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儿知道莫桐今天会留在家里,她不由的高兴起来。这个家给她的感觉多少有点闷,除了那少得可怜的家务外,就是陪张曼文说说话,而张曼文又是一个不热衷聊东家长西家短的人,可谈的话题并不多,更多的时候她是呆在自己的房间里,静静的捧本书在看,慢慢的温习胡自牧在闲暇时间教授她的知识,现在莫桐在家多了个人总会有趣些。
她拿着副象棋去找莫桐玩,却见莫桐刚从书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本《红楼梦》。她打趣说:“真是个书呆子,好不容易偷了闲,却去钻书本”莫桐说:“这书可不是我要看的,是我妈妈想解闷才打发我上来拿的”昭儿说:“那太好了,你快些把书拿给你妈妈,我们就可以对杀几局”说着晃了晃手中的棋盒,莫桐拿着往楼下一指说:“我们到楼下去玩棋”他手这一扬,却从书的夹层里掉下一张字条来。昭儿咦了声,伏身拾起一看,只见那字条上写些几行字迹,仔细一看是首诗词。她随口念起:“曾记得,戏语相扯纸扇,到而今天各一方。无从忆起,惟有梦中描丹青。可惜梦又不成灯又尽,只抱着枕儿坐窗下,问婵娟……”往后就断了,看来是没有写完。
昭儿说:“莫桐这好象是你妈妈的字迹呢”莫桐点头说:“不错,是我妈的字迹,看来是她写的东西,快点把这字条夹进去,别让我妈知道我们动了她的东西”昭儿就把那字条放进书页里,她看了这诗词后心里充满疑问,这词里的意思分明是想念远方的某一个人,感情写得如此的细腻入微,令人乍看了,还以为是在首情诗呢。可是在她的眼里张曼文与胡自牧的夫妻感情却是那样的恩爱,想到这,她忍不住的问:“莫桐你妈妈在远方有什么骨肉至亲吗”
莫桐摇头说:“没有”昭儿又问:“呐,你妈妈在别的地方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一个半点的亲戚?”莫桐还是摇头,昭儿乜了莫桐一眼说:“难不成你妈妈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莫桐委屈的说:“我真的不知道,我妈妈从来没有和我说起这些,她也不喜欢谈以前的事情”昭儿知道莫桐是个实在人,不会哄她。他说不知道肯定就是不知道了,她嘀咕了句说:“你妈真是个迷”莫桐装着没有听见,只催促她说:“我们下去吧,不要让我妈久等了”
张曼文接过书,她看见昭儿手里拿着盒象棋,就问:“昭儿你是要和莫桐下棋吗”昭儿说:“想是想,就是不知道婶娘是不是要莫桐作别的事情”张曼文说:“他会有什么别的事情,我要他留下来,只是想眼前多个人而已,你们要下棋的话,是再好不过了,我就当个评判”昭儿就和莫桐摆好棋局对杀起来。
张曼文在一旁心不在焉的看着书,她的一副精神并不在那书上,而是在于儿子能绕膝而嬉的那种温馨、淡宁的氛围。她甚至希望时光能缓慢一点流淌,莫桐能缓慢一点的长大,这样她就可以多一点时间和儿子相依相偎而乐。因为她知道儿子的长大就是她的衰老,儿子长大了就会渐渐的有了他的生活圈子,就会渐渐的远离了她。这是种规律,是任何力量都无法改变的,她闭上眼睛微微的叹息起来。
昭儿只顾着用车去吃莫桐要将她军的炮,没有提防炮后面有匹马护着,因此折了车,她心疼的攥紧手中车说:“这车,我还没有走稳,你就不能吃它”莫桐不依的说:“说好了。落子不悔的,你怎么可以回棋,现在我是炮打将军,你的车是不得不杀我的炮”昭儿忙说:“我可以支士走将,不一定要丢车保将”
莫桐仔细一看,昭儿确实有这招可以走,他舍不得放弃好不容易才占优的棋势,就强说:“不行不行,你刚才如何不走这招,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就干脆认输吧”昭儿不服气的说:“没有见过你这么小气的人,你该不是怕自己会输,就不肯饶了我这疏忽的半步棋”莫桐说:“你如果老是这也回棋那也回棋的,这盘棋恐怕是下到天黑也下不完”张曼文听到他们的争执就说:“自古博弈之人皆悭吝”昭儿把那车重新的放回棋局里得意的说:“瞧,婶娘都说你吝啬得很”莫桐发牢骚说:“明明是你走错了,反而倒打一耙怨起我吝啬来”张曼文打趣了他们两句,就不理会他们了,自己闭目养神起来。
莫桐下了会棋,侧头一看母亲坐在椅子上形容懒懒的,眼睛半开半合,手中卷着书搁在膝上,那原本护膝保暖的毯子却大半角的垂到地上。就站了起身拉起那毯子说:“妈妈你要是犯困了就回屋去,别在这厅里吹了风着了凉。”
张曼文睁开眼睛,转动了下身子说:“傻孩子我那里是犯困,我是在养性呢。”
莫桐就随手拿过母亲的那本书,一看打了折的那页却是红楼梦的第二十二回‘听曲文宝玉悟禅机’就说:“好得很呢,原来是妈妈用宝玉悟禅的妙文养性呐!”
张曼文说:“你别胡聊侃了,什么妈妈用宝玉悟禅的妙文养性,宝玉他悟了吗?他写偈语还怕人看不懂又要写什么‘寄生草’作注,可见他还是没悟呢。”
莫桐拍手说:“妈妈说得很是,参禅最要的是生死心切,和发长远心。若生死不切,则疑情不发,功夫做不上。若没有长远心,则一曝十寒,功夫终究不成。那宝玉天天只知道在女孩子身上用工夫,那里谈得上参禅啊!只是可惜了这书上没有载明了他写的‘寄生草’那首词来着,要不然真可看看他究竟是悟了没有?悟有多深?”
张曼文见他长吁短叹的模样就说:“我的傻儿子,你看这红楼梦也不下几十百遍的了,你可试着替宝玉拟一拟这首寄生草来着。”
莫桐一听便闭上眼睛一会儿,才摇头晃脑的吟道:“抛断儿女情,脱离脂粉堆。作僧不为成佛享极乐,修道悟性只是随缘。渔也罢樵也罢都空,不如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化风去成就个如意世界。”
张曼文听了不由一怔,她原本只是句玩笑话,不想儿子真的作了出这种混帐的字句来。她思虑下嗤笑说:“还悟道呢,平平仄仄都不懂,你参的是那门子的野狐禅呐。”
昭儿一旁哈哈大笑说:“婶娘他这才真真叫作是‘妆疯’呢。”
莫桐被她们两个一嘲一讽的,羞成个大花脸,那敢再呆着,赶紧找个话儿跑开了。
晚上,胡自经带着宣慧来串门,胡自牧夫妇忙摆出些糖果糕点来款待他们父女。宣慧坐不住,一进门就急着上楼去找莫桐玩。莫桐正跟昭儿坐在房间里对打纸牌,看见宣慧进来,昭儿放下手中的牌,招呼她坐下。
宣慧说:“你们真逍遥”莫桐说:“你来更好,我们三人一起玩”宣慧本来就是个好玩、好闹的人,立即摩拳擦掌的上了阵。她一边摸牌一边提议说:“我们这样打牌没有点奖罚,太没有意思了”昭儿问:“你奖什么?罚什么?”宣慧说:“我们定个规矩,罚输了牌的人脸上贴字条。”莫桐笑呵呵的说:“使得,使得”昭儿说:“呐,要人家输多了岂不是要成个大花脸了吗”宣慧说:“好妹妹这样才有趣,再说我们贴了纸条,只需老老实实的呆在屋里,又不要到大庭广众之下走来走去。”
三个人就对打起来,打牌本来是要心思缜密,宣慧马大哈似的一个人,几圈牌下来,倒是她输多赢少,脸上的纸条也贴得最多。瞧见她的那模样,莫桐和昭儿都笑成一团。宣慧越急心就越乱,牌也接二连三的出错了好几张。她沮丧的抬头看了看莫桐和昭儿两人,只见他们眉飞色舞,每打一张牌就互相向对方笑一笑。
宣慧疑心起他们两人串牌来捉弄她,就使气的说:“我说我怎么会赢不了,原来是其中有名堂”昭儿不解的问:“宣慧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宣慧冷笑说:“你们两人一对星眼掷来掷去,还不是在玩投以木瓜,报之琼琚的把戏吗”昭儿红着脸说:“我们何尝这样子过了”莫桐说:“你这个疯丫头自己不会打牌,却说起人家来”宣慧说:“瞧、瞧,我没有说错吧!你们可真是结为一体了,我才讲一句,你俩就急急忙忙的互相帮衬起来,我看这牌也不用再打了,再打也还是我一个人输”说完就扔了牌,跑了出去。
昭儿一声不响的收拾纸牌,莫桐安慰她说:“昭儿你别生气,宣慧的性子就是这样,过了一会儿她就好了”昭儿埋怨说:“谁要你多嘴了,你就不会静静的呆在一边,让宣慧气消了再说也不迟,现在倒好反而连累起我来”莫桐说:“我好好的,又那里做错了,弄得两边不讨好,里外不是人”他说着看见昭儿眼角里有泪星儿,就叹气说:“好、好,是我的错还不行吗”掉头也走了出去。
宣慧站在走廊上,看见莫桐也走出来,就取笑说:“你为什么不多呆在屋里,多跟昭儿交流下经验,以后可以更好的捉弄人呢”莫桐本来心里就不痛快,又被宣慧大大的奚落了番,着了恼说:“都是你这个疯婆子自己打不好牌,反而怨来怨去,弄得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宣慧见平日里一直对自己随和、迁就的莫桐,一改常态的向自己发起脾气来,心里很不受用的说:“你好端端的向我发火,到底是你心里不好受,还是昭儿心里不好受,你说啊!我愿意现在就去负荆请罪”
莫桐说:“算了、算了,你也不用负什么荆,请什么罪,只需以后把自己的脾性改一改就行了,不要老是浑身带刺,把人家伤了自己都不知道”宣慧说:“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直来直去的,绕不来弯子,也没有那百断的柔肠,你叫我改,我是改不来的”莫桐说:“那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宣慧说:“你不要管我是不是无药可救、不可救的。我问你,你刚才恶声恶气对我说话,莫不是因为我的话伤了昭儿”莫桐不作声了,宣慧又说:“你这么护着她,难不成你天天跟她在一起,日日跟她呆在一块,日久耳鬓斯磨就生出情愫来不成”莫桐气得连声说:“我不跟你说了,我不跟你说了”宣慧不依不饶的说:“你不跟我说,我却要跟你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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