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怎么了?有事但说无妨。”看两人欲言又止,一副为难的样子,夏侯沐皱了眉头扫过两人。
两人对望几眼都示意对方开口,可来回几次还是没有哪个愿意先开口。
“说!”厉声喝出一个字,夏侯沐冷眼看向两人。
“傍晚的时候,林……林妃娘娘来过,不知和娘娘说了什么。她走了之后,娘娘就有些怪怪的。其实也无甚变化,可我们几个都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儿。”听到那一声喝,赤衣十七骑立时垂首恭身答道。
“她来做什么?”心中漫过些许疑惑,夏侯沐皱眉低低问了一声向前走去。
“爷,林……林妃娘娘,不会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吧?”跟在身后的诗琴忽然出声了问了一句。
脚步一顿,夏侯沐猛地抬起头,霍然转身看着轻蹙眉头的诗琴:“你是说……”刚说了几个字,便顿时猜到了林嘉来的目的,瞬间皱紧了眉头,疾步向内走去。可刚到屋门口,却发现诗棋和诗书正站在门口,满脸焦急不停地来回走动,而屋门却是紧紧地关着。
“你们俩怎么站在门口?娘娘呢?”急跑两步走到二人面前,诗琴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后出声询问。
“爷,您总算是回来了。”这一急起来,诗书连称呼都忘记更换,依旧还是照着以前那么叫。
听着这么急切的口气,夏侯沐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怎么了?她人呢?”
看了眼诗棋又看看紧闭的屋门,诗书不停地揉搓着手指:“用过晚膳,娘娘说要沐浴,我们就给准备了。可谁知道她却非让我们在门外候着,说是听不见她喊,就不许进去。”
“她在里面多久了?”紧跟着一问,夏侯沐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道结,看着那紧闭的门。
“近半个时辰了,到现在都没有过动静。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怎么了!奴婢们又不好贸然闯进去!”答着他的话,诗棋也是焦急地不停回头望着紧闭的房门。
听了这样的回话,夏侯沐越过两人走到门前,看着那紧闭的屋门,抬起脚狠狠一下踹在上面,再也顾不上那么多火急火燎地走进去。
—
屋子里散着淡淡的清香和一抹几近消去的氤氲,却让夏侯沐的心里更是焦急,匆匆向卧房走去。看着屏风之上的影子只有那高大的浴桶,夏侯沐转身向床边走去,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
一怔过后心中猛地一惊,瞬间消失在了床边向屏风后掠去。果然就见那昏黄烛光映照下的浴桶里,易无忧仰面坐着,头搁在桶沿下,发丝散乱地浮在水面上,而桶里的水已经漫过了上唇就要漫上鼻子。
“易无忧!”大吼一声,心里忽然窜上一团怒火,夏侯沐伸手一把将她捞了起来,接过诗书递来的薄毯把她裹好抱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好她的身子,用那薄毯擦着她湿漉漉的头发,“你神经麻木了?水凉了都不知道,居然还睡着了?诗琴,快去弄些姜汤来!”
待到夏侯沐擦完了头发,露出她的脸来,易无忧才缓缓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间夏侯沐那愤怒的脸,却忽然一笑,无力地说着:“是啊,我是神经麻木了!你倒比我先知道。”
“你……”依旧是满脸的愤怒,可夏侯沐刚说了一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停了手里所有的动作,看着易无忧那双让他心中震颤的眼眸。裹着被子抱膝而坐的人,藏在湿漉漉耷拉在额头上的刘海下的眸子,满溢了难掩的疲惫和深深的嘲讽。
“都出去,我有话和他说!”眨着困乏至极,似是随时都会闭上的眼眸,易无忧冷冷的吩咐着却是不容抗拒的口吻。
—
卷六 第十五章 江山易改谁人心
急急忙忙倒着热水的诗棋,一听这冷冷的一声话,停了手中的动作转眼向正从屏风后替易无忧拿衣服的诗书看去。两人使了眼色,诗书将衣服放在床头,匆匆行了礼便和诗棋静静地退了出去。屋子的安静,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让两人心中有些压抑,烦闷不安。
见过放声大笑、毫无顾忌的易无忧;也看过自信满满的易无忧;同样也见过盛怒之下的易无忧;甚至还见过泪流满面、伤痛难忍的易无忧,可就是没见过她此时的模样。
抱膝而坐,头无力地歪着,锦被胡乱地裹在身上;湿漉漉的头发不停地滴着水,散乱地掩了面。透过散乱成缕的发,那双眸子中的散发出的一点幽光让夏侯沐的心中有着强烈的不安。此时的她是从未有过的安静,就连那双眸子里也是静静地眨也不眨,然而这样的安静却让他害怕。
此时的她,让人无法融入她的世界里去。她用这样的安静拒绝了所有人的靠近,用这样的安静瑟缩地防备着任何想要窥视她内心的人,就如同看空了世间万物的方士一般,睁着那目空一切的眼眸直视前方。
攥着薄毯的手用力收紧,发出的清脆是咯咯声,夏侯沐敛眉眸中瞬间爬上一抹愠怒。也只一瞬便松了拳柔了目光,鼻息中一声长叹,缓缓抬起手用那薄毯一下下地擦着易无忧湿漉漉胡乱耷拉着的头发。
然而也只擦了几下,易无忧却忽然肩头一动,躲开了他的手:“不劳皇上动手!皇上纡尊降贵,臣妾受不起。”
手顿时僵住悬在半空,薄毯也在瞬间离了夏侯沐的手。愣愣地看着她瑟缩着身子的样子,夏侯沐的眉头渐渐拧紧,垂下僵在半空是后,似是带着些许恳求沉声问:“为什么你总是把所有的事情憋在心里?为什么总是什么都不愿和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跟我说好不好?”
眸光不闪,盯着她望向他处的眼眸等着她的话,然而半晌之后夏侯沐听见的却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
“臣妾不知道该说什么?臣妾惶恐,不敢询问皇上。”终于转过头看向他,易无忧的眼中却是一丝谦卑。
先前被压下去的愠怒再次窜出头来,揪紧了衣衫夏侯沐定定地看着她,压抑着心里的怒意:“你到底怎么了?什么皇上?什么臣妾?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把这些称呼了?是不是嘉儿今天来和你说什么了?”
“您是皇上,我是您的妃,难道这样的称呼,错了吗?”展颜笑得大方得体,易无忧看着夏侯沐那愠怒的眸子认认真真的说着,可那看似也在欢笑的眼眸却是空洞无神,毫无一丝笑意。
“她到底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她胡说八道,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心烦意乱,面色发青,夏侯沐压着心中随时都能爆发出来的怒火。
“皇上您多心了,林妃娘娘哪会说什么不该说的。她只是说了些实话,说了些,臣妾一直都不远承认不愿去面对是事实。”虽是对着夏侯沐说出的话语,然而易无忧心里却明白,这句话却是和她自己的说的。林嘉今天,残忍地把那些她一直逃避着不愿去面对的血淋淋的现实,赤 裸 裸地抖落在了她的面前,让她无处可逃也无法再逃。
猛地一拳砸在床板上,夏侯沐再也忍受不了她这样的话语和腔调,眸中的怒火不再隐忍高涨而起:“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和我说话?什么实话?什么事实?她到底跟你胡说八道什么了?”
然而那样的盛怒的目光却只让易无忧的心突然之间注满了窒息般的伤痛,攀升到了眼眸,一丝苦笑爬上唇角:“好!那么,夏侯沐,你知不知道你身上少了些什么?”
这没来由的一句话却让夏侯沐顿时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她是个什么意思。寻思了片刻,眸中悄然闪过一抹了然缓缓瞪大了,抬手来到脖颈之间,隔衣按下去却是空空如也没了凹凸之感。
—
在身旁的枕边摸索片刻,易无忧伸着裸 露的手臂递到他面前:“你失忆的时候,都能把这块玉当做宝贝一般地戴在身边。如今,却连它丢了都不知道。夏侯沐,你要我说什么?还是说,根本就是你不好意把它还给我,所以让林嘉来还给我?更或者是故意让她带着这个东西来示威?”
似是猜测又似肯定地话语让夏侯沐一句话也说不出,定定地看着易无忧手心拖着的碧玉。到底,这块玉是怎么落下的?什么时候落下的?居然还被林嘉拿来示威了?
“皇上,你若要宠幸其他嫔妃,臣妾没有意见。夏侯沐,你若是不想要这块玉,你直接还给我就行。可是为什么,非要这么做?不要说你是无心的,我不信这样的贴身之物能随便就落下。”前后两句话却是截然不同的称呼,易无忧的眸中,一行泪无声而落。
脑子里越渐混乱起来,夏侯沐紧皱了眉头努力回忆着前一天的事情。当时易无忧离去后,留下他一个人不得不去面对林嘉。听到她哭喊着一声“润之”之后,心里涌起了深深的愧疚自责,毕竟真的欠了她太多太多,也就陪在她身边过了一日一夜。
想起儿时,那个女孩子如一道阳光般照亮的他灰暗的童年,将他从那暗无天日的自闭中拉了出来。教他重新说话,陪他玩耍嬉戏、读书学习,陪着他度过了一日日的煎熬岁月。如果他不是有着那样的身世,不是有着那样的仇恨,没有搅进那场阴谋之中。他想,他会和这个如阳光一般的女孩子相守一辈子,而他本也就那么打算的。
易相家的痴儿!当年看到那道赐婚的圣旨时,他不屑地嗤之以鼻。他故意走进了夏侯泽一手布置的阴谋中,想要看看他到底玩什么把戏。所以,不管那道圣旨上让他娶谁,他都不会反抗。可当大婚那日,那个痴儿眨着那不含一丝杂质的清灵眼眸,羞涩地说了一句“我饿了”时,他的心却被触动。那一瞬,恍惚之间他似是回到了儿时,在和阳宫里第一次见到迷路的林嘉时,她瑟缩着手想去拿桌上的糕点。而在看见他后,隔了半晌她才吞吐怯懦地低低来了句“我饿了”。
而后,那个痴儿被劫持,他故意放了那人离去,顺藤摸瓜走进了阴谋深处。去云幽城也并不是真正为了去寻找那个痴儿,而是为了消灭云幽山中有侯泽暗植的羽翼。然而当那转角处撞上了那个泼皮混混一般装扮的人后,那双闪着灵光的眼眸让他的心深深悸动。那个痴儿?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那个痴儿竟会恢复了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