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护花并没有进入书斋,绕著书斋一路走过去。
书斋的周围花径纵横,花开似锦。
三月虽已过了大半,毕竟花开季节,早开的几种花尽管已开始凋零,不少花才开始开放。
常护花却无心欣赏,只是在书斋后面停留了片刻。
书斋后面有一朵蔷蔽,几棵芭蕉。
风吹绽芭蕉两叉,露滴湿蔷薇一朵。
书斋正对着东方,初升的旭日还照不到书斋后面。
露珠既未被蒸发,雾气更浓重。
蔷薇欲放未放的花,颤抖在风中雾中,美丽而凄凉。
常护花的目光却是落在蔷薇花后的墙上,蔷薇架下的地上。
停留了片刻,他便又举步,绕过书斋的另一面,再一折,又回到书斋门前。
他的脸上已有了笑容,脚步也变得轻快,仿佛绕著书斋走了这一圈,己有所发现。
杜笑天跟在常护花身后,当然看不见常护花面上的笑容,却立即发觉常护花脚步的轻快。
他脚步随即加快,走到常护花身旁,道:“常兄,是不是已有所发现?”
常护花点点头,脚步不停直入书斋。
杨迅在后面听得清楚,看得分明,脚步立时也快了,入门的时候,已抢在杜笑天的前面。
常护花没有理会他们,继续前行,一直行到向门那面墙壁之前三尺才将脚步停下,目光也就落在那面墙壁之上。
那面墙壁之上挂满了书画,还钉嵌着两幅老大的木刻。
两幅木刻,一样大小,都是半丈左右宽阔,一丈上下长短,分别钉嵌在墙壁的左右。
左面的一幅刻的是一个千年观音,右面的一幅刻的是一个弥勒佛。
刻工也算精细,却并不像出自名家,也并不调和。
常护花左看看,右看看,又露出了笑容。
杨迅来到常护花身旁,冷眼瞟着常护花,那笑容自然看在眼中,实时道:“我看这面墙壁大有问题。”
常护花应声转过头来,道:“你也看出来了?”
杨迅摸摸胡子,没有回答。
常护花接问道:“依你看,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杨迅道:“就在这面墙壁之上。”
常护花淡淡一笑,不再问下去。
杨迅的表情虽然像亦看出来,那一问答,却分明除了那墙壁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现。
杜笑天随即上前,道:“常兄到底发现了什么?”
常护花的目光又回到墙壁之上,道:“也就是这面墙壁。”
杜笑天的目光早已在墙壁之上,他一再打量,还是摇头道:“这面墙壁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常护花道:“表面看来的确没有什么不妥,内里显然真的大有问题。”
杜笑天道:“这墙壁之上莫非隐藏着一个暗洞。”
常护花说道:“也许是一个暗洞,但亦有可能隐藏着一扇暗门,连接墙后的暗室。”
杜笑天一怔,道:“墙后的暗室?”
常护花道:“墙后就算真的藏着一个暗室,也并不值得奇怪。”
杜笑天大笑道:“墙后只有几棵芭蕉,一架蔷薇。”
常护花忽问道:“你以为这面墙壁有多厚?”
杜笑天道:“即使厚是两尺,中空的地方只得一尺,一尺宽阔的地方,人根本难以立足,这难道也可以叫做暗室?”
常护花道:“四五尺宽阔又可以不可以?”
杜笑天惊讶道:“你是说这面墙中空的地方有四五尺那么宽阔?”
常护花道:“只怕还不止。”
杜笑天不由问道:“你凭什么这样肯定?”
常护花道:“方才我在这书斋之内踱步之时,这书斋之内的长短宽阔已经心中有数,所以其后在书斋之外走了那一圈,就发觉了一件事。”
杜笑天追问道,“什么事?”
常护花道:“书斋内外的宽阔虽然相差无几,长短却未免相差太大,书斋之内比书斋之外竟最少短了七八尺多,即使书斋前后的墙壁都是厚两尺,还有那四五尺的地方,又去了什么地方?”
杜笑天恍然大悟。
常护花道:“我原以为书斋的后面,可能向内凹入了好几尺,可是转过去一看,并没有这回事,那只有一个可能,失去的那四五尺地方,就是隐藏在这面墙壁之后。”
他以指轻叩那面墙壁,又说道:“除非是一个疯子,否则以一个正常的人来说,绝对没有理由将一面墙壁弄的七八尺那么厚,是以这面墙壁必然中空,有得四五尺空隙,应该可以有一番作为的了。”
杨迅听到这里,不觉脱口问道,“暗室在这面墙壁的后面,暗门又是在这面墙壁的什么地方?”
常护花方待已答,杜笑天道:“以我推测,可能在壁上这两幅木刻之后。”
常护花点头道:“我也是这意思。”
他按着那帼弥勒佛的木刻,道:“一开始我便已怀疑这两幅木刻。”
杜笑天道:“是不是这两幅木刻与墙上挂着的书画并不调和。”
常护花回头望着杜笑天,道:“墙上挂著书画根本已经不调和。”
杜笑天道:“我不懂书画。”
常护花听说反而奇怪起来,道:“然则你何以有那种不调和的感觉?”
杜笑天道:“这种木刻我并不是第一次看见……”
常护花道:“你通常在什么地方看见这种木刻?”
杜笑天道:“庙宇。”
常护花道:“信佛的人家大概也会买来供奉。”
杜笑天道:“但也很少会放在书斋,而据我所知,他并不信佛。”
常护花点头。
杜笑天接道:“我虽然早就已经有不调和的感觉,并没有进一步怀疑,因为这墙壁后面就是院子,那边的墙壁上既没有缝隙,更长满青苔绝不像有一扇暗门在上面,附近地面也没有人走动过的痕迹。”
一顿他又道:“何况这些日子以来,他一脑子的妖魔鬼怪,改变了初衷,特别搬来这幅佛像的木刻,以镇压妖魔鬼怪亦不无可能。”
常护花道:“这两幅木刻看来并不像最近才钉嵌在这上面。”
杜笑天道:“不清楚,在十五天之前,我从未进过这个书斋。”
他的目光又落在那面墙壁之上,道:“那些书画又如何不调和?”
常护花抬手指着其中的一幅画,道:“你看这幅面值多少?”
杜笑天苦笑。
完全不懂书画的人,又如何看得出书画的价值?
常护花道:“这幅画不管拿到什么地方,随便都可以卖上二三千两银子。”
杜笑天脱口问道:“这到底出自谁的手笔。”
常护花道:“唐伯虎。”
杜笑天道:“怪不得。”
虽然不懂书画,唐伯虎这个人他却是知道的。
他左右望了一眼,道:“这里一共有二十多幅书画,就打个对折,每幅只卖它千来两银子,加起来已经三万两银子过外,他却是随随便便挂在墙上,莫非他的脑袋真有些问题?”
常护花淡淡道:“除了这幅唐伯虎的之外,其它的加起来你能够卖上一百两银子,已经是你的本领。”
杜笑天道:“你是说其它的任何一幅最多值三四两银子。”
常护花道:“有四幅也许连一两银子都不值。”
杜笑天奇怪地望着常护花。
常护花道:“因为那四幅都是出自他自己的手笔。”
杜笑天道:“看来你们果然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才会对他的手笔这么熟悉,一眼便从出来。”
常护花道:“这么说,成为他的好朋友似乎并不困难。”
杜笑天不懂常护花这句话的意思。
常护花仿佛已知道他不懂,接着解释道:“那四幅面上他都留下了名字,稍为留意一下,就可以发现。”
杜笑天不禁一声轻叹,心中实在有些佩服了。
好象常护花心思这样精细的人的确罕见。
常护花在这个书斋前后不过短短的片刻,这片刻的收获竟然比他们整日的搜查还要多。
他们一群人整日搜索也根本就无收获。
常护花随即又道:“你既然对书画全无兴趣,没有在意也不奇怪。”
杜笑天忽然笑道:“他的画真的连一两银子都不值?”
常护花道:“这是我定的价钱,在我的眼中,他的画的确不值一两银子。”
他笑笑又道:“他的剑用得很好,画可糟透了。”
杜笑天道:“据我所知他并不是一个不肯藏拙的人。”
常护花点头道:“不单止珠宝,在书画方面,他同样很有研究,好象他这种识货大行家,又岂会看不出这幅画是唐伯虎的真迹。”
他的目光又落在唐伯虎那幅画之上,道:“我还没有见过有人肯将这样的一幅名画随便的挂在墙上,如果说目的在弦耀自己的财富,没有理由只挂出这幅画,不说其它,就唐伯虎的画,早在三年前,他使已拥有三幅之多,那最低限度,便该将它们全都挂出来,但现在却是挂出那些,岂非就绝不调和?”
杜笑天道:“价值相差那么大,他这样做,是另有用意。”
常护花道:“暗门的开关倘若不是在那两幅木刻之上,也许就是在这幅唐伯虎的古画之后。”
话音未完,旁边杨迅便两步上前,掀起了那幅唐伯虎的古画。
他非常小心,动作显得缓慢而吃力,就像是捧着二三千两银子在手上。
常护花由得杨迅,目光随着杨迅的举动,落在那幅画的后面的墙壁上。
墙壁上并无凹凸,也不见任何缝隙。
杨迅一怔道:“开关在哪里?”
常护花上前两步,上下打量了一眼,突然抬手在墙上曲指扣了几下。
他的面上又露出了笑容,道:“果然在这里。”
杨迅听得清楚忙问:“发现了,在哪里?”
常护花道:“墙壁之内。”
杨迅道:“我这就着人来毁了这方墙壁。”
常护花道:“不必。”
他一笑,又道:“难得有这个机会,你们就见识一下玄机子秘传机关的巧妙。”
他的手旋即一翻一拍,拍在那方墙壁的正中。
那一掌似乎并未用力,可是一掌拍下去,声音却异常沉实,他显然是用内家掌力。
“叮”一声异响,立时从墙壁之内传出。
这一声非常微弱,杨迅、杜笑天却都听得非常清楚。
常护花一掌拍出之时,他们已屏息静气。
整个书斋陷入一片静寂之中,是以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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