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方动,却听得身后一人轻轻说道:“小伙子,你放心,我老人家已练成了不死之身,凭他们这种道行,想弄死我,还不容易!”
柳英奇忽然转过身来,却发现花明满脸怒容地立在身后,二人相隔甚近,是以柳英奇看他看得很清楚,只见那花明半边脸全是黑色,身上那件肥大的衣衫,全都被炸成了片碎支离,拖挂在身上。
这老头儿自出道以来,哪里受过如此的委屈,内心的怒火,形之于双眸之间,更觉得狞厉可怕。
半天云董星海与雷三多显然还没有发觉,尤其是董星海不时地发出得意的笑声,他顾视着左右道:“那老儿早已被我霹雳子炸成了碎片,瓢把子,你放一百个心吧!”
雷三多心中一动,道:“不好,那姓柳的小杂种,不知到哪里去了!”
他二人在说话时,花明像一个幽灵似的,已经慢慢接近了他们,他大概是对董星海身怀的火药暗器,心存忌惮,所以不敢蓦然现身。
董星海一只手仍然按在身上的火药皮囊上,不时地左顾右望,雷三多手握双环,两个人四只眼睛,在暗中搜索着。
柳英奇心中一动,暗忖我真是糊涂极了,他们双方不论谁胜谁负,也都不会放过我,我何不乘此时机偷偷一走了事。
越想越觉有理,他身上绳索既去,行动自是不再受拘束,当下赶忙转过身来,一路向荒岭乱草中行去。
天下事有时候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以雷三多和花明的机智武功,对柳英奇这三人,又是志在必得,如此的情况下,却又这么轻而易举地让他跑了。
柳英奇分拨着身侧的荒草,这些荒草,都有一人多高,所以人行其间,很不容易被人发觉。
他虽是疾快地行走,却不敢带出一点点声音来。
天上虽有月亮,但是光线微弱,他走出约半里左右,身边却听到轰轰连番的火药爆炸声,立时一惊,暗忖他们双方已然动上手了,方才那爆炸声,必是董星海的霹雳子,也不知病书生花明怎么样了?
对病书生花明这个人,他曾由郭飞鸿口中得知一个大概,知道是当今宇内一个极可怕的人物,为人阴狠,手段卑劣,自己要是落在了他的手中,自难望有什么好下场。
转念再想雷三多这个人,虽说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若论当年与父母之一段经过,论理却也不能谓他不对,只是他此刻一意要找母亲任宝玲,却也不知他是什么用心?
他边想边行,不知觉间,又走出了里许左右,眼前地势较方才更是荒凉。
荒草地里,不时传来一声声的狼嚎,深夜里听来,更觉得怕人。
柳英奇足下加快了步子,这时身边却又听得火药暗器轰隆轰隆的响声,不时传来,柳英奇站定了身子,只觉得双手双腿,都被这种宽叶草割破了。
他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暗想这一阵急跑,大概是不会再被他们追上了。
柳英奇坐下来松了一口气,把鞋带整理了一下。
就在这时,空中一声鸟鸣,一只大鸟由头顶上呼呼地扇着膀子,飞了过去。
柳英奇惊得呆了一呆,若非是他亲眼看见,他真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大的鸟!
眼看着那只大鸟,像是一片白云似的,由头顶上飞了过去,柳英奇看得心内发毛。
这时就听得身后草丛内,一人哑着嗓子惨叫了一声,紧接着是一片零乱声,间杂着人声鸟鸣,乱成一片。
柳英奇暗忖不好,莫非是那只大鸟发现了什么人,而意欲吞噬不成?
他脑子里很快地联想到田凤仪母女三人,如果说这三人碰见了方才那只扁毛畜生,必定是活不成了。
柳英奇脑子里这么一想,立时拔脚就跑,直向方才那大鸟扑落之处奔去。
他跑了百十步左右,果然看见一只巨大的鸟影,时腾乍落,正在草丛中扑击着什么。
柳英奇一摸长剑不在,身边只有一口短刃,他拔刃在手,急向大鸟扑袭处奔去,就见那只大鸟扇动双翅,发出尖厉的鸣声,向着草丛间不时地起落,两翅所扇起来的风力,使得附近荒草,平贴贴地贴向地面。
忽然,那大鸟双翅一束,箭也似地射落而下,草丛中又发出了一声惨叫。
柳英奇大吃一惊,这才证实了荒草中果然藏得有人,只是那叫声,绝非是女人所发出的,柳英奇救人心切,口中叱了一声:“大胆的扁毛畜生!”
他双手向外一挥,发出了两口柳叶飞刀,直向大鸟身上打去!
那只大鸟好似全神贯注在草丛中那人身上,不曾料到身旁还有别人,身方投落,柳英奇右手飞刀不偏不倚,正伤着了它右腿根上。
大鸟负痛,“呱”一声尖叫,左翼猛拍,把另一口飞刀击落一旁,天空中散下了不少的羽毛,它好似再也顾不得伤人,在空中打了个转儿,斜着巨大的身子一径地向着南面飞去。
柳英奇真被这巨大的鸟吓得呆了。
那大鸟飞去之后,他才忽然想起草丛中还有一人,当时几个纵身,扑了过去。
荒草内果然传出阵阵呻吟之声。
柳英奇一面分着高过人身的荒草,眼睛却在黑暗中细细地搜索着。
那人呻吟声很大,口中似乎含糊的还在说着什么。
柳英奇咳了一声道:“朋友,你受伤了么?”
那人呻吟道:“好厉害的怪鸟……我的眼睛……眼睛……”
柳英奇一惊,因为这声音太熟了。
他猛然跃向前面,月光下,只见一个人躺在地上,两只手捂着眼睛,这人非但是伤了眼睛,看过去简直是遍体鳞伤。
柳英奇再向前走了几步,更看清楚了这个人是谁,他暗吃了一惊!
这人双手捂着眼睛,像是痛极的样子,身子连连地颤抖着,口里断断续续地道:
“朋友……求求你快扶我起来,我的眼睛只怕为那畜生抓瞎了……”
他一面说,一面坐起来,伸出两只染满了血的手,望空中搜索。
柳英奇冷冷一笑道:“雷三多,原来是你!”
这人打了一个冷战,道:“你是……”
柳英奇冷冷一笑,道:“我是柳英奇,早知是你,还不如让那大鸟吃掉你算了!”
雷三多一听对方报名之后,显然大吃一惊。
他猛然跳起来,道:“花老头呢?”
柳英奇哼了一声道:“他不在这里!”
雷三多张着大嘴喘了几声,忽然哑声笑道:“小子,想不到你还会救了我……”
柳英奇目睹着他那一副凄惨的样子,内心也不禁为之恻然,此人虽多行不义,但说起来,还应是自己的师叔,此时此刻,自己对他,还真忍不下心见死不救。
雷三多双手乱摸着,嘴里咭咭怪声笑道:“小子,你在哪里……”
柳英奇向前一纵身,手中短刃,已抵在了他心窝上,道:“不许动!”
雷三多呆了一下,一只手在他刀上摸了一下,嘴角颤抖着,呐呐地道:“你不会对我下手的……小子,我是你的师叔……你的师叔……”
柳英奇冷笑了一声,道:“我没有你这个师叔!”
雷三多伸手摸了一下脸上的血,嘿嘿笑道:“小子……你的娘是我的老婆……你父亲柳鹤……”
他才说了一半,已为柳英奇一拳击中脸上,仰天倒了下去!
雷三多在草里打了一个滚,气吁吁地坐起来,咧开嘴乱吐了一些唾沫,又哑笑道:
“小子……你打我我就不说了么……哈……老子偏要说!”
“你娘任宝玲是我的老婆……你爹柳鹤是个坏胚子……他抢了我……”
柳英奇扑过去又是一脚,雷三多又翻倒在地!
可是这老头骨头硬得很,这一刹那,那像是一个失去知觉的疯子一样,柳英奇下手越重,他反倒笑得越是大声。
只见他在草地里翻滚着,哈哈大笑,道:“我要说,我要说……你娘是我的老婆……
她是我雷三多的老婆!哈……”
柳英奇噙着泪,脚踢拳打!
雷三多在草地里翻滚着,他仍然声嘶力竭的吼着,那种声音,听在人耳中,真令人为之毛发耸然!
柳英奇越打他,他越笑得大声,也越叫得响,柳英奇三次举起了刀,终不忍向他下毒手!
忽然雷三多一把扳住了他的脖子,哑声笑道:“小孽种,你有种就打死我……打死你老子我!”
柳英奇目光已为泪水完全遮住了,他施出了全力,迎面一掌,直向雷三多面门上击去,后者果然不再吭声,身子一歪,咕噜倒了下来!
柳英奇喘了几口气,忍不住伏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夜风一阵阵地吹过去,吹在人身透体生凉。
柳英奇冷静了一下,转身看了看地上的雷三多,心想他别是已经死了吧!心中正在后悔自己下手太重,却见那雷三多张开的大嘴忽然动了一下,嘴里又喃喃地念道:“任宝玲……任宝玲……我的妻!”
柳英奇打了个冷战,他原本平息下去的怒火,不禁又兴了起来。
他回身看了看,那口短刀就掉在一边。
柳英奇一把抓起了刀,杀机顿起,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念头,杀了他……对!杀了他,一了百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在我面前恶心我了!
雷三多喉中呼呼有声地喘息着,忽然一下坐起来,怪腔怪调地道:“小杂种……你有种杀了你老子吧……你有种没有?”
柳英奇左手一翻,已扳过了他身子,右手刀尖已送到了他喉结地方。
他目射凶光,咬牙切齿地道:“雷三多,你既然自己求死,我也就不客气了!”
雷三多啧啧笑道:“小子……你不敢……你没有这个种,姓柳的都他妈的是松包蛋!”
柳英奇一咬牙刀柄一送。
就在这时,忽然一只手硬硬架住了他出刀的手。
柳英奇大吃了一惊,倏地转身,只觉得手上一紧,那口短刀,已为背后这人夺出右手!
那人身子微闪,已飘出五尺以外。
月光下,柳英奇一打量这个人,心中着实一怔,因为来人竟是一个一身黑衣的妇女!
他先以为是田凤仪,可是田风仪比她年轻得多,而且田凤仪也不应该有这么好的身手!
他脑子立时想到了唐霜青,不由一跳而起道:“你是唐姑娘么?我的事,不要你管!”
在他说话时,那黑衣妇人,始终睁着一双寒光闪烁的眸子注视着他!
柳英奇话说了一半,已经发觉出不对来,因为这个人也不是唐霜青,他跳起身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妇人。纳闷地道:“你是谁?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