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望向柔弱得仿佛风大点就要被吹走的斐公子,弯唇笑了笑,“晓得了,你心真细。”
斐公子一转粉黛,娇嗔道:“你,调戏我。”转身,走开,仅留下衣衫一角与呆滞的猫儿。
商旅休整中,天色将黑,在戒严之前,有人匆忙赶来接应斐公子,只说老爷病重,让公子速回。
猫儿是万般不想跟着的,但斐公子却一把抓住猫儿的手腕,又依偎了过来,哀哀怯怯道:“猫爷,你若不护我周全,此去路上皆是豺狼,怕是再也无缘相见了。”
猫儿说:“你自己去吧,就当在城外喂了狼,也就不怕了。”
斐公子低垂了眼睑,被猫儿一句话气得险些犯病。胸口起伏的虚弱身子由家丁搀扶着上了马车,却在车轮滚动的那一刻,掀开帘子,望向猫儿,眉目含情,羞涩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还能相见?”
第十七章 猫爷劫粮遇缠男(3)
猫儿抱拳:“若是有缘,定然后会有期。”但依猫儿来看,她和斐公子绝对没缘。
斐公子将帘子放下,车轮转动,向远处吱嘎而去。
猫儿站在夜色中,开始寻摸着去哪里能打劫来吃食,这一晃都过去了两天,离十日之限只剩下八天,若不赶快行动,怕是花耗要挨饿了。
猫儿溜达着,却见一群官兵开始沿路盘查,但凡见到可疑人物,不由分说就抓起来,真可谓是全程戒备。
猫儿在官兵发现自己前向拐角奔去,正好遇见一辆马车,噌地钻了进去,便看见斐公子深深感动道:“我与猫爷果然是有缘有分,这才分开一瞬,转个圈就又见到了。”
猫儿无语问苍天,也知道斐家在霍国算是有身份的人,于是将斐公子的薄被子一裹,倒头去睡,至于其他事情,且到了明天再说吧。
斐公子伸手用被子将两人包裹好,也倒头躺下,却是望着猫儿那乖巧睡颜,一夜无眠。
车子赶了四整天的路,终是在傍晚时分回到了斐府。
斐公子刚一下车便被人请去了老爷房里。猫儿则是四处溜达着,越发觉得斐家是真正的有钱人家,就连这些精致的小灯笼都钩着金边,送到口中一咬,竟都是纯金的!猫儿眼睛一亮,话说,不打劫斐少爷,那还有天理吗?
斐公子从老爷房里出来,便四下找寻到猫儿,说:“父亲无碍,却是上了急火,说是宫里传了旨意,让几家大户一同护送一批粮草去边界,没说这粮草的来路,怕是要让这些商家自行筹备了。”
猫儿一听,只觉得未来是金灿灿的明亮,笑容也越发璀璨起来。
斐公子哀怨地道:“此回送粮草,父亲怕是无力相送,可又得我亲自护送。唉……这一趟趟颠簸来去,这身骨肉都散了,还是歇上一些时日再上路吧。”
猫儿眉毛一竖,一手拍在斐公子肩膀上,大气凛然地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连这点苦都尝不了,忍不下。”
斐公子哎哟一声,身子软在了猫儿肩头,吸气道:“猫爷,你手劲儿真大,若是拿捏些力度,帮我好生敲打一番,推拿一下连日来的疲劳,没准儿明天我就能上路了。”
猫儿眉峰一挑,笑露出一口白牙:“好啊。”
于是,整个斐家大院里,就听见斐公子鬼哭狼嚎的声音,吓得连猫都不敢叫春了。
旁边邻居想,这斐公子常年到头病恹恹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那姑娘家还要羞涩几分,今天这是怎么了?嗨,别说,就听这几嗓子,怎么就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呢?
第二天一早,猫儿就将软成一摊泥巴的斐公子扯起,然后毫不怜香惜玉地扔到了大马上,异常精神地催促着斐少爷去筹集粮草。
第三天,猫儿又将累成毛毛虫样子的斐公子抓起,扔在了马车上,就押解着这一车车“粒粒皆辛苦”出发了。
猫儿望着粮草,心情自然大好,对斐公子的悲悲切切也自然和颜悦色几分,又想着自己正打他的主意,更是心虚地贴近几分。
斐公子见猫儿对自己笑得璀璨,自然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黏糊起猫儿,不时地采撷一朵小花,把玩在手指间,眼含悲秋地赋诗一首,然后静静等着猫儿点评。
猫儿只是说:“你大夏天的念叨什么秋?这花也没凋谢,草还绿着呢,一边儿伤感去。”
斐公子脚步苍凉,眼睛由天际转到猫儿身上,幽幽地道:“唉……红尘知己难求,猫爷,你可愿做那个人呢?”
猫儿嘴角抽搐:“我觉得你的知己还得去深山老林里当奇珍异宝找。”
第十七章 猫爷劫粮遇缠男(4)
斐公子哀怨的眼神转个圈,却又悄然一笑,将那花儿别在猫儿头上。猫儿伸手要取,斐公子便道:“别取,让我看着心情好,不然这身体一糟,可又得耽误行程了。”
猫儿龇牙一笑,没说什么,只是当车轱辘再次转动时,在斐公子的马车里塞满了各种颜色的小野花,感动得斐公子直打喷嚏。
猫儿问:“心情好没?”
斐公子敲了敲车板,鼻音甚重地沙哑唤道:“上碗过敏药。”
马车一路行来,因为有官府发下来的文书,绝对畅通无阻。唯一耽误事儿的,就是斐公子,他不是这里不舒服了,就是那里有问题,还真应了那句话,有个风吹草动就倒下了。斐公子终日病恹恹不说,那缠人的功夫却是一流,但凡猫儿在哪里,他一准儿旁边跟着,美其名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实则是一听野兽咆吼,忙就躲在了猫儿身后,抱着猫儿瑟瑟发抖起来。
猫儿一指林子远处,笑吟吟地道:“去吧,那里野兽等着你,也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斐公子忙摇头,还振振有词道:“怕是跟那禽兽语言沟通不了,它不懂得我的诗情画意,只是个粗鲁的嗜肉莽夫。”
猫儿捏开斐公子禁锢在自己腰间的双手:“我跟你也沟通不了,去换个人研究风花雪月吧。”
斐公子痛得倒吸冷气,瑟瑟可怜地道:“别赶我走,不然那野兽扑来,我研究的就不是风花雪月,而是血肉残骸了。”
猫儿无奈,丢开斐公子的手,转身去睡觉。
斐公子自动跟来,猫儿一个眼神瞪去,斐公子脖子一缩,却仍旧抬腿跟着,这不要脸的行径,倒与银钩有得一拼。
猫儿想到银钩,眼神一暗,盖被子躺下,斐公子亦躺下;猫儿翻身,斐公子亦翻身;猫儿打声呼噜,斐公子亦打声呼噜;猫儿噌地坐起,斐公子却瞬间将身体往猫儿方向移动了那么半寸,装作睡熟。
猫儿再次躺下,只觉得斐公子离自己怎么如此近?一巴掌推出,还没碰到斐公子的身体,斐公子忙往后躲了躲,开口求饶道:“别打,别打,猫爷这一巴掌下来,我又得在床上躺上半个月了。”
猫儿无奈,出了马车,爬上树,准备睡觉。
斐公子抱着被子出来,在地上一铺,就这么仰望着猫儿。
猫儿彻底败给了斐公子的缠人功夫,语含隐忍道:“你,到底如何才能不缠着我?”
树下之人笑弯了眼角:“哪里是缠着你,是怕猫爷半夜掉下树,也好有个软垫不是?如此真心,猫爷可懂得?”
猫儿斩钉截铁:“不懂。”
斐公子将被子一盖:“正是因为猫爷不懂,所以人家才来教你啊,正所谓诲人不倦乃文者之礼也,更何况……”
猫儿什么都没听见,真的没听见,在斐公子的碎碎念中,她将脑袋往树干上一磕,就此睡去。
就这样,大家日赶夜赶的,终于在猫儿与花耗约定的第十天赶到了边界处。
猫儿觉得既然斐公子出粮食供应给霍军,那与被自己抢来实在没有多大差别,于是,故意指点大家走了偏僻之地,然后将大菜刀往斐公子那纤细的脖子上一架,意图绝对清楚。
斐公子腿一抖,颤声道:“猫爷,猫爷,仔细了,这刀子锋利着呢,有什么话好说。”
猫儿用小嘴指点道:“没什么话,就是打劫!懂吧?”
斐公子身子一软,就倒在了猫儿怀里,瑟瑟发抖道:“您……这是要劫财还是劫色?”
猫儿的刀下空了,却正色朗声道:“劫财!”
第十七章 猫爷劫粮遇缠男(5)
斐公子不依地扭了下水蛇腰:“不好,走之前父亲交代过,财在人在,若财没了,人就不用回去了。要么你忘恩负义地杀了我们,要么就把我劫走。”
原本持刀的家丁算是明白了,敢情这是自家少爷就盼着人家来个人财两劫呢。
这话得这么说,少爷本就很少出门,上次走货出来后,又带了这个猫爷回去,自己就和少爷说过,貌似道上有个专门打家劫舍的猫爷,得防备着点儿。少爷不但不听,还训斥自己,不许乱说。这回好,撞刀口上了吧?不,应该说,是终于如愿以偿地撞刀口上了吧?
猫儿打劫好几年了,像斐公子这样的“人物”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为了节约时间,猫儿只得将斐家的粮草和斐公子一同劫持去了上官口。
斐公子嫌弃家丁做事不积极,还亲自指挥道:“快点儿,快点儿,这刀都架脖子上了,想要了我的命是不?”
众家奴哑言了,只得低头卖力赶车。
当众人终于避开霍兵到达离国上官口时,花耗一马当先地冲了出来,将猫儿一下子抱入怀里,紧紧地,不留空隙!
斐公子不乐了,扭着杨柳般柔弱的腰肢出现,对自己的家丁说:“把粮食给我点着了,看着就闹心。”
猫儿忙挣开花耗的怀抱,向斐公子望去。
但见斐公子用扇子扇着额前的发丝,见猫儿看自己,忙用扇子给猫儿扇了两下,对准备动手的家丁说:“别点了,猫爷都瞪我了,我现在是猫爷的人,可出不得错。”
花耗扫了一眼斐公子,虎目明显不悦,转向猫儿问:“这人是谁?”
猫儿回道:“喏,这就是被我打劫来的……人和货。”
花耗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人与货,大手一挥,示意属下将粮草推回去,然后拉着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