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象牙白的薄衫映着他光洁的面颊,俊美不可方物。若不是一阵微风吹动他身上的薄衫,吹得衣角轻轻的飘动,一定会错被人认为是一幅极美的画。木兰忽然觉得自己的脸颊发热,心也像个受惊的小鹿一般在胸膛里不安的狂跳起来。木兰觉得自己一定是生病了,怎么这么看着他,也能吓成这样。她忙屏住呼吸往后退了一步,想要悄悄的离开。
坐在树下的元宏却忽然幽幽的说:“既然来了,就过来陪我坐坐吧。”
木兰想装作没有听见,转身要走。元宏却轻轻的笑了起来,说:“你不是飞扬跋扈惯了,天不怕地不怕,难道还怕陪我坐坐?”
木兰咬了咬牙,心想:“也对。又不是要上刀山下油锅,不过就是坐坐,怕什么!莫让他看轻了我。”她干咳了一声,给自己壮了壮胆,硬着头皮走到他身边不远处的大石头上坐下。木兰坐下,宏的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翘,却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自己的湖水。
木兰转头看着远处幽幽的湖水和碧蓝的天空,渐渐恍惚起来。
她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悠闲安静的坐在这湖边了,是从那一夜之后,还是从来就没有过?过去她曾常和于成在这湖边捉鱼,然后用柳条穿着鱼的眼睛,穿成一长串,再嘻嘻哈哈的一起拖着鱼回家。母亲会温柔的笑着在门前迎接他们,接过他们手里的鱼,拿到厨房洗净做成鲜美的鱼汤。木兰仿佛现在还能看见于成站在湖边双手捉着大鱼朝木兰兴奋的大叫的样子和母亲慈爱的看着他们两个大口喝着热气腾腾的鱼汤的脸。
木兰垂下了眼睛,于成若是能活到现在,一定也是一个和元宏一样出色的男人。那时于成才不过十一岁便非常知进退,最会察言观色,练功也格外认真卖力,完全不似木兰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嫌脏怕疼。花弧常笑于成,说他似是一夜就想把花弧所有的本事都学完一般。于成极喜欢看兵书,而且非常聪颖,一点就通,花弧也极喜欢他,愿意教他。想到这些,木兰觉得嘴里苦苦的,没有想到他果真这么快就离开她了。
☆、第七章 好男人跑了(上)
宏忽然又说:“木兰,那一夜,你听见了什么?”
木兰从回忆中惊醒,抬眼看着宏,宏黑黑的眼睛似那黑玉一般一眨不眨的认真看着她。
木兰好一会才明白,他问的是那一夜他梦魇的事情。木兰嘀咕着说:“没听清楚你那夜说了什么。”
宏转头看着远处,微微笑了笑说:“我有没有把你吓坏?”
木兰嗤笑了一声说:“我天不怕地不怕,难道会怕你说几句梦话吗?”
宏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别人都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才会接近我,你呢?你到底想得到什么。”
木兰咧咧嘴说:“你啊!什么能比人金贵值钱?我当然最想要的是你的人啊!再说,你除了有个人,还有什么?!”
宏愣了愣,忽然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他的笑声惊起了不远处的翠鸟,翠鸟扑棱棱的扇着翅膀飞走。
宏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湖水。木兰也不出声了,就这么静静的陪着他坐着。湖边又恢复了安静,安静得听得见嘶嘶的风声和鱼儿从水中跃起又落回水中的“扑通”一声。他们从正午做到日薄西山,湖水都变成了红色,才收拾东西往回走。宏一条鱼都没有钓到。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从湖边慢慢的往回走。他们两个的身影被夕阳拉得长长的,在镀满金色夕阳的乡村小路上慢慢的移动。
木兰郁闷的低头跟在他的身后想:“莫非他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男人,坐了一整天连一条鱼也没有钓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一条鱼没有钓到还这么高兴。”
木兰叹了口气,别说宏,她觉得自己也有毛病。陪他坐了一整天,傻傻的看着他。他一条鱼也没有钓到,她心里还甜蜜蜜的,像是捡了个大珍宝一般。木兰咬着嘴唇,仔细的想了想:是的,自己一定是病了,还病得不轻。她抬头看着前面宏修长的身影,忽然咧着嘴笑了,傻傻的想:“其实,不管他倒是是谁,我能这么永远走在他身后也好啊!”
宏似是察觉到木兰在身后看着他,他回头淡淡的看了木兰一眼。木兰立刻收了笑容,板起脸来,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向远处。宏转回头,笑着摇头,仰头看着渐渐西沉的红日。她黝黑的眼睛中像是被夕阳感染了一般,透出淡淡的忧色。
有日木兰忽然听闻朝廷下了旨意,说是柔然人大举进犯北魏边界,皇帝大点兵,命令所有卸甲归田的士兵,都要再披盔甲,上阵迎敌。年纪超过50,老弱病残之人可免。若是家中有儿子的要由儿子顶替上阵。若是家中没有儿子的,可免除兵役。木兰长长出了口气,早知道50岁以上的人可免兵役,自己这些年到底在瞎折腾什么啊?!花木兰一大早便兴冲冲的跟着她爹去府衙消除军书上花弧的兵籍。临出发前,木兰交代木清和木云,说今日他们在村中,要打起精神。她心中总觉得不安,似是害怕再出现几年前那一夜的惨剧。
木清和木云知道木兰的担忧,安慰木兰道:“放心,如今村中的孩子都长大了。这几年你三天两头的就找茬,这些孩子为了不被你欺负,不管想不想练武都被逼着练了一身武艺,虽说不见得多好的本事,自保定是无碍。你放心去吧。”
木兰点点头,自嘲的笑笑,也是,这几年的心思应该不会白费。木兰看了看远处在树下擦拭着自己佩戴的宝刀的元宏,朝木清、木云点点头,便上马和花弧一起走了。
木兰和花弧到了傍晚,才在火红的晚霞中骑着马慢慢的走回来。木兰远远的看见村口的大槐树,忍不住夹紧了马肚子,加快了步子。
花弧弧望着木兰摇着头笑道:“兰儿如今真是女大不由爹了,才出去不到一日,便这么迫不及待的相见他了吗?这还没嫁给他呢,过一阵子你嫁给他了,还不把我这老头给抛到脑后去了!”
木兰扭着身子佯装嗔怪的说:“哎呀,爹爹,我不过是有些不放心木云、木清他们罢了。”说完不等花弧便策马往村子里跑。木兰见到村子里一切如常,悬了一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放慢了脚步,不时来往的村民打招呼。
来到自己家的院子外,看见院门大开。木兰大声叫道:“木清、木云是你们在吗?”没有人回答木兰。
木兰心中一惊,有些不安起来,她下马走到院子里,院子里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火红的夕阳之下,院子里安静得有些吓人。木兰远远的看见宏的房间的门也大开着。房门诡异的在风中微微的摆动着,被夕阳染上了淡淡的血红色,那红色与燃烧着的火光映红天边的颜色极像。她心狂跳起来,脑海里闪现出那一夜的情形,立刻拔腿狂奔,跑到宏房间门前。
木兰微微喘着气,站在略显得昏暗的房间外。她看见木清和木云被绑在床脚前,嘴里还堵着破布,样子极其狼狈,却没有看见宏。
木兰忙上前,解开了他们身上的绳索,拿出了堵着他们嘴的破布。木兰害怕听见说宏又被人掳走的消息,她紧张得有些微微的颤着的问:“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被人绑着?宏呢?”
木云和木清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像是个斗败了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的站在木兰面前。木云气呼呼的说:“元宏跑了。”
原来中午吃饭时,元宏说今日木兰和花弧都不在家,所以他来做饭。木云和木清两个面上应了,心中害怕他会下药,便留了个心眼,什么也没吃。
三人安静的吃完饭,元宏叹了口气说:“人太聪明了也不好。我本不想与你们缠斗,一来浪费力气,二来这些日子承蒙你们照顾,也不想伤到你们。你们若是吃了方才那些东西,如今早就昏睡过去,我便可以省些力气。如今我再不情愿也只能动手了。”
木清和木云立刻跳到院子里摆开了架势。元宏优哉游哉的站了起来走到院子里,刀也不抽出来,只是徒手与他们对打。元宏只是几下,便把木云和木清给制住了。
元宏找了根绳子把他们两个绑在自己房间的床脚。绑好了之后,元宏优雅的拍了拍手,蹲在他们面前,淡淡的一笑,拿来了布塞住了他们的嘴说:“对不住了。我不想惊动别人。把你们绑在这里,是因为等下木兰回来,她定会首先来这里,你们也可以少受些苦。你们替我告诉她。”元宏顿了顿,脸上显出几分淡淡的忧伤说:“这几日,多谢她的照顾。即便是她知道我是在骗她,她依然对我那么好。不是我不想娶她,我实在是身不由己。”说完,元宏便站了起来,轻轻的吹了一声口哨。
那日跑走的大白马马便踢踢踏踏的迈着小步进来了院子。元宏走上前,拉住了缰绳,摸了摸大白马的头,回头冲木云、木清笑笑;抱拳说:“后会有期。”便牵着马出去,一翻身姿态飘逸的上了马走了。
木清和木云瞪大了眼睛,看着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大白马,心里窝囊的要命,眼睁睁的看着元宏悠哉的骑着马走了,却一点办法也无。
木兰倒吸了一口气:元宏能如此轻松的同时制服木云、木清两个人,功夫不在她之下,那日若不是他不小心被自己制住,自己就算能捉住他也必定要与他一番苦斗。木兰的脸色沉了下来,自己一早就向他摆明了自己的意思,若是他不愿意,当时便可说明。如今这六礼都完成五礼,他才跑了,让自己活生生的成为了别人的笑柄。木兰一想到这里心里的怒火压也压不住。她气得直哆嗦,咬牙摁住心中的怒气,问木云、木清道:“他有没有说他要去哪里?”
木云、木清对视了一下。木清低下头,木云说:“他是成心逃跑,哪会告诉我们他的去向。”
木兰扶住自己的额头,是啊,自己是气糊涂了。
花弧也进来了,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果真是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