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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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生活-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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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保佑,希望她的痛能够得到缓解。

她们没出来。

她们还没出来。

我没有办法再忍受了,真的!我轻扣着门。

她们不说话,也不开门。

我的肚子疼,疼死我了!

敲门!再不敲门,我就要完蛋了!

她们仍没理我。

我还能等吗?

门开了!粗糙脸的女人出来了,她的眼睛更混了,她的面容更无奈了!她摇了摇头走了。

门缝中露出那个孕妇,她的头发和脸如水洗过,汗水连成了一片。她艰难地朝我笑着。

我的天!她变成了这样!

我张着大嘴,惊骇地看着她缓慢地关上了门。

她暂时是不会出来的,我不能在这儿等了!我要找另外的厕所!

我在飞跑……

有人!

有人!

有人!

几个厕所都写着“有人”!

“这里有人吗?”我问旁边的一位男士。

“没有。”

“怎么打不开?”

“乘务员给锁上了。”

“为什么?”

他没答。

该死的!怪不得他们都在那个厕所排队!

还得回去。

人少多了。我等待着……

“大姐,你怎么……”桑林来了。

“哎呀,急死我了!里边有个怀孕的,还不出来!”

“那边呢?”

“有人。”

“我过去。”

桑林大踏步地在前开路,我尾随其后。

“大姐,这个没人,进吧。”

“谢谢谢谢谢谢……”我没时间表达对他的感激了,“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桑林,我的救星!

坐着睡觉,是我在远程旅途中练出来的一种功夫。桑林说,他不如我。

侧卧的丁一坤占了他的位置。

“桑林,我站会儿,你坐在我这儿吧。”我说。

“别管我,你坐吧。”

我睡了几觉,醒了几次。

桑林坐在地上打扑克……

桑林浏览着一张拣来的报纸……

桑林的腋下夹着瓶子,满目虚空地瞧人吵架……

“我操!”这是他的口头禅,“那厕所里……”他大幅度地摇着手。

“啥呀?”我睡够了,精气神儿十足地问他。

“别提了!”

“到底是啥?”

“……血,还有……”他不往下说了。

“我去看看。”

“别去!我闭上眼睛就是那些……”

“你说的是哪个厕所?”

“就是你在那儿等的那个。”

“我知道了——那个女的生了!”

“什么生了?”

“你看没看见小孩?”

“……有一个,还真有一个!用小被儿包着,头发湿的。”

“没错!”

在桑林的惊愕中,我跑了出去。

匆忙中我忘戴了眼镜,现有的视力使我无法辩得清入厕的秽物。我扫了一眼那堆积的各色杂物,便长叫一声,把头仰了上去,不肯再看第二眼。

产妇抱着孩子,闭着眼睛,靠在车厢的连接处。夜里的风很凉,从咣咣当当的机械中挤进,袭着人。

“生了吗?”我问。

粗糙脸的女人用极其厌嫌的语气说:“又是个女娃!”

“……”

对着初落俗尘的女婴,对着虚脱弱廋的产妇,对着粗糙脸的女人,我——无话可说。

女性的自轻自贱是一种无药可救的悲哀!

我跑回了坐位,“桑林,帮我把上面的包拿下来。”

“干啥?”

“你别管了!”

我接过了包,翻出了一件稍厚点儿的秋衣,又问:“你们还吃不吃那些鸡蛋了?”

“不吃不吃不吃!”丁一坤和桑林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最不爱吃的就是煮鸡蛋。”

“不吃我可拿走了?”

“你拿哪儿去?”桑林问。

“下奶!”没等他再开口,我已跑掉。

小伙子们对于女人的这类事情不便参与。

我把东西给了那个产妇,“这件衣服你穿上吧。这些鸡蛋里可能有两个挤碎了,你看看坏没坏,坏了就扔了,不嫌乎你就吃。前边那儿有开水,打一杯来泡泡再吃,要不太凉。”

正文 一六一

产妇和粗糙脸的女人说着我听不懂的话,但她们的眼里流露出来的感激我是看得出来的。

“你上我那儿坐吧,这儿的风大。”我拉着产妇说。

她们坐在地上不动,仍在用一成不变的感激看着我——她们同样没听懂我说的话。

我还能说什么呢?

“……好吧,祝你早日康复身体!祝宝宝快快长大!那……我过去了。”

我回到座位上,仍在想着那个产妇。生孩子是女人的劫难。是缺钱?是超生?还是有其它的原因?她们没有请求乘务员、乘警、医生的帮助,产妇自己在厕所里把孩子生了下来,产前产后,她要袒负多少?承载多少?那个女孩会给她带来什么?那个女孩的将来是什么?

桑林说:“死脑袋瓜子!什么男孩、女孩的,一个就够!身体是自己的,自己说了算!不生,别人能强逼着你呀?都什么年代了!”

这一刻,我崇拜起桑林,他是一个经典的现代男人!

伊江坐飞机去了西安,他接的我们。

伊江说,老戴用十几套书从博物馆那换回了几块棺材板子,书让博物馆的领导们私分了。

我说:“老戴要那破棺材扳子干啥呀?”

“不是普通的木头,是楠木做的,两千多年了,不烂,用它们装的尸体也没烂。我还撕下来一块,你们看……”

伊江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细条,桑林要往嘴里放,他想尝尝啥味,均被我们制止。

伊江说:“博物馆的人把它们拆了下来,放在库里堆着,老戴知道了,就用书换回来了。他说,楠木是好东西呀!他想用它们做套好书,卖高价。现在楠木可少了,在他们那都没有了!”

老戴是有经济头脑,不过他做的楠木书,即使是白送给我,我也不敢往家放。

我们去了一家私人旅店。旅店的楼房是在原来的平房的基础上又加盖了五层。

伊江问房东:“你这房子,加高不加深,不危险吗?”

“这不算高的,还有加七层的呢!”

听他那口气,这大楼一时半会儿的塌不了。

住吧。

我在三0二,桑林和丁一坤在四0五,每月房租共计二百元。

伊江又去了其它的城市。

我们住的六层大楼中,只有一个厕所,在一层,男女共用,卫生状况尚可,一大不可理喻的缺憾是没有门划。这很糟,上了厕所,你要密切注意脚步声,稍有异常,得立刻报以“有人”。为了减少起夜的次数,我实施了两大对策:一个是晚饭少吃少喝,一个是练习憋功——这简直是活受罪!

在没黑没白的楼道里,灯是感应的,上下楼,要么以脚踹地,要么发出尖锐的咳嗽声,给灯一个信号,以照亮我们的行程。

室内没有一项取暖的设备,半夜常被冻醒。

丁一坤没带行李,他和桑林睡在一个被窝里。

我说:“那一定是很热乎的。”

“拉倒吧!睡睡觉,他一翻身,把被都卷到他那头了,我盖啥呀?!”桑林的脸冻得确青。一夜之间,他已成为一个严重的感冒病菌携带着。

桑林是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他不穿毛衣,不穿毛裤,不穿大衣,这几样,他没带来,也不买,他说这叫以毒攻毒,年轻,火力壮,一个礼拜就好。

我的门锁也是不好使,房东先生别着钥匙说:“哪能呢!锁是好的,是你不会用。看着,一拧,开了吧,使惯了这股劲儿就好了。”

这把锁像是很不欢迎我,顽强地与我对抗着。每次开门,我要气沉丹田,集所有气力于两手之上,向外拽着门把手,并抱着“把钥匙往坏了掰”的想法,方可打开此门——比“芝麻开门”难多了!

与桑林、丁一坤一起回旅店,我可讨个方便,此类体力活儿完全可以交给他们去办。我呢,袖手旁观就是了。

平静的日子过了几天。

那一日,下了班,吃过饭,缝完裤子缝被子,已是夜幕沉沉了。我去了趟厕所,回来后,就打不开锁了,我把自己坚定地锁在了门外!与铁将军连战了几个回合,我败下阵来。

站在外面吗?冷。

进去吗?现阶段已是痴心妄想了!

找丁一坤和桑林吗?夜半三更的,敲男生宿舍的门,不好吧?

权衡利弊,当前能够解决的办法是:叫四0五的人。

“梆梆梆”,“桑林——”

“梆梆梆”,“帮我开开门!”

“梆梆”,“丁一坤……”

……

他们没醒。

自力更生吧!这是伟大领袖教导我们的。

我下了楼,把使过的招数又克隆了一遍,白扯!

这门,我是真打不开!

找他们去!无论如何把他们叫起来,哪怕是搔扰到了周边的邻居,也在所不惜!否则,我的下场是在外面冻成茄皮色儿!

“屋里那俩人儿,我的锁打不开了,进不去屋了,你们帮帮我吧……”我的努力感动了上苍,桑林被叫醒,长长的身材冻成了曲线,勾儿巴地出来了,随我下了楼。

桑林手脚并用,苦干加蛮干,也奈何不了那锁。

他这样大力气的人都没有打开,那一定是锁出了故障!

找房东去!每天面对别扭的锁,让我怎么活!明知它这副德性,为什么不早早地修好?那么多的钱赚了,还怕损失这一点点吗?

我怀着满腹的牢骚,把房东先生带上了楼。

房东先生在确认锁坏了之后,他攀上了铁栏杆,将一只脚踏上了窗台,撩开窗户纸,把手伸了进去,打开了窗户,再打开了门。

上边的窗户居然没有玻璃!不只是手,人头都可以进去。我和我的那些东西呆在里边,实在不能让人放心!

这个锁很特别,在外面开,是百分之百的坏锁;在里边开,则是顺顺畅畅的好锁。阴阳反背发挥到了极致!

正文 一六二

房东先生给换了一把暂新的锁,他说,这是出厂的次品,能用。

我被他的节俭彻底征服!

书店九点钟开门,我们上班较晚,可以有充足的时间闲磨。我懒散地涂着化妆品。

什么声音?

水流声?

水管子来水了?

一楼和二楼成了重灾区。楼下的一个女人正端着大盆骂阵:“瞎了?流到这儿了,还往下泼!有完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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