影一闪,再一定神,直吓得他面色苍白,“啊”了一声。
原来他所见小船上的白衣女,赫然己立在自己眼前,二船距离,往近处言,少说也有三四丈远,尤其可异的是,根本就没有看见少女是如何施展身法,她竟然已来到了大船之上!
报平安面无人色,后退了好几步,呐呐道:“姑娘你……”
少女一声冷笑道:“你既然要看,我就让你看个够,看呀!”
身子一闪,又到了报平安面前。
黑虎报平安眼珠连转,忽地一扬手,直向白衣女面门打去,口中叱道:“哪来的野丫头!”
一掌过去,只见那白衣少女娇躯轻轻一闪,报平安一掌竟然打了个空,这么一来,他才知道对方这个少女果然大有来头,忙向前一杀腰,霍地拧过身来准备溜!
就在他身子一拧的当儿,白衣女一声冷笑道:“先歇会吧!”
玉指微探,报平安口中“吭”一声,顿时全身笔直地立在当地不动了。
一旁的船夫褚七见状早已吓得魂飞九天,拔腿就跑,足步方移,就听得白衣女轻叱道:“你也站住!”
玉指一分,褚七身子一跄,亦呆若木偶般地不动了。
白衣女毫不费事便把二人制住,可是她来此的目的,显然并不是在对付如此二人,娇躯微拧,正要向船桅上腾身。
这时候,忽然前面传出了一声冷笑道:“好本事,铁姑娘别来无恙?”
白衣女身子一顿,月光之下,只见船头上,立着一个枯瘦的老人影子,被月光拉得极为瘦长!
白衣女微一注视,冷冷笑道:“石秀郎,我正是来拜访你的!”
石秀郎双手拄剑,状极消遥地道:“铁姑娘,我候你甚久了,你如再不来,我还要派他们请你去呢!”
白衣女一怔道:“你找我做什么?”
石秀郎呐呐道:“铁娥,你当我不知道吗?自我住进‘小太平’客栈,你已跟上我了,你还当我不知道?我只是想问问你,你跟着我又是为了什么?”
白衣少女冷冷地道:“原来你早已知道了,那就更好了,石秀郎,我对你并无恶意,否则在太平客栈,已不会留你活命了!”
石秀郎鼻中哼了一声,慢吞吞地道:“你以为我身子不便就可欺不成,铁娥,你想错了!”
他扬了一下手上的木剑,轻蔑地笑道:“你可以来试一试看,就知我的话不错了!”
铁娥瞳子里闪烁着精光,上前几步道:“我只是来问你,你是否上洞庭去?”
石秀郎道:“正是!”
“是去害那个云海老和尚?”
石秀郎嘿嘿一笑道:“你说错了,是云海害我,不是我害他,现在我去找他,只不过是结算一下彼此的旧账而已!”
铁蛾冷笑道:“你这话太无耻了,云海老人此刻半身不遂,无异废人,你去找他,这不是趁人之危吗?这件事当初只怪我一念之差为你利用,我绝不能眼看你再下手去杀害他!”
石秀郎嘿嘿一笑道:“小姑娘,你好大的口气,你大概是忘了此刻是在对谁说话了!”
铁娥后退一步,右手微启,一口冷光如电的短剑已撤在了手中,她眸子里充满了怒火,冷冷笑道:“为此我特来请教!”
石秀郎冷冷一笑道:“你要跟我打?”
铁娥目放精光道:“你应该知道你此刻身子不便,真要打起来,我看你未见得是我的敌手!”
石秀郎呐呐道:“小姑娘,我是不愿意与你动手的,你不要迫我出手!”
铁娥冷冷地道:“除非你此刻改了主意,打消前去洞庭的念头,否则……哼!”
石秀郎面色一沉不悦道:“我已忍之再三,铁姑娘,我是念在昔日你对我的一点小惠……”
右手一翻,手中木剑霍地划出去,江面上哗的一声大响,激起了一大片水柱,水珠子洒了满天都是,石秀郎面带不屑道:“你自信有此功力吗?”
石秀郎身子一闪,掌中木剑就势向外一磕,“呛啷”一声震响,足履踉跄间,差一点坐倒在地!
可是这一震之力,铁娥只觉得手臂上一阵酸麻,差一点宝剑脱手,她身子转侧之间,已到了石秀郎背后,掌中剑霍地向外一吐,剑尖上爆出了一点寒星,反向石秀郎背后第二十骨节上点去!
石秀郎身子向前一倒,掌中木剑以“金鸡抖翎”的招式霍地磕出,木剑上挟着极为冽凛的寒风,直向着铁娥面门上劈来。
铁娥立刻体会出对方剑上威力不可力敌,她双手微分,用“燕子飞云纵”的轻功绝技,实实地把身子拔起了一丈五六,落在了正面的船蓬之上。
这种身法,在铁娥施展起来是那么轻快如意,也错非铁娥如此身手才逃得开石秀郎这背后一剑!
站在船蓬上的铁娥,兀自免不了一阵心惊肉跳,心中忖道:“好险呀!”
可是当她目光向石秀郎望去时,却又不禁精神一振。
原来石秀郎行动不便,本来只能扶墙而行,一旦动上手,虽然功力无匹,可是下盘动作迟缓,一剑翻出之后,身躯却已倒翻在地。
他身子就地一滚,用木剑在地面上使劲地一弹,身子斜飞出去,只是落地不轻,“嘭”一声,直撞在船舱木门之上。
铁娥呆了呆道:“石秀郎,你的行动已大不如前了!”
石秀郎背门而立,脸上带出了几分不自在,森森笑道:“小姑娘,你有杰出的身手,此刻正可取我性命……只是你未必胜得过我!”
铁娥一声冷笑,娇躯再次一掠,落在石秀郎面前,她鼻中哼了一声道:“石秀郎,你愿意知道一件事吗?”
石秀郎呐呐道:“什么事?”
铁娥目光一凛道:“铁娥虽是一介女流,但生平行事深明大义,利己损人之事,从不屑为……”
轻叹了一声,粉颈低垂,慢吞吞地接道:“可是,洞庭湖那件事,我作得太不光彩了……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说到最后,语气渐渐低微,似有无限愧恨。
石秀郎眉角一挑,冷冷地道:“此事你又何必自责,云海老人多行不义,这也是他应有的报应!”
铁娥眸子里泛出奇光,在石秀郎面上一转,切齿凌声道:“这都是受了你的指使,我真是一时湖涂,竟会作出此事……每想到这件事,我就恨死了你!”
石秀郎鼻中哼道:“这是你自己心甘情愿,又不是我勉强你,再说我还传授了你几手功夫!”
铁娥长叹一声道:“所以说我心里很惭愧,今夜我来找你,一来是劝你不可趁人之危,第二,是问你索讨解除云海身上所中白腊虫针的解药!”
石秀郎呐呐道:“世上没有可以解除此针的解药!”
铁娥冷冷一笑道:“那我也只有取你性命了!”
石秀郎忽地双掌一扬,带着一股极大的风力,直向铁娥身上劈来。
可是铁娥身法灵活,他掌力一到,铁娥早已跃出了一丈以外,反倒是他自己掌力过大,下盘不便,止不住身子又大大地晃动起来。
铁娥看在眼中,不由微微冷笑道:“石秀郎,你看,你伤体未复,今日无论如何也不是我的敌手了!”
石秀郎单手一按,身子平掠而出,他虽是下盘未曾复元,可是功力实在惊人,掌中木剑起手之间,但听得“哗啦”一声大响,整个船蓬竟吃他凌空的剑力砍下了一半,一时蓬倒木摧,发出了极大的声音!
接着他身子一转,第二剑又平空划出,木剑上发出一股凌人的风力,向铁娥立身之处削来!
铁娥不得不特别小心,她虽然知道对方下盘不便,可是功力仍然未减,此老早已练成了“混元功”,百步之内可吐气伤人,更何况相距如此之近,真要为他剑上风力所沾,定是不死必伤。
木剑上风力一到,铁娥就地一滚,她这次对敌,是看准了对方的弱点,安心要以灵活的身手取胜对方!
就见她一滚之后,身躯腾空而起。
石秀郎一声哼道:“着!”
木剑向空中一指,剑尖上再次发出一股劲力,可是冷剑铁娥身手也着实了得,半空中的身子就势一折,已如同一片云般地飘到石秀郎身后。
石秀郎连忙转身,铁娥却施展出“小六乘移挪身法”,但见她纤纤身影,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竟是一会儿也不停留!
这一套紧密的身法,果然为石秀郎带来了极大的困扰,要是在平时,他根本不会在乎,甚至于他能以不变制万变。
可是现在情形不同了,因为他下盘已失灵活。
铁娥这“小六乘”身法一经展开,环绕在石秀郎前后左右,全是飞舞的人影,石秀郎也就像磨盘似地,不得不跟着转动了起来!
如此相峙了甚长的一段时间,石秀郎自是吃不消,感到了极大的困窘!
忽然他一声狂啸,身子一歪,倒在了船板之上,铁娥身子向前一掠,已迫到了他身边。
石秀郎倒在地上的身子,霍地一拧,反手一剑,铁娥“噢”一声惊叫,双手一振,腾身飘起半尺长短的一缕秀发,随着石秀郎剑风过处断落了下来。
这一剑真可说险到了极点,只要有分毫之差,可就伤着了她的面门!
铁娥银牙一咬,娇躯一挺,再向前一窜,有如狸猫般地又到了石秀郎左侧!
石秀郎由于用力过猛,那僵硬的下半个身子,这时奇疼不堪,哪还能再移动?
铁娥身子向下一落,掌中剑“拨草寻蛇”,已点在了石秀郎左肋下方,只要再向前微一推送,石秀郎这条命也就完了!
石秀郎身子一阵急抖,忽地哼了一声。
铁娥本待推出的剑,却不知如何,竟是推不出手,她冷冷一笑道:“石秀郎,你还不服吗?”
石秀郎那双银色的眉毛一阵抖动,喟然一声长叹道:“你下手吧!”
铁娥哼道:“只要你交出解药来,我就饶你一命!”
石秀郎的脸上,带出了两道冷峻的笑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