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她顿了顿,再看者那群骄横的法国人:“你们回国后可以去找一下原画对比,因为这幅画在中国并不出名,不会有很多人知道;对比后你们就会很清楚,我刚刚说的有没有任何一点失误。如果你们喜欢美术,如果你们尊敬这些绘画作品,那么你们更应该尊重创造这些作品的画家,艺术家的灵感有时候会重合,创造出相似的作品——但这两幅,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表明这是截然不同的两幅画。因此我们拒绝把这幅作品从展示区撤走。如果你们坚持自己的看法,我们会尊重你们的意见,但是那之前,希望看到法官的判决书。”
一番话结束,全场一片静谧,然后掌声从一点响起来,然后以意料不到的速度扩散到了全场。薛苑再次看着那几个法国人,微微欠一欠身,也不再说话,只是打量他们。
这种情况下,脸皮再厚的人恐怕也呆不住,看到几个人头也不回的离开,薛苑这时才用视线寻找着声音的发源地,然后看到人群中正在鼓掌的丁依楠和黄湾,还有那么多不认识的面孔;她心口一热,就像是在夜黑中跋涉的旅人终于找到亮成一片的城市,那是她的依靠和支柱,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丁依楠激动得跟中了五百万大奖一样,冲上来抓着她的手臂使劲摇:“小苑你真是太帅了!帅到你这个份上真是没天理了!虽然我不太懂你在说什么,但看到看那几个外国人连上红一阵白一阵根斗败的鸡一样,就觉得解气极了。”
薛苑的情绪差不多平复,冷静地接上一句:“他们不过是欺我中国无人罢了,既然我在这里,就不能让他们得逞。”
丁依楠眉开眼笑,黄湾大力点头,两人异口同声:“当然!”
刚刚这一幕一点不差的尽落入萧正宇眼底。他目光在人群中巡视了一圈,瞥到某个正在离开的背影时,暗暗吃了一惊。不过此时无暇顾及,他低头跟身边的何韵棠棣声说话,发现她全神贯注满脸崇拜的看着薛苑,自己的话一个字都没入耳,也忍不住摇头一笑。
“看来我来迟了一步,原来问题你都顺利解决了。”
回过头去,看到说话人正是萧正宇。他满目含笑,薛苑这时才发现他长了一双桃花眼,眼角长长,眼尾弯微微上翘,蓄了一池的光芒。薛苑欠一欠身:“对不起,我或许有点情绪太激动,不知道会不会给画廊造成不好的影响。”
“不要紧,必要时应当断则断,这才是大将之风,”萧正宇赞许道,“具体的细节先回办公室再说,何韵棠,你继续负责,之后再有什么事情,直接反映到我这里。”
“好。”
她简短的回答一句,又跟丁依楠黄湾点头示意,跟着萧正宇离开展区。
第四章上
办公区在展区后,几分钟的时间两人就在众人的目光中走了过去。除了获得不少的回头率,一路非常顺利。回到办公室后,萧正宇倒了水底给她,才微笑开口:“刚刚我听了半场,虽然你情绪是有点激动,但也有礼有节,摆出证据说服人,就算我自己亲自过来,也未必处理得有你这样好。我不论怎么样都没办法像你这样长篇大论细节,坦白说我连他们说的那幅画都不知道。”
薛苑握着水杯,苦涩地摇头:“实在不敢当。我其实也想冷静处理,被他那句‘中国人只会剽窃’气到了,我当时恨不得反驳你们凡尔赛宫有多少中国文物?好不容易忍下去,想着还是就事论事比较好。毕竟现在这个时候不能意气用事,有个主要矛盾次要矛盾的问题,要有针对性的结局问她。”
“这么说是对的,人最难把握的就是分寸。”
薛苑心道作为一个秘书,作为老板的心腹和出气筒,对“分寸”两个字感受那么深也是正常的。
萧正宇问她:“不过看起来,你好像会法语?”
“是啊,我大学时的专业就是法语。”薛苑随口就说。
萧正宇吃惊:“你不是学美术学院艺术设计系的?”
“啊,”薛苑才想起自己失言,放松的时候的确容易说错话。既然藏不住不如老实交待,“我学过两年多法语,退学了,重新学了美术。”
“为什么?”
薛苑笑起来:“哪有什么为什么……不想学就不学了,人总要有点爱好吧。”
“这倒是让我有点意外,”萧正宇靠着办公桌,看着她说,“如果不想学了,你丢了这么些年,居然还能拣起来?”
“怎么都有点基础吧,”薛苑只是笑,“话说回来,刚刚的事情怎么处理?”
萧正宇摊手一笑,像是觉得她的问题很不可思议一般:“不会怎么处理,放心好了。人才资源是第一资源,是核心竞争力。你这样的人才,鉴赏水平一流,能熟练掌握两门外语,博艺怎么可能放你走。你今天捍卫了我们的画家,我觉得,没准还有奖励可拿。”
“这种事情我可从来不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仅此而已。”
萧正宇扬眉看她,她并不是谦虚,而是就事论事。他说:“对了,你忙了一早上,还没看到李天明的作品吧?”
现在薛苑才想起这事,一愣:“的确没有看到,本来打算换班就去看看新画的。”
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门口,随后才想起杯子还在自己手里,匆匆折回弯下腰放回茶杯。她用力很轻,落下杯子的时候几近无声。
萧正宇仔细观察着她无可挑剔的动作,更多的是感慨,难得她这个时候还不失态。然后脚步一滑,自然而然跟了出去。
李天明的画自然摆放在全馆最好的地方——位居展厅中心,占地广阔。
其他的画,薛苑以前无不仔细看过分析,故而本次只是匆匆掠过半眼,直奔那两幅新作而去。正是午餐时间,展厅里参观者并不多,她脚步匆匆,视线先落到那幅《声音》上,很快走马观花的看过去;随后落到其中那幅《读书的少女》上,就像拔掉电源插头的电脑般,瞬间立刻滞在原地,半晌后才一步步朝画挪动过去,最后终于停在了黄线之外——那是画廊设置的安全线。
然后视线再也没离开过那幅画。
萧正宇一直跟在她身后,这些细节无论如何也不会看错。薛苑看到画时,下意识流露出的神情绝不是粉丝看到偶像作品的狂热,而是深深的困惑和更多复杂的情绪,如果非要形容这种表情的话,可以用“偏执”来形容了。而“偏执”这种感情,在不论举止言行都堪称模范的薛苑身上,是不合适的。
考虑再三,萧正宇终于没能忍住,来到她身边,恰好看到她唇角抽搐般的一动,几个字从那秒的间隙里搂出来。
“真奇怪……不是这样……不应该这样……”
她双肩微颤,自虐的咬着下唇,像在竭力忍耐什么。
萧正宇用很低的声音轻声问她:“怎么了?”
原来以为她不会回答,想不到她连眼皮都不眨,任何信息滞后的时间都没有,迅速他开口:“这幅《读书的少女》,水平高到我想象不到的地步。这是一幅不可比拟的高超之作……没办法比较,太震惊了,这幅画跟他以前的作品完全不同。”
她连珠炮似的话让萧正宇吃惊:“不至于,这不就是他擅长的静态人物画,我看过这画多次,漂亮固然漂亮,但和他一惯的风格一致——你是他的画迷吧,这种风格也见得多,照理说不应该这样吃惊。”
“你哪里知道?你哪里懂!”薛苑狠狠瞪了他一眼,暴躁的反驳,“有趣有趣,你们这些人只知道有趣!少在这里自以为是了!你懂的那点美术,连皮毛都不是!”
萧正宇为她的忽然翻脸震惊,但是并不生气,他甚至有点期待她下面要说什么,于是心平气和地开口:“我不是半点都不懂美术的人。我很喜欢《声音》那幅画,女孩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反而更有趣。”
“懂一点比不懂更可怕!你根本完全搞错了!”
说完这句,薛苑重重的喘息数次,才再次开口:“世人都知道李天明最擅长肖像画,最善于抓取女人最美的一顺,其实不论是什么人,他总是能抓住那一瞬,用画笔描摹下来,好像最美的永远是那静止的一瞬,”她伸出手臂在这间展厅一指:“这幅,那幅,角落那个,都是证据,还有就例如这幅《声音》,这个创意是早就用烂了的,李天明不过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加了一点自己的风格而已,让一个他笔下的惯常出现的女孩子完成这个动作,仅此而已!我敢说,这幅画他创作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星期。”
“但是《读书的少女》不是,这根本不是一幅静态的肖像画。李天明所有的画都是静止的,只有这幅画是运动的,你看到这位少女手指尖的光影没有,还有她左侧黑头上的明暗交替,仔细看,那些都是在动的,这些还可以说是绘画技巧造成的,他这样顶级的画家,对颜色和光影的运用达到了最高的水准,做到这种魔术般的效果并不难,可是——”
她停下叙述,仿佛在斟酌用词,萧正宇也借机在此仔细观摩那幅画,在薛苑的指点下,他似乎发现了新的东西:少女所处的位置,应当在教室的一角,十六七岁的少女,流着长长的辫子,侧身靠低矮破旧的窗户,目光眷恋的停在书上,嘴角似有笑意。画的色泽偏暗,但是那抹笑让这幅画奇特的变得明亮起来。
“……少女看到书中有趣的内容,嘴角漫漫扬起了一丝诙谐的笑意,我几乎都可以想象到她在看什么书,是《威尼斯商人》还是《仲夏夜之梦》?在那个年代,能接触到的任何书都是好的。少女那么高兴,因为她有了书,终于可以触摸到外面的世界。李天明要画的,是这个女孩和她的心境,阅读的过程和阅读带来的让人愉悦的心理效果啊。其它的作品,他在画美女,画那种女人的清澈美;但是,现在忽然变了,动起来了。他画了几十年的静态美女,为什么忽然变得那么大,我不明白啊……”
他侧过脸,再看了薛苑一眼,她此时虽然急躁,但却无损于侧脸的轮廓。从额角延展下来了优美的线条,她不像很多初看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