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薛苑捧着碗,完全无心吃饭。
李又维带着有趣的神情凑过去,在她耳边说:“你已经非常苗条,不用再减肥了。如果你不吃饭,我就喂你,你知道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薛苑抬起眼睛看他一眼,不论怎么对这张脸的主人不满,都到了这种情况,也只能静观其变了。这桌饭菜非常的丰盛,李又维热情的给她夹菜,完全是不吃也得吃的模样。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好容易结束这顿漫长的晚饭,薛苑想离开,李又维却拉住了她。
“跟我上楼。”
“你要干什么?”
“履行你的承诺,做我的模特。”
薛苑摇头:“李又维,我们说明白吧。我对寻找对那幅画没有兴趣了,也半点不想再找了。不论有什么线索,以后你都不用再告诉我了。”
李又维携起她的手上楼:“你找不找那幅画是你的决定,但我们之间的关系是由我决定的。这一点,你不要弄错了。”
或许是因为太疲倦,又或者是因为他说的是毫无疑问的真实,薛苑发现自己居然懒得同他分辨,叹了口气,跟着他上了楼。
他带她来二楼角落的画室,画室里开着一盏很暗的壁灯,黯淡得让人完全察觉不出它的存在。这个房间跟她上次看到的没有任何太大区别,不过窗边的墙角放着一张完成的油画,安安静静的压在玻璃背后。
薛苑一眼就看出来,那幅油画是李又维参考她上次在厨房里做饭时候的那张素描稿创作的。画中的女子身体微微倾斜,朝门口看过来,眼睛明亮但眼神却是散的,带着不解和迷惑。在这幅油画里,整个房间都是灰蒙蒙的,只有她一个人是明亮的,是那灰蒙蒙的屋子的唯一光芒。上色上的极其细致,层次感极足,头发的颜色都那么分明,衣服的褶皱细微可见。
很漂亮的一张画,在这样昏暗的房间自然也看不出失误,每一笔都看得出画家对笔下的女子充满了深刻的感情。
画的角落有两个很小的字:《纪念》。
如果说李又维之前口头上的言辞和轻佻的言行只是让她觉得困扰和无奈,但这一刻看到那张画后的,她的惊恐终于到达了顶点,竟然在发抖。
李又维拿手在她眼前一晃,笑眯眯开口:“我在等你点评呢。”
“很好,”薛苑艰难的呼吸,“我没想到……”
“怎么?”
“比我漂亮多了。”
“不,我觉得还是你漂亮。影子怎么能比真人美呢。”
薛苑哑然无语。
李又维蹲在画前,手指细心的抚上画中女子的额发:“这幅画跟我爸的画比,怎么样?”
沉默片刻后,薛苑说:“各有所长。”
“能听到你这样的评价,我真是高兴。”李又维愉快的笑起来,他是真的很愉快,笑意从眼睛里弥漫到整张脸上,真是光彩熠熠。
薛苑定了定神,说:“你我记得不错的话,你是半路出家学习绘画的,你爸爸画了一辈子,在技巧上的经验你远远不如,你继承了你父亲的天才,但没有继承他的经验……经验这种东西,不能一蹴而就,需要许多年的积累。你不应该跟你父亲比较。”
“很简单,我想超过他。”
薛苑摇头:“这种想法不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想超过你爸爸?
“我没想到你会问我这个。”
“那就当我没问好了。”
“不,”李又维微笑,抓住她的手来到在窗户旁,摁着她的肩膀强行让她坐下,轻声说,“我很高兴你对我的事情有兴趣。”
光线很暗,他弯腰看着她,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他的脸逆着光,但轮廓反而更加清晰。薛苑没来由的想起萧正宇,萧正宇虽然英俊,但眼神不温不火,非常坚韧,怎么看都是如磋如琢的谦谦君子,给人一种只可远观的感觉;可是李又维却不一样,他肆意而为,无所畏惧,大胆狂放,甜言蜜语一刻不停,眼睛里总是带着三分笑意,转眸间都是迷人的风情,从某种角度上来看,对女人而言,还是李又维更具吸引力一点。远的不说,就看今天刚刚认识的庄闻歌,那么快就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都这个时候,自己居然有时间走神,薛苑轻轻呼出一口气,说:“李又维,你到底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你在女人面前从来都是所向披靡,喜欢什么得不到?这幅画跟你以前的作品不一样,你在我身上看到了灵感?”
这句话居然让李又维陷入沉默,他伸手抚过她的眼角眉梢,柔声说:“我初见你的时候,你大声为我辩护;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想到最了解我的人居然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人。我跟你说过,我喜欢你的容貌,你长得真是漂亮,就跟我做梦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女孩一样。你从头到尾只错了一件事情,你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面前。你或许觉得我很讨厌,但很多时候,我都控制不住我自己。”
换一个场景,换一个人说,这大概就是薛苑能想象到最深情表白。
薛苑不言不语,听着他说下去。
这么空的屋子,他的声音无处不在。
“薛苑,你的出现,搅乱了一池春水,就没可能退身了。”
薛苑瞪圆眼睛,做梦都没出现过的荒唐戏码。良久后她无奈的苦笑:“这又算什么回事?欲加之罪?我从没听说过这么好笑的理由。”
李又维单膝跪在她面前,托起她的左手,在她手背上印上一个吻:“你要辞职可以,但不能躲开我。这是我最低的条件。”
薛苑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他的家,只记得自己强烈要求回去,李又维居然不再强留,开车送她回去,最后留下一句“我明天来接你”。
进屋的时候丁依楠已经睡下了,睁开眼皮凑上来闻闻她,“咦”了一声:“怎么没酒味?跟老朋友叙旧到现在,我还以为你肯定喝多了。”
薛苑为她拉过被子盖上:“我喝得绝对没有你想得多。”
丁依楠睡意蒙蒙的“嗯”了一声,又说:“我想的也绝对没有你的桃花运多。”
薛苑的脸一下子扭曲了。
丁依楠翻了个身:“今天下午,今天有个叫萧正宇的人打我的电话找你。他说你好几天都没上班了,也不在宿舍住,请假也不是你这样的请法。他说费了很大工夫才找到我的手机号,他很担心你,你有空就回个电话给他吧。”
整整一个星期,她都没跟萧正宇联系,也关了手机,现在想来,大概又做了一件蠢事。薛苑心脏猛然一跳,血液堆积到了心脏,不肯再流动。
丁依楠感觉到她气息的改变,疲惫的再次睁开眼睛:“薛苑,你就是容易把自己逼入死角。生活那么广阔呢,那么多男人,随便挑一个,谈一谈恋爱就好了吗。”
薛苑坐在床边,抚着额头苦笑:“我从来也不知道怎么恋爱,更不记得怎么正常的恋爱了。错误一个接一个犯,大概我找块豆腐撞死更快一点。”
丁依楠迷迷糊糊的从抱着她的腰:“嗯,那样的话,干脆一点,全踢了。我也把黄湾踢了,以后跟我一起过吧。”
“那么容易的话……”
薛苑边说边回头,才发现,她再次睡着了。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阳台,属于这个城市的夜色铺天盖地的压过来。丁依楠没有说错,生活是很广阔,只是大部分人都感觉不到它的漆黑与没有方向。
第二天一早,她起了个大早出门,去了公司。因为是周末,除了保安,哪里都看不到人。穿过熟悉的展厅大厅,看着那一幅幅精美的油画,又觉得陌生疏离。她一样样收拾自己的东西。她上班时间不久,办公室几乎没有多少个人物品,很快也就收拾妥当了。
时间还早,她拿起昨晚写完的那份辞职申请,又借着晨光再读了一次。没想到不过三四个月光景,生活居然以这样的速度改变着,真是景物依旧,而人事全非。
想得正出神,忽然熟悉的声音冷不防从身后响起:“早上好。”
薛苑“嚯”一下站起来转过身子,因为太激动竟然踢到了柜子,左腿已难以想象的速度麻木起来。在疼痛中她费力地看清了萧正宇站在他身后,白色衬衣,深色西装裤,目光冰冷。
这明明是周末的早晨,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萧正宇也会在这里,她挤出一个笑,结结巴巴的打招呼:“萧正宇……你怎么也在这里,嗯,好巧。”
糟蹋透顶的寒暄。萧正宇毫不领情,依然面无表情:“手里拿的是什么。”
薛苑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把手里的辞职申请藏到背后,但早来不及了,萧正宇那双眼睛从来都不会遗漏这些小细节。
想到这里,她也刻意使得自己坦然,除了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其它看似一切平常:“我打算辞职,回来收拾东西。”
两人隔着两三米的距离,谁也没有更靠近一步的打算。她死死盯着脚下,在萧正宇冰冷的目光下,一切无所遁形。明明今天早上气温适宜,可额上的冷汗涌现,手臂在发抖、腿在颤动,隐约的疼痛感觉长久的留在身体里,挥之不去。
第二十五章
萧正宇真的很生气。
从英国回来后的当天下午,他给她打电话,就根本没有人接听。当时以为她在休息,没有多想。第二天发现她请假稍微觉得奇怪,可随后几天她都没有出现。电话打不通,找了管理员打开她的宿舍房间一看,一切都整整齐齐,不过电脑,常穿的衣服,常看的书,行李箱统统消失不见。
有那么一个瞬间恐惧攀升到了极致。什么都设想过,她会失意,伤心,难过,沮丧,唯独没想过她会不告而别。
这么大一个城市,她能去哪里?
最后想到她的朋友。她曾经帮着一位同学要过艺术展的票,在记得那次艺术展上,她和那位女孩十分亲密,应该是关系不错。他翻了翻几个月前的简历表,果不其然发现她的丁依楠的电话。一个电话打过去,终于确定知道她没有离开这个城市。
放心的同时,更大的恼怒就像煮开的水,在某个角落沸腾。想得太多,昨天整整一个晚上他都没有睡的太好,起了个大早来到公司,处理未完的事务,却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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