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钩将猫儿轻柔地放到树边倚靠着,低头在猫儿鼻尖亲了一口,柔声许诺道:“好,为夫去卸了他。”
银钩抬头,眼光锋利成一片冰刺,唇角弯出残忍的弧度,整个人仿佛聚集了一整冬的寒,在雪色无垠中悄然靠近,没有一点儿活着的气息,却有着无法忽视的嗜血存在。
白胡子不禁有些发憷,忙聚集精神,收敛气息,严阵以待。
就在白胡子考量银钩身手时,银钩瞬间出手,提出身侧长剑,以最毒辣的斜挑式剑法逆流而上!他剑挽狂花,封得白胡子提不起功力,只能慌乱闪躲。
两人顷刻间过上数十招,却是不相伯仲,无法攻入其身。
银钩关切猫儿,微微失神去看。白胡子见机不可失,当即躲开银钩的长剑,一掌拍向银钩胸口,却见银钩转回头,若绝艳有毒的罂粟般冲他嗜血一笑,当即觉得腹部一凉!低头一看,腹部竟被银钩隐在左手的匕首刺入一刀!
白胡子明白银钩分神去看猫儿是假,诱自己深入,刺自己一刀却是真!
白胡子忙捂住腹部后退,暴怒地瞪着银钩:“你!竟使卑鄙手段!”
银钩抬手擦掉唇角的血痕,笑得极其艳丽,若邪恶的勾魂使者,不屑地说道:“与尔等卑鄙之人,不用卑鄙手段,怎么对得起你?瞧你不阴不阳的模样,还戴着我家娘子的小黑石头,那脸皮真犹如踩了口口的鞋底般肮脏不堪。”
白胡子捂住腹部不断外流的鲜血,气息微弱的掏出一个小白瓷瓶,冷笑道:“好,后生可畏。这里面是那娃娃‘噬力蛊’的‘蛊引’。你应知道,任何蛊物皆只对应一只相辅相成的‘蛊引’,除此之外,世间再无其他。你可看好了,这便是那‘蛊引’,你可想要?还是让她渐渐力竭而亡?”
银钩眸子霍然收紧,看不出任何情绪,低头去看猫儿,但见猫儿双手腕处隐了两条细长的银虫。
白胡子尽显疯癫地阴森森一笑,将手中白瓷瓶抛出,在黑色天地里划出无耻的弧度,朝着山崖掉去。
银钩的身子在白瓷瓶抛出的瞬间便腾飞而去。
当猫儿洞悉了银钩的意图时,几乎是拼另外所有的力气去抱银钩的腰,然而仅是在崖边扯住了银钩的一角衣衫!
银钩的身体绝非今日猫儿所能承担的重量,她原本力大无穷的手腕被那可恶的虫子勒的几乎断裂!
猫儿咬着下唇,忍受着手腕断裂之痛,豆大的汗珠顷刻落下,却凭借惊人的意志力用另一只手解下腰间的“赤藤”垂了下去,硬挤出两个字:“抓住!”
银钩本是突然腾空,在扑出断崖时已是一手抓住了白瓷瓶。他本预想一剑刺入崖壁,不想山崖壁太过平整,没有可插入缝隙,更因身体受重创而失了力度,只能一边继续下滑,一边寻找停下的方法。
然,衣袍一角却被猫儿扯住,一条“赤藤”瞬间抛下,听猫儿大喝抓住!
银钩晓得猫儿吃苦,借着那一抓的力道一剑刺入山体,飞身跃上悬崖,与同时出手袭来的白胡子动手一搏。他本有胜算,却不想,那一直呈现假死状态的黑胡子突然发起袭击,银钩两拳难敌四掌,且脚下无立足之地,只来得及将白瓷瓶抛给猫儿,便扯着那条“赤藤”,坠下了山崖。
猫儿望着黑洞洞的断崖,知道那是银钩陨落的地方,而自己的幸福亦葬送在那里,无法拾取。猫儿不相信银钩会死,所以,她随着他一同跳下,说好牵手,就不能放弃,不可分离!
当猫儿的身影在断崖消失时,匆忙赶来的癫婆娘只来得及唤上一声:“不要!”
如此一声惊呼,仿佛是碎裂的残梦,刺伤了身体,打破了山林间的宁静,硬要割开人的情感牵绊,如此残忍,令人痛不欲生。
“西葫二老”察觉有高手飞速赶来,为了独享“梵间”,当即夹着尾巴逃开。
酒不醉和斩猪刀赶到时,仅是看到茫然呆滞的癫婆娘与悄然站立低垂眼睑的娆汐儿。
雪,一直下,似乎要冻结狰狞的灵魂……
第五十二章清雪独舞碎飘零
大雪将整个世界覆盖成白茫茫一片,山谷中寂静得没有半点儿声音。
一只圆滚滚的小白团用爪子在雪地里刨着,顷刻间,雪地里露出一只小巧的鼻子。小白团忙用脑袋去拱雪,用尾巴去扫雪,不消片刻,便将猫儿冻得发青的脑袋弄得露出了雪堆。
小白团守在冻僵的猫儿身边,吱吱叫着,不时用舌头舔着猫儿的脸蛋,将小身子蜷成一个团趴在上面。
不知过了多久,猫儿隐约觉得呼吸困难,脸上似乎被什么东西蒙住,感觉有点儿痒。确切地说,只是那么一个地方有点儿痒,至于身体的其他部分,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
猫儿缓缓睁开呀,正月小白团的黑眼珠对上。小白团欢实地跳起,吱吱叫了两声。卖力地用舌头舔着猫儿的脸颊。
猫儿试着动动手指,却找不到手指的位置。
她仰头看着天空,发现眼前完全是一副陌生景象,全然不知身在何处。脑袋慢慢开始运作,想起昨晚发生之事,心头蓦地一颤,遍体生寒!心潮翻滚中,猫儿渐渐平静下来,觉得自己既然没有死,那么银钩也一定可以化险为夷!
在这种信念的支撑下,猫儿咬紧牙关,开始试着动动身子,哪怕是一个地方也好。然而,被雪掩盖着的身体却如木头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猫儿急了,发起狠来,如同困兽般努力挣扎着,就这么一点一点微不可察地运动着,直到身体渐渐有了知觉后,猫儿眼中燃气坚毅的信念,如此这般继续活动着身体,终是艰难地从雪中爬了出来!
小白团见猫儿爬出来,兴奋地吱吱叫着。
猫儿手中攒着的白瓷瓶掉落在雪地上,瓶盖滑落,小白团眼见两只圆乎乎的小白虫从里面滚出,便轻巧地跳过去,小舌头一卷,便将两个小东西吞下腹中,还冲猫儿吱吱叫着,看样子是还想吃。
猫儿既气氛恼怒又无奈苦笑,银钩用性命拼来的“蛊引”就这么被小白团吃了,真让人欲哭无泪。事已至此,别无他法。猫儿只得继续努力前行。
小白团见猫儿离开,赶紧冲到猫儿身上,快速攀爬上猫儿的颈脖,爪子抓住她的衣领,小尾巴一卷,就这么窝在猫儿颈脖当起了保暖毛领。
猫儿踏在积雪上,步步艰难地四下寻着银钩。
她发现自己掉落的地方仅仅是断崖的一层,却不知是顺着什么倾斜面滚落到此处的。
她俯身向下看去,下面仍旧是层叠交错的倾斜裂面,不晓得银钩会不会如自己一般幸运不再深滑,还是……
不!银钩一定会没事!
既然自己活着,银钩就一定或者!
猫儿固执地坚信着,这是她在这片白色苍茫中唯一活下去的信念,不可以丢失!不可以被击败!
猫儿不敢去想,若银钩不在了她会如何,因为她是随同银钩来的,若银钩不在这里,她又可以去哪里?当银钩掉下断崖时,她亦毫不犹豫地跳下,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却让猫儿清楚地明白,银钩在她心里到底占了怎样的位置。而她在银钩心中,又是怎样的无法代替。
猫儿试着呼喊出银钩的名字,然而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哪怕是连最微弱的也如此奢侈。
猫儿举步艰难地走着,寻着,在皑皑白雪中拖动着渐渐恢复知觉却又被痛楚袭击的身子。没有人知道猫儿承受着多大痛苦,但猫儿知道,她若找不到银钩,那才是会要了她的命的痛!
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每挪动一下都要承受撕心裂肺的痛,唯有拉紧精神上的线,才不会倒地不起。
猫儿攒不紧拳头,却可以咬紧牙齿,死死撑着最执着的信念!
猫儿一步步拖拉着跛足走着,在一片银色白芒中犹如微不足道的尘埃般飘渺,仿佛随时会跌倒在白雪中,失去生命的气息。
她从一出到另一处,细细寻着,手指冻得青紫,身子不似自己的。在那无止境的白色中,猫儿的希望变得渺茫,无数次试着喊银钩的名字,却只能发出细弱蚊吟的声音。
全世界仅剩下一个人的孤寂荒凉慢慢爬上猫儿的脊背,虽远不如失去挚爱的痛苦来得深刻,却仍旧让人在无希望中渐渐委靡。
猫儿不停地走着,用尽全力向下层寻去,雪擦过受伤的肩膀,一次次用痛苦袭击着渐渐感受不到生命温度的人,直到……猫儿倒在这片白色中。
猫儿躺在那里,身体再次变得毫无感觉,唯有眼中隐隐涌起的温热暖着仅存的意识,干涸爆皮的惨白唇瓣轻微颤抖,遍遍唤着那个人的名字:“银钩……银钩……”
太阳骄傲地照耀着,却再也暖不了猫儿的小小身子。
不晓得过了多久,就在猫儿渐渐失去意识时,一个猎人赶着牛车路过。他本没看见隐在白雪中的猫儿,却听见了吱吱的叫声,以为有小兽落在附近,忙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却看见了已经被冻僵的猫儿以及一个窝在猫儿颈项间的小白团。
猎人动了恻隐之心,忙奔过去,用手探了猫儿的鼻息,见她气息微弱,但仍旧活着,若救得及时,也许会活下一条性命。
猎人背起猫儿,放到牛车后面,火速赶回了家。他一进木屋,立刻大叫道:“婆娘,快出来!”
见屋子里噔噔噔地跑出一个身体浑圆的粗衣妇人,探头询问道:“咋了?”
猎人把猫儿放到炕上:“冻僵了。”
粗衣妇人忙拎着一个大木盆去外面盛了满满一盆白雪,然后一边动手脱猫儿的衣服,一边快语吩咐猎人道:“去煮点儿姜汤水,再弄些暖粥,生两个暖火盆,不然等她醒过来时要生病的。”
猎人出了屋去准备一切。
粗衣妇人用冰冷的雪给猫儿擦拭身子,由脚开始揉搓,连续换了数盆白雪后,终于将猫儿的整个身子都揉搓软了,这才给猫儿穿上衣服,用被子盖住,等她自然醒来。
猫儿是在阵阵饭香中醒来的。她微颤着睫毛,有些懵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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