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玲咬了一下牙,勉强镇定道:“师哥找我有事没有,天还没亮呢!”
雷三多走过去,把几上的豆油灯慢慢拨亮,回过身来,皱着两道浓眉道:“我心里闷,一夜也睡不着,想找师妹你来聊天!”
宝玲咽了一下唾沫,试探着问道:“雷师哥你来了有多久了?”
雷三多道:“差不多有半个时辰,师妹,你上哪去了?”
宝玲松了一口气,面色和缓地道:“我也是一样,既然睡不着,干脆就起来到外头走走,想不到才出去,你就来了。师哥请坐!”
雷三多一双精光四射的睛子注视着她道:“师妹,我曾看了你的床,你的被子还没有打开,怎么说睡不着?”
任宝玲心中一动,当下冷冷地道:“师哥你太多心了,我没有睡觉,还能上哪去?”
说罢,把身子向一边一转,假装生气的样子,雷三多立时赔笑道:“师妹不要生气,我是怕你一个姑娘家中了别人的道儿……要知道,这地方坏人多得是!”
宝玲冷冷一笑道:“什么坏人敢上我们的摩云岭上来撒野,他活得不耐烦了!”
雷三多打量着宝玲的清艳,不由大为动心,他慢慢向前走了几步,在宝玲肩上拍了一下道:“师妹……”
宝玲蓦地转过身子,杏眼圆睁,雷三多吃了一惊,任宝玲后退了几步,勉强收剑了怒气道:“雷师哥,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可以回去了,要是被师父和别人看见,可不大好看!”
雷三多没有想到这位师妹如此性情,大是感到意外,他呆了一下,耸肩一笑,道:
“有什么好看不好看,师妹,我知道你心里有柳师兄……”
任宝玲一惊道:“你……”
雷三多冷冷地道:“小师妹,你应该想明白一点,自从你来到了摩云岭以后,我父子待你不错……师妹,你明白不明白?”
宝玲眼中噙着泪道:“你别胡说八道,我和柳师哥之间,可没有什么……”
雷三多怪笑道:“那是最好,师妹,你可明白我的意思了?”
宝玲摇摇头,气道:“我一点也不明白!”
雷三多冷冷一笑道:“你会明白的,莫非这些年以来,你看不出我对你的心意?”
雷三多嘿嘿一笑,上前一步道:“小师妹,你是我所见过的女孩中最美的一个!”
任宝玲目光里充满了怒火,忿忿地看着雷三多,道:“够了,够了!请你出去吧!”
雷三多顿了顿,浅浅笑道:“师妹心里只要明白就好了,不要到时候说不知道!”
任宝玲柳眉一竖道:“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雷师哥,如果没有事,你可以走了!”
雷三多点点头道:“我是要走了!”
他说罢站起身来,转身而去。
他走之后,任宝玲忍不住伏在墙上痛哭了起来。
现在她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原来师父说要为自己作媒的事,竟指的是他自己的儿子雷三多,这简直是令人难以相信的事。
果真要是如此,那该怎么办?如果这句话,真由师父嘴里说出来,自己该怎么办?
须知任宝玲自幼父母双亡,由雷昆扶养长大,名誉上虽是师父,实际上像她父亲一样,事故无大小,全由雷昆做主,当然这件终身大事,也一定要雷昆通过才行。
任宝玲想到了这些,内心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和气闷,她悄悄带上了门,猛然腾身,窜上了房檐,她要把这件事告诉柳鹤。
可是她身子方向房檐上一落,却看见两条疾快的白色影子,扑上了当中的小楼。
这一个突然的发现,立刻使任宝玲大吃一惊。
她立刻就断定出,来者是两个不速之客,因为这摩云岭上本来就少有人家,而云中客雷昆落居的“摘星崖”更是不许旁人越雷池一步,那么这两个白衣人又是什么人?
任宝玲心中一动,顿时打消了方才的心意,她悄悄地又回到了房内,由墙上摘下了宝剑,再次窜身而出。
这时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天亮前,寒气锐不可当,任宝玲被冷风一吹,禁不住机伶伶打了一个寒战!
她悄悄蹲下了身子,在一棵堆满了白雪的树后面,向前面注视着。
忽然一个人,伸手在肩上拍了一下,任宝玲大吃了一惊,猛然回身,道:“你……”
那人蹲下来道:“师妹是我!”
任宝玲这才看出来人竟是柳鹤,又喜又惊,未及开言柳鹤却用手捂唇,轻轻地“嘘”
了一声,道:“小声!”
任宝玲点点头道:“有人来了!”
柳鹤轻轻一招她道:“你跟我来!”
宝玲站起来,跟着他绕向前院。
二人方自步出一个月亮洞门,立时就看见人影一晃,一条白影由院墙上飘身而下,那人穿着一身白色长衣,在白雪的映衬下,错非有很好的目力,真是不易看出来。
柳鹤一拉宝玲,二人同时向墙边一靠。
只见那白衣人落地后长身,现出一张狒狒似的面孔,两唇突出,塌鼻细目,确实是丑到了家。
这人左右看了一眼,忽地转身向空中招了招手,当空白影一闪,又有一条白影子,唰一声落下来。
后来的这个人,也是一身白衣,只是身材较先前那人为高,二十七八的年岁,背后背着一口厚背鬼头刀,双瞳之内精光闪闪,这个人看过去,较先前那个人魁梧多了。
两个白衣人会合在一起,彼此打了一个手式,先前来人就用手向前面指了指,后者冷冷一笑,点头会意。
这种情形看在柳,任二人眼中,都不禁大为惊异。
因为这地方,正是师父云中客雷昆昔日坐息住所,这两个人真可谓胆大包天。
后来的那个白衣人,这时右手向背后的刀柄上用力一压,左手就势一托,已把一口白光闪闪的鬼头刀撤在了手中。
暗中的柳、任二人一看这里,心中俱都由不住吃了一惊,盖因那一个身怀绝技的人,举手投足都有异于一般常人,柳、任二人一看那人撤刀的动作,竟然没有带出些微的声音,顿时都心中一动,知道这个人,必是一个精于武功的高手。
先前来的那个白衣人,这时也自肩后撤出一柄“子午鸳鸯钺”,雪亮的刃锋,闪闪有光。
二人兵刃一撤出手,动作几乎是一致的,双双向着两边壁上一贴。
风门霍地大开,云中客雷昆闪身而出。
这老头儿虽说是如此一大把年岁了,可是看过去依然是精神十分抖擞,他双目奕奕有神,面上神色不怒而威。
他大步走出亭阶,来到院内,站定了身子,西北风把他身上那一袭黑色的披风,吹得猎猎起舞,一绺山羊胡子,也飘向一边。
两个白衣人神色显得很紧张,也许他们以为雷昆还没有发现他们,所以俱都没有现出身来。
可是事实上雷昆已有所发现,他站好身子后,嘿嘿一阵低笑,开口道:“两位小朋友,请出来吧,老夫在里面已经看见你们了。”
二白衣人被他出言一点,无法再隐藏住身子,双双闪身而出。
那狒面少年上前盘臂鞠躬,冷冷地道:“雷老前辈,弟子冒昧造访,尚请原谅!”
他身后那位紫黑脸膛的青年,也硬着头皮,抱拳一躬,退后一旁,一言不发!
雷昆向二人面上看了几眼,呵呵大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雪山四魔中的老三老四,人面狒马亮和金罗汉吴大楚。久违,久违!”
二人面上都带出不大自在的神色。
金罗汉吴大楚上前一步,刀交左手抱拳朗声说道:“雷老前辈,江南一会,至今匆匆数年,这几年,我们找你老人家找得好苦!”
雷昆微微点头,神态冷淡地道:“吴老三,我雷某人处世为人,一向是留有几分厚道,怎么,江南道上那件事,雷某还有什么开罪之处不成?”
金罗汉吴大楚,仰头狂笑了一声,目射凶光道:“雷老前辈好说,开罪是谈不上,不过江二哥死了,却是事实,为此我们兄弟才不远千里冒味造访!”
人面狒也冷冷一笑道:“雷老前辈好厉害的金刚指力,江二哥的伤势在一月之后才发作出来,嘿嘿……”
云中客雷昆面色一变,呐呐道:“什么,江兄死……死了?”
吴大楚哼了一声,道:“这也不足为奇,在你老人家手下,死个把人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我们是生死结拜兄弟,却是不能置之度外!所以……”
说到这里,吴大楚发出了一阵笑声,面色十分狰狞,他紧了一下手中刀,冷然道:
“我兄弟虽然明知武功不济,却也不得不现这个丑!”
人面狒马亮森森一笑道:“雷老前辈不如把我们兄弟一齐解决了好。”
二人说话时,采左右姿态,把雷昆夹在当中,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云中客雷昆见状森森笑道:“这话确实令人好笑了,想当年贤昆仲明明是全师而退,如今却诬指江兄是雷某所杀,这件事我不能承认!”
人面狒哈哈一笑道:“雷老头,今日我兄弟来此,并非是要你承认这伴事,而是要替我那二拜兄向你索命来的!”
他一晃手中鸳鸯钺,目视吴大楚道:“三哥,我们还等什么?”
云中客雷昆陡然身子一晃,快似疾风般已扑到了马亮跟前,狂笑道:“小兄弟,你要跟老头子动手,大概还差点吧!”
说话之间,他已用“摩云双手”快似电光地已然抓住了马亮鸳鸯钺把柄,马亮没想到这老头竟然会先下手力强,想闪避都来不及。
雷昆右手顺着鸳鸯钺杆向外一递,口中叱道:“小兄弟,你放手吧!”
马亮若是强撑不放,在雷昆这种掌力之下,他这只右手就别想再要了。
二人动作,看过去是极快了,绝不容第三者插手其间,一时间,云中客长须飘飘,面现微笑,手中却已多了一柄寒光刺目的鸳鸯钺。
另一面的人面狒马亮这时看过去,简直是羞愧难当,一时脸色已变成了猪肝颜色,他几乎都没看清楚,云中客雷昆是怎么从自己手中把兵刃夺出去的,当着拜兄吴大楚的面,可是实在有些下不了台。
当时他一声怒叱,就要扑过去与雷昆拼命,雷昆双目一瞪道:“且慢!”
马亮倒真被他这一声喝叱给吓住了,顿时退后了一步,呆立不语。
云中客雷昆微微一笑道:“马亮,方才你已经看见了凭你那两手要想与我为敌,只怕还差点事!”
他眸子又向着一边的吴大楚扫了一扫,冷笑一声道:“吴老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