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讲这些故事给我听么?”
成海岩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儿,答道:“闻笙,有些故事,是无法讲给别人听的。没有经历过,永远也不会了解它真正的样子。”
这是成海岩第一次正面拒绝闻笙去了解他。之后闻笙渐渐地明白,这就是成海岩一以贯之的做法,他有他的世界,不允许旁人去进入。所以他的眉目之间,永远有一份淡淡的落寞。
他们在夜色中向前走了几步。
成海岩忽然停下脚步,闻笙敏锐地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势一变。
成海岩忽然转身,冲着身后影影绰绰的建筑物叱了一声:“出来!”
从黑影中走出一个人,面目猥琐,冲着他们两人贼笑:“好机灵啊,果然不愧是商界的精英。夜会情人,真是浪漫得很了。只是成总你也不选个有情调的地方,反而走到这种黑灯瞎火的地儿来……”
成海岩冷静地看着他:“‘盛华’的人?真是卑鄙,生意做不过人,只会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那人笑了:“我们‘盛华’是哪条道上混出来的?当然比不上成总你的贵族风度。只不知,这种风度要是被曾家老爷子知道了,会怎么想?成海岩北京城夜会情妇,而且看这小丫头的模样,好像还是未成年吧?啧啧,有了曾大小姐,还有这个小妞儿,成总真是好大艳福。”
成海岩的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有些难测,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完全地不为所动。
“这个消息见了报,一定相当轰动,不晓得恒基的股价会因此跌个几点……”他走近来,挑衅似地扬了扬手里的一台袖珍相机。
成海岩仍然不说话,伸手去解外套的扣子。
那人脸色一变:“你想干嘛?”
成海岩脱下西服扔给闻笙:“到旁边等我一会儿。”
那人看出他的目的,冷笑了一下,刚想出言讽刺,已经被成海岩一个凌空的踢腿当面踹翻在地。他终于收起了那种玩笑和猥亵的态度,急忙护住手里的相机。然而他和成海岩的身手相差太远,几个回合间已被成海岩牢牢地制住,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闻笙在旁边看得呆了。
成海岩伸手轻易地从那人手中夺过相机,轻描淡写地道:“你在刘盛华身边是什么等级?他有没告诉你我十年前就是空手道黑带?”他将相机在地上摔了一下,抠出其中的硬盘拧断。
那人冷笑:“别高兴太早……”
成海岩立刻转头去看闻笙,刚好接收到闻笙的一声惊叫。
一辆车悄无声息却快速地停在这里,几个身形彪悍的人刚从车上下来,正迅捷地向闻笙扑过去。
成海岩立刻放开手下的这个俘虏,向闻笙那里赶去。
闻笙只感到有一只肌肉虬结的手捂住了她的嘴,令她觉得一阵厌恶,挣扎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惊恐地望着成海岩。
成海岩被三个男人围攻,他狠狠地给出几个漂亮的招式,将那些人逼退一旁。然而闻笙终究是已经落入他们手里。
成海岩停下攻击,冷冷地逼视他们:“想要怎么样才肯放人?”
那个胁持着闻笙的男人戒备地盯着他,道:“我们只是收了刘盛华的钱,替他弄到成总你的妞而已。至于要怎么样才肯放人,你去和刘盛华去谈。”
成海岩目中光芒微闪:“原来刘盛华不过是你们的雇主,他给你们多少钱?”
那男人森森然地道:“他给了多少钱都不重要,那是我们大哥的事。刘盛华和我们老大是熟人,你想花钱策反的话我劝你还是算了。”
成海岩盯着他,冷冷地道:“你们老大?我以为北京还是邵华强的天下。”
那男人听他居然说得出邵华强的名字,目光中透出惊异。
成海岩冷静的语气透出一种镇定自若的威胁:“每个人都会有熟人。北京城的地底下见不得光的大人物不只你大哥一个,相信你们也很明白。我会找人按规矩解决这件事。在此之前,她绝不能伤一根头发。否则,我自有我的手段去报复。”
那几个人脸色变了。
成海岩从腕上解下白金钻表,掷给他们中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
“就算是黑市价,也值个八九万。几位拿去喝杯咖啡,不成敬意。只希望在这件事解决以前,你们能够照顾一下我的人。”
他话说得如此强势,出手却又如此大方。那几个人都吃了一惊。
接到钻表的那个人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分量,看向胁持着闻笙的那个男人:“飞哥,还可以。”
那人点点头:“成总,你做事漂亮,我佩服。如果成总当真和邵华强是熟人,那事情就好办多了,我们大哥再怎么着也不能不给邵华强一个面子。我可以跟你担保,在事情解决之前,这位小姐一根头发都不会少。至于成总的见面礼,我替几位兄弟们谢过了。”
成海岩点点头。
那人放开一直捂着闻笙的嘴的手。
闻笙拼命地呼吸了几口气,惊魂未定地看着成海岩:“我……”
成海岩注视着她,温地道:“我很抱歉这样连累你,闻笙。别害怕,我会很快地解决这件事。不论他们把你带到哪里,记得乖乖地等着我。”
闻笙拼命地点头。然后被那几个人带上了车。
成海岩目送着那辆车在夜色中远去,眼眸中沉沉地凝聚着复杂的、慑人的光芒。
这里是北京一座赫赫有名的五星级酒店。但很少有人知道,这里面隐藏着北京最大的地下赌场,专为那些终日无所事事的富豪们所设,声色犬马,应有尽有。这里也是北京城黑道一霸、掌握了北京过半的地下赌场的邵华强的常驻地。
成海岩在它富丽堂皇的宫殿式大门前停了一停,因没有想到还会踏入这个地方。
他直接去了顶楼的总统套房,如果他猜的不错,这些年来,邵华强一定都住在那里。因为这些年来他的地位稳固,而且他是一个非常重视享乐的人。
他一路畅通无阻,由此可知邵华强一定在,而且就在上面等着他。
邵华强所住的套房外,守着两个彪悍的保镖,一看即知是特种部队退下来的精英。
看到成海岩,其中一个人掐熄了手里的烟头:“惯例,安全检查。”
然而一个人很快地笑着从里面迎了出来:“不用了。成先生是什么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是不会碰黑枪这些肮脏东西的。我说的对吧?成海岩,或者成非?”
成海岩淡淡地看着他,不作声。他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徐为,当年清华法学院的才子,比他高两届的校友。这些年来邵华强最得力的助手。
徐为跟着邵华强在黑道上已经多年,然而他的身上依然是一副文化精英的气质。从某种意义上,确实是,因为徐为的另一个身份是执业律师。
徐为作了个手势,请成海岩入内。
里面是一个开阔而奢华的会客空间,邵华强披着睡袍坐在沙发上,带着一种嘲讽的表情看着他:“成非,我倒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会有转回头来求我的一天。”邵华强不算很英俊,一张坚毅、轮廓分明的脸庞,颇具男人味的长相,和一身的霸道张扬之气甚是契合。
成海岩淡淡地一笑,径自在他的对面坐下:“错了,我没有求你,我只是来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邵华强“嗤”的一声冷笑:“你怎么知道我就会答应你?”
成海岩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因为你欠我。如果你不替我做这件事,你就一辈子欠我,我知道你最讨厌欠人。”
邵华强哈哈大笑:“我欠你?成非。我欠你多少?”
成海岩忽然逼近一些,盯着他:“邵华强,你欠我多少,你自己心里清楚。否则的话你何必见我?”
邵华强终于沉默。徐为一直静静地抱着手臂靠在一旁,听着他们俩的对话。
邵华强终于开口:“不错,我今天的一切原本都是你的。可是,成非啊成非,你别忘了,这些都是你扔了不要的,你扔了不要的东西,也要别人白担一个人情?”
成海岩静静地看着他不语。
邵华强点了支烟,徐徐地吐了个烟圈,向后一靠,注视着成海岩:“因为这些曾是你扔下的,所以,让我有时觉得自己很窝囊。可惜我做不到像你那样豪气,就算我开枪崩了你,这口气这辈子也是永远也争不回来了。”
他倾身向前,在紫铜烟灰缸上轻轻掸了掸烟灰:“说吧。”
“刘盛华抢了我的一个人。我请你去给我要回来,还有,警告刘盛华,做生意就是做生意,以后不要对恒基动歪脑筋。”
邵华强转头看了一眼徐为:“怎么回事?你清楚吗?”
徐为答道:“恒基原本是经营酒店、机场、写字楼和高尚住宅之类的高端建筑。但是今年初开始扩展至普通民宅这个领域,连做了几个项目都非常抢手。盛华房地产这些年来一直是靠民宅发财,想必是恒基抢了太多他的生意。”
成海岩微微一笑,有些隐藏的锋锐:“徐大律师原来对房地产业这么感兴趣。”
徐为笑得谦和:“只是刚巧知道一点罢了。”
邵华强“哦”一声,又问道:“你刚刚说刘盛华抢了你的一个人,什么人?女人?”
成海岩默认。
“你来找我,是因为这个女人还是因为你的事业?”
成海岩平静地道:“你说呢?”
邵华强盯着他半晌,忽然笑了:“成非,我还以为你转性了,原来也不过如此。我有些可怜你那个女人了。这个傻女人如果不了解你的作风,大概还以为自己碰上了情圣。”
成海岩略带讥诮地看着他:“邵先生,你为以你很了解我?”他起身离开。
走过门边的时候,成海岩拈出自己的手机掷给徐为。
徐为接过来在里面存上了自己的号码,奉还给他,仍然笑得谦和:“我送送成总?”虽然他脚下连动一动的意思都没有。
成海岩微抿薄唇:“谢了,不必。”
等到成海岩离开,徐为在邵华强的对面坐下来。
徐为:“你很了解他?”
邵华强摇头:“一知半解而已。当年,成君威都没能了解他。”
徐为笑笑:“你这个弟弟,是个厉害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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