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找到了宋老夫子,先用客气的微笑、有礼的态度稳住了宋老夫子,就在宋老夫子已经认为他已完全丧失斗志时,他忽然出手了,以最快的手法,点住了宋老夫子三处穴道。
宋老夫子不是他的朋友,是他的仇敌,对付仇敌是可以不择手段的。
小方对自己这次行动觉得很满意。
下一个要为他“饯行”的人是谁?
他记得卜鹰曾经对他提过“朱云”的名字,也记得朱云就是“鹰记”商号的总管,是个非常诚恳、非常规矩的年轻人。
小方从未想到他也是个身怀绝技、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但是卜鹰提到他名字时,却好象把他的份量看得比严正刚还重,要掌管“鹰记”商号也绝不是一个普通人所能做得到的,如果他没有特别的武功和才能,卜鹰也绝不会将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他。
小方相信卜鹰绝不会看错人,他对朱云已经有了戒心。
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了朱云。
朱云看来还是和平时一样老实规矩,唯一不同的地方是,他手上多了一柄剑。
一柄很普通的青钢剑,剑已出鞘。
朱云双手抱剑,剑尖下垂,向小方恭敬行礼。
“晚辈朱云,恭请方大侠赐招。”
小方笑了笑:“我不是大侠,你也不是我的晚辈,你不必太客气。”
他刚才对宋老夫子的态度和朱云对他同样客气,现在宋老夫子己倒在墙角里。
这些日子来,他又学会了很多事。
他也明白朱云的意思——晚辈求前辈赐招,就不必大公平了,前辈的手里没有剑,晚辈也一样可以出手的。
朱云果然已出手。
他的出手并不快,招式间的变化也不快,事实上,他的招式根本没有什么精妙复杂的变化,只不过每一招都用得很实际,很有效。
这种剑术虽然也有它的优点,可是用来对付小方就不行了。
小方虽然赤手空拳,可是施展开每个练武者都必学的“空手人白刃的功夫,应付这柄不已游刃有余。
他甚至已经在怀疑,卜鹰对朱云是不是估计得太亢些,朱云是不是还没有将真功夫使出来。
小方正想增加压力,逼他使出全力,朱云却已经后退十步,再次用双手抱剑,剑尖下垂,向小方恭敬行礼:“晚辈不是方大侠对手,晚辈已经败了。”
现在就认输未免还太早,卜鹰属下,本不该有这种人的。
卜鹰属下都是战士,不奋战到最后关头,绝不会轻易放弃。
朱云忽然笑了笑:“方大侠一定会认为晚辈还未尽全力,还不该放手的。”
小方承认这一点,朱云微笑道:“晚辈不愿再战,只因为晚辈已不忍与方大侠缠斗下去了。”
小方忍不住问:“你不忍?为什么不忍?”
“因为方大侠已中了奇毒,已经绝对活不到半个时辰了。”朱云道:“如果晚辈再缠斗二十招,方大剑的毒性一发作,就必死无救了。”
小方也在笑。
朱云说的话,他根本就不信,连一句也不信。
“我中了毒?你看得我中了毒?”
小方故意问:“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就在片刻之前。”
“卜鹰给我喝的酒中有毒?”
“没有,酒里绝对没有毒。”朱云道,“他要杀你,也不必用毒酒。”
“毒不在酒里,在哪里?”
“在手上?”
“谁的手?”
朱云反问:“你刚才握过谁的手?”
小方又笑了。
他刚才只握过“阳光”的手,他绝不相信“阳光”会暗算他。
朱云却在叹息:“其实你应该想得到的。她也是为你饯行的人,第一个为你饯行的就是她;只不过她用的手法和我们不同而已。”
“有什么不同?”
“她用的方法比我们温和。”朱云道:“但是也远比我们有效。”
“她用的是什么法子?”
“你们最近常在一起,你应该看见她手上一直戴着个戒指。”
小方看见过那个戒指,纯金的戒指,式样仿佛很好,手工也很好。
究竟是什么式样,小方都己记不清了。在拉萨,每个女人都戴着金饰,在每一条河流滩头,都可以看见人们用最古老原始的方法就能捞取到大量的金沙。
手上戴着一个纯金的戒指,在这里绝不是件能够引人注意的事。
“可是她戴的那个戒指不同。”朱云道,“那个戒指虽然只有几钱重,却远比几百两黄金更珍贵。”
“为什么?”小方问,“是不是因为它的手工特别精细?”
“不县”
“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戒指上的毒。”朱云道,“是用三十三种毒淬成的。先将这三十三种剧毒淬入黄金,再打成这么样一个戒指。戒指上有一根刺,比针尖还细的刺,刺入你的皮肤时,你连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半个时辰内,你已必死无救。”
小方已经不笑了,但是也没有特别的反应。朱云却仿佛在为他惋惜:“本来我们都已经把你当作朋友,如果你不走,这里绝对没有人会伤害你,‘阳光’更不会。”
他叹息着说:“不幸现在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
小方忽然打断他的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小方道,“不是朋友,就是仇敌,所以她才会用这种方法对付我,你们对付仇敌本来就是不择手段的。”
朱云并不否认。
小方又道:“她先把严正刚和宋老夫子的杀着告诉我,为的就是要稳住我,要我对她完全信任,她才能在我不知不觉中把毒刺刺入我的掌心。”
他忽然问:“可是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呢?”
朱云还没有回答,小方又问他:“毒蛇噬手,壮士断腕,你是不是要我斩断自己这只手?”
第十六章 断魂剑断肠人
“不是。”朱云好像完全没有听出他话中的讥消之意,“但是你不妨先看看你自己这只手,看看你手上是不是已经有了个好像被毒蜂螫过的伤口。如果伤口还没有发生变化,也许你还有得救。”
“我还有救?”小方道,“谁会来救我?”
“只要你肯留下来,每个人都会救你的。”
小方对“阳光”的信心无疑已经开始动摇了,忍不住转过身,面对刚刚升起的明月,伸出了那只曾经被“阳光”握住的手。他的身子刚刚转过去,朱云的左手里已经有七点寒星暴射而出,不是用腕力发出的,是用一种力量极强的机簧筒射出来的。江湖中人用暗器的种类虽然多,“夺命七星针”永远都是其中最可怕的一种。
机簧“崩”的一响,朱云右掌中的青钢剑也已闪电般刺出。
他的手已经不像刚才那以慢了,一剑刺出,闪动的剑光就己将小方所有的退路全都封死。
就在这片刻,他好像就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从一个平庸的剑手,变成了个非凡的剑客。如果他一开始就使出这种剑术,小方绝不会躲不开的。
但是现在他已将小方的信心摧毁。
无论谁发现自己被一个自己绝对信任的朋友出卖了时,情绪都会变得十分低落、沮丧,何况小方正在看他手上的伤口。
无论谁要在月光下查看一个比针还小的伤口,都不是件容易事。
他已经将全副精神都集中在他自己的手上,他的信心已经被摧毁,情绪也己沮丧,他怎么能避得开这一剑?
朱云一剑刺出,就算准小方已经死定了。
如果小方真的相信了朱云的话,真的去看手上是不是有个伤口,他就真的死定了。
他没有死。
因为他对“阳光”有信心,对人类有信心。
因为他的信心绝不是别人几句话就可以摧毁的,所以他没有死。
朱云对自己这一剑大有把握了,对他的七星针也大有把握了。
所以他一剑刺出,已尽全力,只记得“攻”而忘了“守”。
这一剑的攻势虽然凌厉霸道,却有空门,也有破绽。他以为小方的退路全都已被封死,却忘了小方还有一条路可走,还可以“以攻为守”,从他的空门破绽中攻出去,攻他的心脏,攻他的命脉,攻他的必救处。
小方没有杀死朱云。
他先以左掌斜切朱云握剑的腕,横步躲入朱云的空门,曲时打朱云的肋部,并中指食指无名指作指锋,猛戳朱云的咽喉。
他攻的都是要害,朱云不能不闪避自救。小方右手五指忽然化鹰爪,抓朱云的面门,乱朱云的眼神,左掌已斜切在朱云右肩上。
右肩被击,青钢剑必然脱手。
小方剩机夺剑,剑光一闪,剑锋已在朱云咽喉。
但是他没有杀朱云。
“我不杀你,只因为你虽然不是我的朋友,也不是我的仇敌。”小方道:“你要杀我,只不过是在做一件你认为应该做的事。”
剑锋下的朱云居然还能保持镇静,却忍不住要问小方:“你真的相信‘阳光’绝不会害你?”
“我相信。”
“你为什么如此信任她?”
小方的回答很简单:“因为我从未欺骗过她。”
朱云忽然长叹:“我佩服你,你的确是个好朋友。”朱云道:“只可惜你的朋友倒未必都是好朋友,所以我劝你最好将我的剑带走。”
“我既然不要你的命,为什么要你的剑?”
“因为你很快就会用得着的。”朱云道:“也许并不是用来杀人。”
“用来干什么?”
朱云看着小方,眼睛里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过了很久才说:“这柄剑也跟别的剑一样,除了杀人外,另外还有种用处。”
“什么用处?”
“自刎。”朱云又叹口气,“不管怎么样,自刎至少比死在别人剑下好。”
小方还没有开口,黑暗中忽然又有个人冷冷地说:“就算他要自刎,也不必用你的剑,他自己也有剑,他的剑远比你的剑锋利。”
黑暗中忽然有剑光一闪,一柄剑仿佛忽然自大外飞来,斜插在小方足下。
森寒的剑光,剑锋上仿佛有一只邪恶的鹰眼在冷冷地看着他,这正是他的“魔眼。”
这柄剑一直在卜鹰那里,小方从未提起过,就好像已经忘了这柄剑的存在。
但是现在他的剑又飞回来了,当然不是从天外飞来的。
是从一个人手里飞出来的。
小方回过头,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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