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碧成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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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碧成朱- 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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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这么展颜一笑,恰如冰河解冻,恰如春山含笑,顿时惊住了岸上送行的大小官员和围观的百姓,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想不明白他为何笑得如此灿烂?他这种高高在上的天王贵冑,对庶民向来是视若无睹,便是一声冷哼都欠奉,何况是笑容?
  马车里,阮碧也看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把手伸出车窗招了招。
  于是他笑得越发地灿烂了,破晓的晨光也不足以媲美。 
  多年以后,泗州城里的大小官吏以及围观百姓回忆起这次出征,脑海里最深刻的便是他的笑。
  等天色稍明,大军要出发了。 
  号角声声,传令官挥舞着三角小旗,风帆一个个地扯起。官吏们躬身长揖,目送着船队顺河而下。河边没有路,不能通马车,阮碧只能遗憾地看着他渐渐地消失在眼帘。
  等晋王的船只彻底消失,码头就喧闹起来,大小官吏们纷纷打着哈欠上了马车或是轿子,嘟囔着要去睡个回笼觉。百姓们开始装货卸货,或摇着小船去河里捞鱼……阮碧怅然若失地又看了一会儿,这才示意余庆调转车头回濠州。
  泗州到濠州只有陆路,总共需要两天的车程。出了泗州西城门,沿着官道走了两个时辰,近着中午,寒星出了一身薄汗,挥着手绢说:“姑娘,你有没有觉得这天气怪异的很?天天大日头,也不下点雨。”
  阮碧兀自在回味晋王的笑容,听到她的话,颇费了一点时问才反应过来。看看窗外,一片耀眼阳光。再看官道两旁的稻田,虽然庄稼还是绿油油,但是田地已有干涸的裂痕。特别是官道,尘土飞扬,分明久旱了。 
  仔细回忆一下,三月中旬后就一直没有下过雨。不同心里一动,如果一直是这种天气,今天稻谷怕是要欠收了。正想得入神,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不知道,余大人打了手势。” 
  阮碧诧异,探头一看,只见一丈外领路的余庆拨转马头跑过来,轻声说:“五姑娘,前面有埋伏。”
  “嗯?”阮碧睁大眼睛,扫视四周,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尘灰飞扬的道路,连个人影也没有,更不用说埋伏了。
  “还在五里外。”余庆补充了一句。
  阮碧本想问怎么知道五里外有埋伏,转念一想,肯定是余庆派了人探路。这回她到泗州,明面上是余庆带着十个侍卫护送,但是暗中有多少人相随她并不清楚。估计不仅前面有人便服探路,后面还有人便服断后。“那我们怎么办?”
  余庆说:“且走慢点,待前面的摸清楚情况,也等后面的跟上来。”
  阮碧微微皱眉说:“若是前面有埋伏,只怕后面还有追兵吧。”
  余庆惊讶地看她一眼说:“没想到五姑娘还懂兵法。”
  阮碧哂然一笑,心想,我哪里是懂兵法,只是电影电视里看多了。
  在原地停了一会儿,又继续往前,阮碧回头看了看,发现后面跟着好些衣着打扮如同平民的行人,或是骑着骡子,或是骑着马。
  没走多久,就见前方路中央倒着一辆马车,车軲辘都掉了,三名妇人打扮的站在路边,戴着帷帽,旁边好几个随从打扮的,正在忙忙碌碌装模作样地修理马车。就在这时,后面传来杂沓的马蹄声,听声音,来势迅猛。
  阮碧拉着寒星伏到地板上,刚趴下,就听到纷纷亮兵器的声音,跟着就传来哎唷哎唷的叫唤声,然后是破空声,跟着又是刀击箭的声音。在这些杂沓的声音里,另有一声锃从头顶掠过,回头一直接,一只弩箭钉在车壁上,颤悠悠地晃动着。 
  若是刚才她不趴下,此时估计中箭了。
  寒星吓得尖叫一声。
  外面喊杀喊打声大起,到处哐啷哐啷的兵器相撞声。
  忽然一声痛苦的马嘶声响起,跟着马车动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多半是马受伤了,阮碧暗暗叫苦,连忙拉拉寒星,指指车外,示意她跳下去。寒星早就腿脚发软,努力了半天,只是摇头流泪。 
  阮碧来不及细思,一脚把她踹下车,跟着自己也往下一滚。只觉得胳膊微辣,跟着身子压着稻苗滋滋有声。等手忙脚乱站起来,又听到风声由远及近,转眸一看,一个汉子挥舞着大刀砍了过来了。
  就在这时,锐利的破空声再度响起。
  只见那汉子身后一只箭流星般地过来,噗地一声射中他的背心,他晃了晃,摔下马,落在地上,尘灰四起。阮碧伸手散了散,正想看仔细是谁救了自己,只见升腾灰尘里一骑迅速地到自己面前,跟着腰带一紧,两脚悬空,等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在马背上了。
  跟着耳边响起顾小白哇哇大叫声;“笨蛋,快伏下来。”

第19章 懂与不懂

  场面一片混乱,刀光剑影,尘土飞扬,鲜血四溅……
  余庆见顾小白把阮碧拎到马上,来不及想他怎么突然冒出来,大声地说:“顾少爷,快带着五姑娘往前面走,前面有我们的人。”
  “知道了,余庆大哥,你小心点。” 顾小白高声说,手里也不闲着,一马鞭抽在刺客头上。
  “没事儿,不过是些见不得人的宵小之辈,我打发走他们就跟你们汇合。”余庆高声说,手里的刀挥得水泼不进。
  顾小白又高声答应,一马鞭抽在马屁股上。飒露紫长嘶一声,往前纵出一丈,四蹄生风。阮碧抱着马脖子伏在马背上,听着喊打喊杀声渐渐远去,听着呼呼风声渐渐清晰起来,奔出数里,除了风声再无其它声息。知道脱离险地,她心里一松,便感觉到马鬃毛不停地拂着自己的鼻翼,痒痒的,十分难受,忍不住哎嚏一声。
  闷闷的笑声在头顶响起。
  “你还有闲心笑话?”阮碧回头斜睨顾小白一眼,他也不回避,迳直迎着她的视线,嘴角、眉梢笑意盎然。他脸上沾满灰尘,不过一双眼睛还是亮晶晶的,没有往日眼高过顶,倒象是平常的邻家少年。
  “天又没有塌下来,怕什么?便是天塌下来,我也要先笑一下。”
  “那你笑吧。”阮碧收回视线,怕再打喷嚏,不敢再贴着马头。
  “没事了,你不用再趴着。”
  阮碧犹豫片刻,说:“灰库太大了,我趴着躲躲灰。”话音刚落,听他不快地哼了一声,知道他清楚自己趴着的真实原因,不免微微尴尬。她坐在他前面,若是直起身子坐着,两人贴得太近了。她倒无所谓,只怕他会胡思乱想。这少年,从前觉得他挺讨人嫌的,后来接触才发现是一块浑金璞玉。她不想害了他。
  接下去一段路,他不吭声,阮碧也不说话,索性闭上眼睛。
  顾小白见她眼睛都闭上的,越发地不高兴了。正好看到斜岔里有条小道,通往一个山坡,想也不想。就拍马过去。阮碧感觉到道路渐渐不平,诧异地睁开眼睛,不过她趴着,看不到全景,等直起身一看,就知道不对,已经远离官道了。“这是要去哪里?余庆不是叫我们去前面跟人汇合吗?”
  顾小白答非所问:“不躲灰了。”
  阮碧身子一僵,明白他性子叛逆,不能对着干。笑了笑,说:“这儿没灰了,不需要躲了。”
  顾小白又冷哼一声,双腿夹马,一鼓作气冲上斜坡。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犹豫着伸手给阮碧。见她神色迟疑,心里不快,却也不缩手,就一直伸着。
  “我们还是走吧。”阮碧看看左右说,“这地方太过开阔,若是刺客追来,一目了然,都无处可躲,咱们还是继续往前走,跟余庆的下属汇合吧。”
  顾小白轩眉一挑,不悦地说:“你怕什么,即使有刺客,我也能护你周全。”说着摘下马上挂着的弓箭说,“这里视野开阔才好,来一个我射一个,来一双我射一对。”顿了顿,又说,“你放心好了,便是我死了。也不会让别人伤你半根寒毛的。”
  这话听着让人心惊胆颤,阮碧胡搅蛮缠地说:“什么生呀死呀?这话我不爱听,你重新拣一句好兆头的说。” 
  “偏是你要求高。”顾小白横她一眼,脸色却缓和了。走到旁边的大石上盘腿坐着,弓箭横在膝盖上,目光炯炯地看着官道方向。
  见他不打算走,阮碧也只得翻身下马,走到他旁边的石头坐下,随手扯下一朵黄花把玩着。“顾大少爷,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有什么好说的,我不过正巧路过。”
  阮碧笑了起来,说:“要有多巧,能从京城正巧到泗州?”
  顾小白顿时脸颊泛红,便就一脸灰尘也遮掩不住。他就专程来看她的,但这话他说不出口的,硬着头皮说:“你不信就算了。”
  “你是不是瞒着大长公主跑出来的?”阮碧好奇地问。
  顾小白不说话,不过神色微动,默认了。
  阮碧心里了然,说:“你还是早日回京城吧,大长公主会很担心的。”
  顾小白摇摇头说:“我不回去了,我要去交趾国杀蛮夷。”
  阮碧一怔,说:“那你为何不随大军南下?”
  顾小白又不吭声。 
  微作沉吟,阮碧明白过来,说:“是不是大长公主不准你参军?所以你偷跑出来,准备到交趾国前线再找你……表哥。”
  “不找他。若是找他,他定然将我搁在最安全的地方,不准我冲锋陷阵。”顾小白摇摇头说,“我爷爷说过,参军该从小卒做起。凭自己的本事杀敌卫国,建功立业,才是好男儿。”
  这话说得阮碧肃然起敬,说:“你爷爷说的是,只是你须得小心,战场上刀剑无眼。” 
  顾小白斜睨她一眼说:“我从小在校场长大,倒要你来教我?”嘴巴虽然这么说,心里还是隐隐觉得欢喜。
  “只上你要参军。理应雇条船,跟着大军南下才上。”阮碧又纳闷地问,“怎么会跑到这里?”
  “你怎么老问这事,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呀?”顾小白不耐烦地抬起眼皮,把心一横说,“那我告诉你好了,我是来同你道别的。”说完,眼神咄咄地看着她。
  犹豫片刻,阮碧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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