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东西并不好吃,之所以来这里,只是为了此刻窗外的夜景。”
窗外的灯海朦胧地照入何闻笙的眼眸中,她心中叹息,从高处俯瞰这些人造的星光,竟然这么美,难怪人总是这么轻易地迷失在都市中。
成海岩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看着这个沉醉在灯光中的少女。如此天真如此美丽,如此稚气。
窗外广袤无际的灿烂灯火,窗内奢华舒适的西餐厅,米色晚装长发如缎的美丽女孩和英俊温柔的男士。闻笙没有意识到,此刻的自己,就亲身出演了像电影画面一样美丽的瞬间。
离开金茂时大概是晚上十一时。重新回到那辆凯迪拉克CTS…V中,何闻笙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
成海岩仿佛是漫无目的地把车子向前开出去:“你明天上午有事吗?”
何闻笙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口中发出来:“……没有。”
“陪我看看夜色,好吗?”
过了一会儿,何闻笙清楚地答了一个字:“好。”
何闻笙说“好”的那一刻,她以为,该发生的事情今晚就到了。
但是,两个小时以后,她发现她错了。成海岩真得只是想看看夜色而已。
他的车在黑夜中漫无目的地随便开,他只是开车,并不说话。
上海的夜色像流水一样地倒映在车窗上,仿佛浮光掠影,不停地流动和变幻。隔着玻璃似乎也可以感觉到这个喧嚣的都市里那清凉的夜风。
闻笙的心终于渐渐地静下来。
她发现她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在一个陌生或者熟悉的城市里,任夜色如流水般自身边变幻而过。让她想起王菲唱过的一句歌词,“沿路旅程如歌褪变。”
然而她从不去想,她为何会喜欢这种感觉。也许是因为,十几年来,她从未有过平静的身心有托的时刻,她的生命仿佛一直在颠沛流离没有依靠,让她无端迷离孤苦。不去想,是因为不想明白个中原由,哪怕是自欺欺人也罢。闻笙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坚强的人,她只是被迫承担重量,内心疲惫不堪,永远渴望着投身于平静。
克莱德曼舒缓流丽的钢琴曲一直回旋在车内。
深夜一点钟,成海岩停下车子。他们站在黄埔江边的夜风中。
风吹起何闻笙的裙子和长发。成海岩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何闻笙轻声问:“你很喜欢上海的夜色么?”
成海岩笑笑,不语。他很少正面回答别人的问题,这是他习惯性的作风,如非必要,不解释自己。
何闻笙眩惑于他这种无懈可击的风度。这和她遇到过的任何人都不同。或者说,这和她所以为的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不同。成海岩有一种独属于他自己的磁场和电波,和财富身份无关,与生俱来,让他处在这个世界的顶端。
停了一会儿,她听见成海岩说,“我的白天一般都比较忙,所以对晚上比较偏爱。”
何闻笙的语意有些感叹,近乎惆怅:“这是我第一次,用这么久的时间看夜晚,看上海。”
成海岩微笑:“困了没?这种时间,你的学校估计已经关门了。我送你去学校附近给你找一家酒店休息,天亮以后你可以很方便地回学校。”
何闻笙吃惊,抬头,清澈的眼睛惊异地看着他。
成海岩哑然失笑:“怎么了?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君子得多吧?”
何闻笙的脸一下子红了,低下头。
也许每个男人心里都有着本能的洛丽塔情结,成海岩承认,这种混合了少女和女人的情态非常有吸引力。在那一刻,他有一种想要吻这个小姑娘的冲动。但是他并未付诸实施,他不想吓坏她。他想要的是红袖添香,而不仅仅是一个床 伴。在成海岩看来,两性游戏最有趣的地方并不在于裸裎交缠。每一个过程都是值得玩味的。
她红着脸辩解:“不是的!我还不算太困……”她没有说她是一个认床的人,骤然换了新环境让她缺乏安全感,会整夜睡不着。
“真得不困?”
“真的。”
成海岩看着她像小孩子般认真的表情,笑了:“好,真得不困的话,我们就在上海滩流浪到天亮吧。”
于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的夜晚,就整个地消逝在上海的夜色中。
一辆车,两个人,漫无目的。夜色温柔。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何闻笙依然记得那个“沿路旅程如歌褪变”的夜晚和那流淌一车的《秋日私语》,以及她心里那奇异而熟悉的流浪感。
天将亮的时候,成海岩送何闻笙回学校。
他倾身过去为她打开车门,何闻笙轻声说了声谢谢,刚想下车。成海岩递给她一个盒子。
何闻笙怔了怔,看着他。
成海岩安抚地笑了笑:“礼物,等我离开以后再打开。”
何闻笙捧着盒子,怔怔地看着那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在眼前离去。
她打开那个盒子,盒子的底部躺着那张她签过名的合同。合同书上面,放着一张银行卡、一只卡片和一只象牙白的手机。
卡片上只有很简单的几个字:密码是071029。
2007年10月29日,何闻笙在Forever love再见成海岩。
手机铃声响了。
何闻笙拿起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是“成海岩”。
她翻开手机接听。
过了一夜,成海岩的声音再度从电波中传来时,她居然已经不陌生。
“闻笙。”他居然叫了她的名字。
何闻笙猝不及防,不知如何回应。
“闻笙,你很可爱。”
闻笙依然不回应。
“还在怕我吗?”
闻笙摇摇头,没有说话。
电话的另一端,成海岩似乎接收到她的摇头,他温和地笑了,说:“你要记住,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所以,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尽量要快乐。”
没有等她回答,他把电话挂掉了。
何闻笙独自一人站在音乐学院的大门前,抱着这个男人给的一个盒子,手机还维持着接听的姿势,眼睛里却有大颗的泪水不停不停地落下来。
为什么哭?为了悼念自己的过去,还是恐惧不可知的未来?她自己也不知道。
如果女人每次都要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才能放心落下泪水的话,她们流泪的次数一定会少很多很多。
告诉我生活是否幸福
为何闻笙开门的是穿着睡衣一脸睡意的关萌萌,那一脸的睡意在看到何闻笙以后瞬间消散。她速速地把何闻笙拉去洗手间。
“坦白交待,都做了些什么?”
何闻笙看着关萌萌的脸,不知为什么,没有一点想要说话的欲望,便默不作声。
关萌萌扬眉:“你们做了?”
何闻笙有些反感她这样直接的问法和语调,摇摇头:“只是看了看风景。”
关萌萌皱眉:“三更半夜看风景?什么风景这样好看?”
何闻笙听了,心中一动,大白天这样说来,连自己也觉得是咄咄怪事,可见深夜之时,人难免变得奇怪一些。这样说来,她见到的成海岩只是黑夜中的成海岩,也许,和他本人是不同的?
关萌萌看着她,忽然笑了:“知不知道我这一夜没睡好?”
何闻笙抬眼望了她一眼。
“和你说的话,估计你又觉得我神经呢。你猜我梦到什么?我梦见成海岩表面上衣冠楚楚,其实是个变态,把你关进一间房子里想尽办法折磨你。我被关在门外面,干着急,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一下子把我给吓醒了,流了一身的冷汗,再也睡不着了……”
何闻笙看着她,开始想笑,然而,眼睛里终究还是慢慢渗出了一点感动。后来她想,自己这点是很不好,太容易被感动。
“你不用担心我,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会处理好的。”闻笙安慰她。
关萌萌看着她:“我挺佩服你的,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冷静得多。闻笙,你这种冷静,像是一个披着纯情外衣的小妖女。”她笑了。
何闻笙向后一靠,透出几分淡淡的疲倦:“如果做个小妖女可以快乐一些,我愿意。可是我只怕我做不到。”推开关萌萌,何闻笙走出洗手间,将装着礼物的盒子放在一边,倒在床上。
知道从此是另一种生活,因此害怕有一天会找不到现在的自己。何闻笙心里开始涌上淡淡的空虚。
也许关萌萌的恶梦做得并非没有道理。成海岩付出金钱付出时间付出精力,他想得到的是什么呢?仅仅是一个女人的身体吗?这似乎不是成海岩的品位。
闻笙心里有些恐慌,她怕有朝一日,他开始索取代价时,她付不起。只叹如今已是,木已成舟,进退两难。
同寝的另两个小女生,到了周末,已双双外出渡假,并未留宿在寝室。
何闻笙从心底羡慕这种没心没肺的快乐,因她一生,从未得到过,以后也永远不会得到。她将学会成长,永无那样的心境了。
周日不必去公司,成海岩直接驱车回家。
他和曾晶的婚姻一直是自由的,婚后也一直是各有卧室,只在缠绵时共处在其中一间。曾晶是画家,生活难免无规律,时常留宿画室,或者和文朋画友一起去登山临水。而成海岩是喜欢自由的人,很重视私人领域,曾晶是大家闺秀的品位,从来不似寻常人家的黄脸婆那样小肚鸡肠对他横加干涉。当然,成海岩也未必容得了别人对他横加干涉。
成海岩刚掏出钥匙,保姆小赵已经把门打开,见是成海岩,微微吃惊:“成先生早,我还以为是曾小姐。”曾晶脾气任性又有些娇纵,以成太太的身份自得,却不别人这么称呼她,所以家里的保姆和家政都叫她“曾小姐”。
成海岩点头:“早。然然起床没?”
小赵笑道:“还在床上赖着呢。既然成先生回来了,那我就放心地去准备早餐了。”
成家是一栋复式别墅,格局不大,但布置精巧舒适。客厅、厨房和客房都在一楼,成海岩径直上了二楼。二楼有三间卧室,分属他们一家三口所有。此外,成嫣然的游戏室、成海岩的书房也在二楼。二楼再往上就没有房间了,是一个天顶花园和半开放式的小花厅。
成嫣然的房间很大,布置得异常精致,到处布满了蕾丝和娃娃。
成海岩敲敲门,听见女儿在里面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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