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子竞也不过就此一说,等他点了餐就换了话题,开始说起过几天后的行程以及此刻美国那边的现况。
邹盼舒连着几天身体消耗太大,虽然胃口不怎么好还是尽量的多吃东西,好在他还知道要点容易消化的东西,细嚼慢咽把一整份餐都吃完了,其间只默默听着。
他们之间的相处往往就是这样,柏子竞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有些是信息听了就记住,有些是理论和经验听完后自己就去实践。
柏子竞是个从不说废话的人,更不喜欢重复自己的话,所以邹盼舒往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倾听,刚开始他总是会遗漏,还不得不去找启光求解,也是相处了几个月后才开始能够跟上柏子竞的思维。
“这两天就不要工作了,身体第一。”分开前柏子竞又望了一眼他脖子处的红痕,难得皱眉地说要放他两天假。
“知道了。”邹盼舒不敢反驳,只好老实的应了。
此时他已经无比后悔自己心血来潮跑下楼的举措,当下也没有心情再去广场转悠,赶紧回房,好在呆在房间里也多的是事情可做,可以翻看处理照片,可以写信给任疏狂,才分别不到一天他已经如此思念起那份温暖,可以看看新闻……总之,真不应该跑下楼的。
此次休整,大家都得到了很好的缓冲,又开始精神抖擞地去征服后半的旅程。
有次他们扎了帐篷在一座平原上守日出,凡是在野外过夜都有人巡夜,这一晚轮到邹盼舒和启光守后半夜。
自从启光回了一次美国,整个人好像豁然开朗似地,邹盼舒都不由侧目,原本就是非常个性时尚有范儿的型男,一下变得更耀眼,不管多么脏乱的环境都不能抹去他身上半分魅力。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盼舒。”启光一手拿着简易便携式烟灰缸,一手夹着香烟,看着黑魆魆的天际。
这话没头没尾,邹盼舒疑惑地转头看他,“怎么说这种话?我还没谢你对我的帮助呢。”
“不,你不懂。”启光双眼映射着天际硕大的繁星,仿佛那些星光都被他的双眼吸纳,变得晶亮纯粹,他洒脱地一笑说:“你,你和任疏狂,给了我勇气。这次和子竞环游,我是放逐自己而来,他是要寻回最初的自我,你不一样,你是为了你的未来,你们的未来。”
邹盼舒愕然,还有这样的故事吗?他以为大家都是为了追寻事业的高峰,才会来这样一场堪称危险的旅程,风景是绝美,可安全同样无法绝对保障。
“不明白?”启光看邹盼舒摇头,把吸了一半的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盖上烟灰缸的盒子,吧嗒一声扣住了。
他继续扭头望着天际说:“我这次回去,是想和过去做一个告别,逃了这么远都逃不开,我才知道有些事情是需要面对的。不过促使我下决心的还是你,”他转身过来,晶亮的双眼凝视着邹盼舒,“你和任疏狂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他真是幸运,这么早就遇到你,你的勇气鼓舞了我。你可以为了爱一个人舍弃所有,求仁得仁,所以,我也想试试看,这次我回去跟那个伤害过我,而我暗恋了十二年的人告白。你猜,结果怎样?”
邹盼舒刚开始一愣,转而就笑了,看这人得意的样子,肯定是告白成功,很为为他高兴,鼓励地问:“怎样?说说看,我猜不出来。”
启光估计也发觉自己有点傻气,他以前可从未和人谈起过这些,轻声咳了两下整理了衣襟,才慢条斯理装作一点都不在意地说:“唔,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也说……咳咳,说喜欢了我十几年,以前那些事情一解释其实有很多误会在里面,谁都没错,也都错了……”
邹盼舒真是有点不理解了,这都什么性格的两个人,相互暗恋十几年,还能做出伤害对方的事情,“那你原谅他后,决定接受他重新开始?”
“谁说我原谅他了?虽然没错但是伤害还是造成了,我不会轻易谅解的。”
邹盼舒怎么听这话都有点说不通,不谅解不接受,启光怎么可能这么一副轻松惬意的样子,对了,他才想起来启光的通讯多起来了,于是随口说了出来。
“谁说我和他通讯了,那是他非要道歉求我原谅……”启光一脸焦急,生怕邹盼舒误会了似地。
他的声音有点响,邹盼舒赶紧伸出手摆了下,他就倏的收了口,才觉出自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羞恼之下甩了烟灰缸就做状要掐住邹盼舒的脖子。
邹盼舒闹不过他,主要是不敢出声生怕吵醒了正在睡觉的众人,也知道这种情况启光是要发泄一下,没别的什么意思,就由他箍了一把,憋了一口气闷红了脸,启光才得意地放手。
“如果有暗恋你的人对你很好,告白了,你会怎么做?比如我们这个团队中的某个人,朝夕相处……”启光轻声问。
这个话题把邹盼舒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种毫无根据的假设,忙摇头严肃地制止他的话,“启光别乱猜测,即使假设也不要在我们这些人之间开玩笑,一点都不好玩。”
启光若有所思闭了口,半响轻轻叹了一口气,神情有点复杂。
邹盼舒心底咯噔了一下,又什么头绪都抓不住,望着夜空仿佛触手可得的繁星,整理了思路说:“很久以前我也不懂爱情是什么,有人对我好我就以为那是爱情,所以我也想要全心全意对别人好,以为这样就能过一生。”
诧异他会认真解释,启光绷紧了夜露下的身体,再次点燃一支香烟,却久久都没有吸上一口。
“后来我发现,爱情不是对彼此掏心掏肺就够的,最重要的一点是给对方一个独立的空间,爱,是一种成全不是束缚,你也知道我爱任疏狂爱得很执着,但我不会去约束他,也不会丢失自己。我觉得这样很好,以后的路很漫长,谁都不知道有什么变化,我们只要认真过好现在的每一天就行。你说呢?”
启光想回答什么,张了张口没说出来,有点颓废地按灭自燃到一半的香烟,才说:“你们都太冷静了。是啊,生活已经太艰难了,何必还要庸人自扰想太多。”
邹盼舒呵呵笑了一下,他还真是没看过启光太过忧郁地样子呢,“所以刚才你的假设没有用,也不合适。我的选择早就已经做下了,不会再有改变,并不是对我好的人,我就要去爱。”
他的语气透着沧桑后的豁达,于千万条路中选定一条独木桥,走上去就从未想过退缩。
突然,他们身后传来轻响,两人吓了一跳忙不迭回头一望,竟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柏子竞就坐在帐篷外抬头凝视着星空,不知是否被他们骚扰到,淡淡地看了这边一眼回帐篷去了。
两人面面相觑,有点骇然,这柏子竞的行为有时候真不好猜测。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的三更就完结了哦:)
81。父母心(二更)
自然光是最难把握的,精妙的时刻往往一瞬即逝,肉眼根本捕捉不到其中的变化,邹盼舒经过长达两年在自然界中的磨砺锻炼,以自己敏锐的目光与灵感稳稳的奠定了基础,形成与其他人完全不一样的拥有灵魂的风格,越到后期越能拍摄出有分量的作品。
到后来,他已经可以独自完成复杂光线中的任何时刻地捕捉,也能够反过来模拟出相近的灯光摆设,以后回到工作室就可以再复现很多光线的折射。
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人物拍摄,单纯的人,与环境与社会绑在一起的人,常常惊鸿一瞥般就留下一个个令人沉醉地定格,他的作品不论是怎样黑暗、颓废的画面,总能够从中感受到一线生机,一丝光明,一份希望。
柏子竞到了最后半年已经基本不再开口指导,总是默默地看着他一次次挑战新的手法,看着他从小小的取景框摄取宽广的世界,深邃地视线依然是透视性极强。
邹盼舒已经能够坦然站在他面前不会再怯场,甚至学到了他那种雷打不动的沉稳,比任疏狂的优雅稳重更有分量的深沉,人性上的幽深,仿佛能够直取人心。
启光屡次讥笑过邹盼舒一到休息时间就急忙去敲字写信,他怎么也没想到后来自己竟然也迷上了这种沟通方法,好像平时不好宣诸于口的话语通过文字的方式更能坦诚吐露,那日他望着邹盼舒微笑的脸色布满光辉细数了他们通信的次数,一个小小的数字凝聚了他们漫长的相思,那一刻的震撼使得启光从此也掉入其中。
邹盼舒是后来才发现启光的行为,不过并不会像他那样口无遮拦,只是当作不知道一笑而过。他不止是和任疏狂通信频繁,就连其他的朋友的通信次数也有增加的趋势。
还有来自业界的联络,他现在发表的作品越来越多,已经是业界袅袅升起的新星,诸多机构抛出橄榄枝希望把他招募到名下,都被柏子竞一口回绝,声称一定要等此次环游结束的展会上再放他自由。
柏子竞发了言,就没有人敢再来电来邮件邀请,不过一下子把目光都转向了他们环游结束后的展会,此次他们一共五位鼎鼎大名的业界泰斗与一位新星的旅程,涉及类型之广泛,行程之长,危险之大都堪称典范,更是两年都未停止过对外新作品发表,已经积累了非常高的声望。
对于这些,邹盼舒不太理会,他已经得到了自己选择时想要的机会……追逐自己心中的摄影之梦,踏遍世界各地。
他早就已经决定学成就回国,任疏狂在哪里他就去哪里,以后接的工作也会是自由类,甚至如果在S市的话就挂名到回眸去,闲暇时拍一些自己喜欢的照片,偶尔再到没有去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