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陌轻轻收拢怀抱,在猫儿手臂搭落身体时,轻柔地操起那略显粗糙的手脖,在放回猫儿身侧时,忽地一愣,手指搭落在猫儿的脉搏间,一直淡然若水的眉峰,竟……皱起。
时间在曲陌的失神和猫儿的酣睡中度过,待猫儿醒来时,马车已经停靠在楚府后门口。而马车上除了猫儿自己,哪里还有曲陌的身影?猫儿用脸蹭了蹭曲陌坐过的地方,笑弯了眼角。跳下马车,径直走回后院,却见楚汐儿在闺房里独自垂泪。
猫儿走过去,拍了拍楚汐儿的肩膀,问:“你和耗子今天去哪里了?害我好找。”
楚汐儿抬起蒙眬的泪眼,抽搭道:“我今天心疾犯了,耗子哥急着带我看大夫,这才走了,猫儿勿怪耗子哥,他……只是有些紧张我……我的心疾。”
猫儿无所谓地耸耸肩膀,转身坐到椅子上,拾起精巧的小果子,就扔着往嘴里送。
楚汐儿偷偷扫了一眼没有任何反应的猫儿,逐渐明白,这个人的心兴许不在耗子哥身上,或者还没有懂得情滋味,无论哪种原因,她都不能放了耗子哥给猫儿!耗子哥是她的,从小她就跟在耗子哥身后跑,而耗子哥却总是跟在猫儿身后追。如今他们都长大了,就必须要改改这让她咬碎一口贝齿的相处方式!耗子哥,只能是她的!
楚汐儿收回充满怨念的目光,低垂下眼睑,柔柔弱弱地接着道:“后来,待我身体好些了,我们又回去找你,可惜你不在。我又十分想见耗子哥所说的好地方,所以……耗子哥带着我去了那个好美好美的地方,你……不会生我们的气吧?”
其实,人最大的可悲就是树立假想敌。楚汐儿最大的悲哀就是将猫儿看成了可憎的敌人,而这个敌人却对楚汐儿处心积虑的手段水浇不进,雷打不动,依旧我行我素,快乐得很。
猫儿对楚汐儿摆摆小手,又想起怀中揣着曲陌的帕子,笑得更是喜悦,回道:“没事儿,没事儿,你的心疾重要,万一救治不及时,挂了,我没准儿还得哭上两嗓子,那滋味不好受,我不爱哭,你得好生活着。”
楚汐儿听了猫儿一席话,气得险些真犯了心疾,强压下心头怒火,眼波一转,又开始哀怨地垂泪,呜咽道:“猫儿,这回耗子哥真的是要出征了,怕是没有半年看不到人了。”
猫儿一惊,问:“耗子走了?”
楚汐儿点头:“今晚军中戒严,不让走动,明天一早就走了。”
猫儿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又坐回到椅子上:“真快。”
楚汐儿扑到猫儿怀里,又哭得稀里哗啦,想用眼泪博取猫儿的同情,哽咽道:“猫儿,猫儿,你都不知道,我……我与耗子哥,是有情谊的。可……我原本就定了亲,这个月,就到了婚约之日,这可让我怎么办才好?听说那人风流成性,夜宿花街柳巷,还放言说,他也不喜此等婚约,娶了后,若姿色尚可,只当收了个通房丫头,暖暖被窝。呜呜……呜呜……猫儿,猫儿,我可怎么办啊?如果真让我嫁给那人,我还不如死了的好!”这,才是楚汐儿最终的目的,要在花耗回来前将猫儿代嫁出去!
猫儿微愣,拍了拍楚汐儿的后背,皱眉道:“不想嫁就不嫁呗,做什么寻死寻活的?”
楚汐儿抽搭着:“汐儿与爹爹说了,可爹爹说他丢不起毁约这张脸,若他有其他女儿,也就不用将我送入火坑了,呜呜……呜呜……若我有猫儿这身武艺,倒也不怕那人虐待于我,大不了,拼了这条命!呜呜……呜呜……”
猫儿推了把楚汐儿,有些不耐烦地道:“别号了!嫁就嫁!”
楚汐儿立刻止了声,楚楚可怜地望着猫儿,悲痛欲绝中仿佛没反应过来猫儿话中的意思。
猫儿将楚汐儿的做作看在眼中,笑了,跳下椅子:“得,我去吧。”
楚汐儿忙拉住猫儿的袖子,焦急地辩解道:“不,猫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猫儿咧嘴一笑,反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楚汐儿被猫儿问得哑言,一张梨花带雨的脸蛋爬满羞愧的红色。
猫儿拍了拍楚汐儿的肩膀:“放心吧,我嫁过去后,非折腾得他主动退婚不可!实在不成,我就抹了他脖子,走人!你也擦擦眼泪,别号了,这么多年一直呜呜个没完没了,你哭着不闹心,我听着脑袋真疼。”
第十二章 红艳独绝新嫁衣(1)
出嫁前,三娘曾经给猫儿讲过夫妻之事,说是要脱了衣服,痛了,这才算是夫妻。猫儿不要做别人的妻子,只待喜帕掀开后,一刀劈下新郎官,然后掠了曲陌回山头,占山为王!
花耗要走了,猫儿挤在送行人中,站在“肥臀”背上摆着小手。花耗四下来寻,终是看到猫儿,笑容瞬间灿烂,隔着人潮对猫儿点点头,将大拳头一攥,用行动示意猫儿等着自己,一定凯旋归来!
当花耗的身影完全消失,猫儿跳坐到“肥臀”背上,回了楚府,与楚汐儿一同见了楚大人。
楚汐儿将猫儿是女儿身的事实说出,又说请楚大人认猫儿做干女儿,猫儿愿意代自己嫁人。
楚大人装模作样地询问一番,自然答应了下来,便开始隆重其事大肆铺张地准备认干女儿。一时间,楚府上下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其实,楚大人之所以当上大官,最初靠的就是这定亲之说。
楚大人原本有一儿二女,都先后夭折。算命的说,这是做了天不容的恶事,折了福。楚大人立刻开始做善事,想着弥补过错。
也因为机缘巧合,楚大人帮衬了一位京城大官。那大官感激在心,许诺,若楚大人得了女儿,两家便订下娃娃亲,结成亲家。
不多年,楚大人果然又得一女,可是,任谁也想不到,这最小的女儿也夭折了,此门亲事自然没了着落。就在楚大人的痛心疾首中,他到自家当铺巡视,看见了绣有特殊字样的小棉被,当即眼睛一亮,带人追出,认下了这个自己曾经种下的风流种子。而至于其中因由,楚大人闭口不谈,只说是对不起楚汐儿母女了。
然而,楚大人的靠山一去世,靠山的儿子越发不争气。楚大人自然不想将自己“唯一的女儿”送到那里,白给了已然无用的人家。
这女儿的妙用,一可以示好,二可以做耳目,自然要放到最利于他升官发财的地方。
若不是楚汐儿自己找来代嫁之人,他也想着寻了模样不错的丫鬟,认做干女儿,代嫁过去。一方面别人不能说自己不顾情谊毁坏婚约,另一方面也好将楚汐儿嫁个更利于自己飞黄腾达的地方。
当一切准备妥当,楚大人在等着猫儿跪拜爹爹时,大家却找不到这只灵敏的猫儿了。楚大人气得胡子都竖立起来,楚汐儿从旁安抚着,急得额头隐见汗水,生怕猫儿毁约跑了。
猫儿则是优哉地躺在曲府大树上,跷着二郎腿,啃着果子,望着曲陌作画的身影傻笑着,不消片刻,已经打上了微微的鼻鼾。
曲陌抬起头,望向愈发瞌睡的猫儿,眼中划过一抹忧色。他转过身,唤了暗卫,将一笔信笺交到暗卫手上,吩咐道:“去找西葫二老,若找到,重礼请回。”略微思索一下,继续交代道,“无论以什么手段,那两人,必须带来。”
暗卫领命离开,曲陌抬头望向树上睡得香甜的猫儿,思绪一时间随着猫儿的呼吸起伏着。
猫儿醒来时,已经是天色将晚。她闻到曲陌房间里有香气传来,便一骨碌爬起,由修好的窗口跳进去,弯眼一笑,自然坐到曲陌身旁,心满意足地用美食填着自己的肚子。
猫儿不喜欢清淡的小菜,最喜欢吃鱼,怎么吃都吃不够,但却容易被鱼刺伤,时常对着镜子张大嘴巴往外拔鱼刺。
曲陌却是只喜清淡口味,很少吃荤菜,即使吃,也只因猫儿讨好地往他饭碗里夹上两筷,他才吃下。
一顿饭下来,筷子很少互相磕碰上,却是菜色都见少。
第十二章 红艳独绝新嫁衣(2)
再到吃晚饭时,呈上来的鱼肉都变成了挑完鱼刺的净肉。
吃好后,猫儿抹了抹唇角,就回了楚府。
楚大人虽然气得胸口起起伏伏,但也不好冲着猫儿发脾气,只能狠狠地怒哼一声,甩袖子,转身出了大厅。
这,就算是礼成。
猫儿仍旧一身男装,每天在楚府和曲府之间两头跑,偶尔半夜也溜达到揽月楼,却从来不敢去浮华阁。猫儿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明明银钩对自己很好,但只要一想着靠近那个方向,这双腿就是迈不动,身体某个地方就涩涩地难受。
就这样,猫猫天天在曲府和曲陌一起吃饭,晚上又回楚府睡觉,偶尔一高兴,还能灌下一壶好酒。即便曲陌不常和猫儿说话,但护卫们看得明白,自家公子对猫儿绝对是纵容的。即使猫儿喝高了,抱着公子上下其手,公子也只是微红着绝美容颜,将猫儿抱到床上,好生安睡。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外面已经将楚大人收养的女儿传得千娇百媚,知书达理,慧质兰心,当然,这全部归功于楚大人的小道消息。咳……也亏他能夸下这海口。
实际上,猫儿天天半夜爬墙,稀里糊涂地睡在曲陌床榻上,还流出了不和谐的口水。偶尔路见不平,举着拳头就上去捶打一番,根本就看不见任何淑女迹象。
时间斗转,原本给楚汐儿定做的凤冠霞帔悉数落在了猫儿身上,又经过丫头们的巧手装扮,猫儿那原本就是块璞玉的材料,在顷刻间俨然幻化成一幅灵动异常的绝色美人。
丫头婆娘们全部看傻了眼,暗道:当初只知道楚大人认了个干姑娘,今儿让给收拾收拾,不想竟然被三娘领到了猫儿房间,衣衫一换,这才发现,这个半大小子,竟然是个俏生生的姑娘!
柳眉轻画,猫眼细描,朱唇一点,淡晕红腮,眸子莹动间,端的是国色天香中的诱人精灵,丢了世俗的粉黛,却在那露珠璀璨的瞬间,倾城一笑,刹那芳华。
其实,别说是外人,就算是楚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