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为答道:“因为已经够了。”
邵华强冷哼了一声。
成海岩把脸深深地埋入闻笙的发香和体香中去。是不是真得要分出生死?他不知道,反正对他来说都无所谓,这个世界上对他有意义的东西并不太多。是不是真得没有一点和解的余地?算来,他们根本没有互克出胜败的必要,彼此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如非闻笙遇劫,不会有交集。
然而,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有时候太易满足,有时候无论如何也无法满足。所以有时候轻论生死,也未必一定有什么立得住的理由。既然她要停,那就顺她的意思吧。
成海岩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怀中闻笙苍白中带着些嫣红的脸庞,将手中的西洋剑丢在地上,看着邵华强:“我们两个再打下去也分不出高低,就这样算了如何?闻笙吓着了。”
邵华强的眼光依然颇有兴味地在他和闻笙身上来回地巡视,闻言笑了笑,答道:“成非,你的西洋剑,这些年并没有怎么勤练吧。我收到你五条伤口,却只给了你四条。你现在要停的话,不是要害我好几天心里不痛快?”
成海岩看了他一眼,伸手向他手中的剑。邵华强不解,但仍然给他。
成海岩接过剑,反手在自己腰肋处划了一道,衬衫被划破,又滴出一串血珠,闻笙惊骇。
成海岩将手中的剑远远地掷出去:“这样,够了?”
邵华强有些惊讶,惊讶了一下,也就回复正常,嘿然:“好。成非,我知道你一向对别人狠心,倒是没料到对自己你也挺下得去手。”
“不对自己狠心,怎样对别人狠心?”成海岩嗤之以鼻。
“说得有理。好吧,看在何小姐这几滴眼泪的份上,今天就玩到这里。”他脸上浮起一个意味莫名的微笑,“成非,下次再有这种机会,我会记得把你的女人关得远远的,免得她来搅局。不过,你倒是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他扭头对徐为说:“给陈建民多支三个月薪水,打发他走人。”
陈建民就是邵华强重金请来的那个西洋剑教练。成非栖身于商界,未必有时间像过去一样勤练西洋剑,却和他缠斗了这么久不分胜负。而陈建民身为堂堂的专业级教练却每次花不到这个时间就已经险败给他。邵华强起初疑心,然而次数多了,渐渐也分不出真假。今天和成非交过手以后,他显然已经可以确认陈建民每次都故意输给他这个事实了。
邵华强冷笑,这家伙,把他邵华强当成什么无聊的人了?以为他砸了银子请人来陪自己玩乐一下,满足一下虚荣心?
徐为应了一声。他的工作范围是很不确定的,因为邵华强喜欢把什么事都交给他办,虽然很多事情徐为也只是另外分派给手下。
成海岩看着邵华强,忽然道:“其实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一点都不比我差。再好的钢铁支架,也不可能让你剧烈运动太长时间。这种所谓的竞技一开始就建立在不平衡的基础上,怎样才能比出一个公正的结果?”
邵华强听了,并没有喜色,只是眉头一拧,盯着他:“你知道这件事?”
成海岩点点头:“右腿,1991年,美国。”
徐为听了,不再避忌,拨了一个电话,召邵华强的医生来给他看伤口,检查右腿中的支架。几分钟后,两名医护人员带着医药箱匆匆赶到。
成海岩拿过衣架上的外衣穿上,遮住身上的伤口。带着闻笙,转身离开了那间私人道场。在转过身后,成海岩平静冷酷的脸上终于露出强忍痛苦的表情,他身上有五道伤口,每一道都有几寸长,半寸深,沁血不止。
闻笙又急又怕,被他揽在怀里带着走,她不敢碰他,怕碰到他的伤口。
身后传来邵华强的最后一句话:“我祝你好运,小丫头。慢慢去发掘这个男人吧,你会发现很多有趣的事的,哈哈哈。”
被他裹挟着一路离开那座华丽的酒店,闻笙周围的景物都是模糊的。她微仰着头,只看到他的伤口,他的衬衫,他的领子,他对她而言依然是陌生的,然而他的每一缕血迹都让她心惊。心里的不真实感又在漫延,因为成海岩的胸膛,对她而言,在十七年的生命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暖。
她感到自己的一种可悲的脆弱。只有神知道,她并不想这样脆弱的,她也想做一个坚强的女人,独自面对一切风浪,奈何做不到。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她只成为现在的何闻笙,看到血会惊惶,感到温暖会想流泪。
闻笙真得哭了,因为游戏还没有开始,她已经感觉到自己处境的危险。如果有一天,会舍不得,该怎么办?
职业情人
成海岩没心思去医院,带闻笙回到他住的酒店。请酒店的人送了绷带药酒之类的东西过来,让闻笙给他包扎。
他怕闻笙不爱见血,原本是打算自己来的。然而闻笙看了他一眼,静静地从他手里拿过工具,替他处理伤口。莫名地,闻笙一边做事,泪水一边不停地落下来,滴在他身上。
成海岩靠在椅子上,伸手接了一滴她的眼泪,轻笑道:“这些眼泪如果是为我流的,那也太值得了。几道隔天就能养好的皮肉外伤,换了你这么多泪水,真是个不懂计算的傻丫头。”
闻笙手上已经在处理最后一道伤口,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成海岩忽然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吻了下去。
闻笙不敢挣扎,只是转过脸避开他的唇,着急道:“伤口,伤口会裂开……”他的吻落在她脸庞上。
成海岩唇角一勾:“死不了。”复又吻下去。
他的气息温热而男性化地覆盖在她处子的肌肤之上,让她一阵阵颤栗。
成海岩体内郁积多日的欲望被挑起,已不想再克制,他也知道他已经没有必要再克制。他抱着闻笙径直往帘帷之后的床走去。
闻笙手里的一卷绷带掉在地上,随着他的脚步,一路扯出长长的白条,一直延伸入帷幕之后。
他一路吻她,从嘴唇往下。闻笙感到他温热的手在自己身上游离时,意识渐渐不再清醒,只是凭着本能用纤细的双臂巴住他。隐约中她听到他轻轻的笑,在她耳边吹着热气:“闻笙,不要怕,我会很温柔地克制自己。”
闻笙迷离地“唔”了一声,不甚明白他的意思。
他仍然轻轻地笑,富于控制力的手轻轻重重地推过她身体,间或流连引逗:“闻笙,如果你要我停,我就停。如果你要我给,我就……”
闻笙眼中最后的印象是酒店的卧房那一挂动来动去的精致床帷和不断晃动的穹顶。然后,眼前是无数的飞快流动的幻象,她沉没进一个陌生的世界,被这个与她交缠的男人控制着,飞行,坠落,起升,难耐的疼痛与难耐的快感,一连串迸碎在双唇间的娇细呻吟,让她的小小世界爆炸在他手中。
不复感觉到身体,可身体却似乎无处不在,成为上帝一般不可忽视的意志。
深夜,也许已将近黎明。闻笙全身虚弱地躺在成海岩身边,感觉奇异,心中既混乱又清明。他付出许多金钱和温柔,她终于付出自己,跳过前面那似真似假的前戏,交易总算真正地开场,这件事情似乎回复了最初的单纯,这让她感到一种颓废的平静。
成海岩翻身覆盖了她半边身体,吻她的脸,吻她的头发,吻她的耳垂,像在逗弄猫咪,带着几分欲望之后的慵懒之意。
闻笙感到自己的腹部有一种液体,她伸出手指捻了一下,血腥气传入鼻中。她轻声说:“你的伤口在流血。”
成海岩在黑暗中笑了笑,离她极近,所以气息扑到她脸上:“你流血,我也流血,彼此刚好公平。”
被他这么一提,闻笙才想起,女孩子的第一次是会流处女血的。她心里有微微的惘然和失落,从此,生命中的某个禁区永远地不再存在了。这真是一种奇异的感觉。
闻笙轻轻地把自己像孩子般缩成一团。
成海岩抱住她,让她和自己肌肤相亲,感受到她细嫩的皮肤上再度像涟漪般扩散的波澜,在她耳边轻轻道:“闻笙,你像一头小动物,适合被圈养起来,每天精心地喂食,逗你开心。你是一个职业情人,会让男人非常愉快和满足。”
闻笙无力:“这个算是赞美吗?”
成海岩微笑:“当然。出自男人口中的这句话,是绝对的赞美。闻笙,职业情人是一种难得的天赋。”
“职业情人……”闻笙喃喃地道。
成海岩放在床边的手机响了,他只看了一眼,就翻开接听。能让人在深夜接的电话,当然是非常重要的。
成嫣然在电话里娇声叫爸爸。
成海岩的嘴角不自觉地现出一缕温柔笑意:“怎么了?然然。做梦了?”
“恩,我梦见米老鼠和白雪公主。他们待在迪斯尼里面,很孤单,埋怨我为什么很久不去看他们。然后我就醒了,想爸爸。”
“那爸爸明天回家以后,带然然飞加州,去看他们好不好?”成海岩安慰女儿。
“嗯,还有妈妈。”
“好,还有妈妈,我们一起去。那你现在赶快睡,如果明天然然精神不好我们就去不了了。”
“嗯,我爱爸爸。”成嫣然在另一端亲了一下电话,乖乖地挂了。
闻笙是到这一刻才知道,成海岩原来已有个女儿。只要听成海岩对女儿说话的语气,便可推知成嫣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姑娘。
闻笙有些茫然,想到自己的父亲,嘴角露出一丝微带苦涩的笑意。她的父亲像这样哄她的时候,似乎只有幼年。当何闻笙长到十二岁的时候,她就承担了何忆苦和何闻箫父子共同的母亲兼他们生命中唯一的女人这个角色。这真是一个既甜蜜又沉重的负担,让闻笙无比坚强又无比脆弱。
闻笙在黑暗中,在成海岩身边,强烈地思念起自己那天真无力的父亲,和年幼任性的弟弟。
拿到了成海岩给的钱以后,她往父亲的帐上汇了一小笔,告诉他这是自己打工所得,托袁楷老师奔忙,将父亲送进了绍兴附近一家还可以的疗养院,每周给他一次电话。
何忆苦在经济上非常糊涂,病过一次以后更加糊涂,大概也搞不清楚所谓的疗养院是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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