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赶到萧远山身旁,关切地道:“爹爹,你要紧么?”手指连点,已替萧远山止住了流血,从怀中掏出伤药敷上。整个过程不过在顷刻间完成,萧远山任由萧峰替他止血上药,不说一语,眼睛只是直直盯着房佑龙和慕容博两人。
只听房佑龙叹道:“这又何必呢?”忽又说道:“我们走吧!”已拉着慕容博的手腕向外跃去。众人皆想不到他说走就走,带着一个慕容博,身法也是快捷异常,转瞬间便到了数丈开外。
少林派的玄难玄痛两僧不等玄慈发令,齐齐喝道:“休走!”玄难知他武功内力俱是高强,知自己的成名绝技袖里乾坤绝拦不住他,只是展开少林快掌,双掌齐飞,连环而出,左掌未回,右掌已出,眨眼间已是十数掌击出,当真是快速非凡,十数道掌影便似一道气墙向房佑龙压了过去。玄净却是攻向慕容博,双手屈指成爪,使的是少林绝技龙爪手。
慕容博大怒,他生平自负文采武功无不冠绝当世,今日虎落平阳,竟似他人板上鱼肉。而最后救自己的却是自己最瞧不起的阉奴,而如今这个少林名不见经传的和尚竟也欺到自己头上,所谓士可忍,孰不可忍。他左手已断,右手被房佑龙拉住,只余双腿,正欲出腿还击。手腕一紧,已被房佑龙拉着向前冲去。
原来,房佑龙冲到玄难面前,只是伸出手指疾点两下,便在漫天掌影中连中他左右双手掌心。啊的一声,玄难混身剧震,在他指力冲击下,只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上急喷而出,少林快掌自是被破。房佑龙已顺势冲出少林僧侣的包围,带着慕容博向北飞飘而去,其身法快如飞箭,几个盘折转过岔道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
慕容博连场恶战,功力耗损极巨,房佑龙也不管他,带着他又行了半个时辰,来到一个破庙外,料想其他人已追不上来,这才松开慕容博的手腕,往里走去。
慕容博心中也有无数疑问,也跟着走了进去。这是个也不知荒废了多久的庙宇,庙门都腐朽倒在一边,到处是蛛网灰尘,正中案台上的神像歪歪斜斜,周身斑驳,连原来的面貌也看不出来。房佑龙负手站立在神像前,背对着慕容博,不言一语。
慕容博来到他身后五尺站定,躬身说道:“多谢房总管搭救之恩!”
过了半晌,房佑龙才说道:“岁月如梭,转眼已过了几十年。这庙宇在当年想必也是香火不断,到如今却也难免破败不堪。”对着那毁破神像,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回慕容博的话。
慕容博道:“世间万事万物有盛有衰,那是自然循环之道。唯一可以不变的那只是人心。”这句话不但暗示自己不会改变初衷,还隐隐提示房佑龙不要忘了他慕容家当年对他的恩情。
房佑龙缓缓转过身来,脸上竟是一片肃穆,和他刚才面对萧氏父子和少林群僧那毫无表情的面容比起来,更多了分威严。慕容博心中暗道:人说太监最会装腔做势,这房佑龙在皇宫里弓迎奴势,到了外头便摆起了破架子。脸上自是不敢露出半点不敬之色,只听房佑龙说道:“不错,天道循环,没了就是没了,那是再也要不回来的。活着的人只要尽力维护还在的事物,你说是么?”
第六节 击掌为誓
慕容博心中一震,说道:“房总管,你的意思是……”
房佑龙看着那那震惊的模样,道:“到了今日,我总算明白你们家的图谋……”慕容博听得面色又是一变,惊退两步,他们家历代矢志兴复大燕王朝,但在起事前却极是保密,便是收买人心时也绝不透露半点迹象,如若不然,稍露半点口风,那便要杀人灭口,河南伏牛派柯百岁一家便是这般死在他的手上。他父子两代与房佑龙接触也从没向他透露举事的意图。只听房佑龙接着道:“若是换作他人,我绝对要把他送官查办。只是念在慕容老先生的面上,救你也算去了多年来心中的枷锁。你自己以后好自为之了。”
慕容博总算明白他的意思,他是绝不会相助自己兴复燕国,救自己也是为了报答当年父亲对他的恩情。如今与我慕容博家算是情义两清了。此时不为难自己,以后就说不准了。心中暗道:你个老狐狸,说撇清就撇清,这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我慕容博怎能让你如此轻松?只是他现在意下已绝,多说也是无益。当下说道:“总管今日的恩情,在下铭感于心,家父九泉下也是感激不尽的!”
房佑龙鼻子一哼,慕容博见状,说道:“在下这便告辞了。”向房佑龙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才走了两三步,忽听房佑龙叫道:“慢着!”
慕容博心中一懔,缓缓转过身来,道:“房总管还有何见教?”
房佑龙道:“那个叫刘飞扬的年轻人,如何能叫出我的名字来?”他此次离宫,可说全因手下老三回去向他禀报刘飞扬的种种异常,他深知老三为人稳重机敏,而他自己也多年来没出江湖了,是以也对刘飞扬起了兴趣,这才生了出宫之意。他数十年在大宋皇宫中,颇得宠幸,到如今领的只是个闲职,倒似颐养天年般,以他的身手要出宫那还不是易如反掌。而他自重身份,料想当世也无人能认得自己,也并不换装易容。不想竟被刘飞扬叫出了名字来。
慕容博心内电转,已有了个歹毒的主意,叹道:“这在下就不明白了,只是那刘飞扬来历极是神秘,便是总管手下两个干练人才也打探不到他的具体来历。只是有一点肯定的是,此子识得许多的江湖隐秘,又与契丹人交好,其心难测!”
房佑龙听到最后一句,眼中闪过奇怪的神采,嘴唇微动。也就这一瞬间的异样被慕容博尽收眼低,他虽没听到他说的话,但却从房佑龙口形中看出,他喃喃自语的是“契丹”二字,心中一动道:莫非他和契丹还有什么关系?若说他是契丹的奸细,那也不可能啊!他已位列大宋宦官之首,实在没理由再去效忠契丹。心中百思不解,却暗暗记下此点。
房佑龙脸色马上恢复过来,叹声说道:“念在与你父亲多年故交,我最后说一句,你姑苏慕容,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若能安守本份,那也是天下闻名的世家一族,如心念妄起,那最终难免自取灭亡的下场。言尽于此,你走吧!”
饶是慕容博聪明绝顶也听不出,他这几句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心中苦笑:事到如今,我慕容家还有的回头么?只得说道:“慕容博也是遵从祖宗遗训,只能尽力为之。在下告辞了!”说着,转身出了破庙,消失在荒郊野外。
剩下房佑龙孤身一人立于庙中,自言自语道:“慕容老先生枉你聪明绝顶,难道还不明白当今时局么?自‘檀渊之盟’以来,民心思安,岂是你区区一族能撼动得了!”长叹数声,身形一晃,人也扬身而去。
却说另一边,少林群僧见房佑龙瞬间便破了玄难的少林快掌,并伤得他吐血退开,也知他身法快绝,那是追不上了,纷纷围了上来,问伤掏药。萧远山见房佑龙带着慕容博遁去,对萧峰大喝道:“别让慕容博跑了,快追!”脚下一点,便要纵身追去。
“且慢!”眼前一花,玄慈已拦在萧远山面前。玄渡玄痛等老僧也记起萧远山是杀害玄苦的真凶,并藏身少林数十年偷学了少林武功,也是少林一大对头,纷纷列到玄慈身后,结阵拦住。
萧远山道:“老方丈,你要怎样?”萧峰眉头紧锁,他极不愿与少林对敌,但另一边却是他亲生父亲,实是令他左右为难。
玄慈缓缓说道:“老衲当年错信人言,误杀好人,致萧老施主家破人散,老衲一直深感于心,今日便是以命抵命那也不为过。只是萧老施主却不该杀我玄苦师弟及乔氏夫妇,更藏身我少林偷学我少林典籍,老衲身为少林方丈,职责所在,却不得不向萧老施主给个说法。”
萧远山虽年过六旬,但不失契丹人的犷悍豪迈之色,郎声说道:“老夫与你少林的恩恩怨怨来日再算,若不是刘少侠指出慕容博才是真凶,你道我会轻饶了你少林派么?”
群僧闻言面色一变,刘飞扬早就头大无比,他一心想避免萧氏父子和少林派的冲突,只是天不从人愿,双方的矛盾终是难免激发出来。又见群僧多在望着自己,硬着头皮,踏上一步说道:“各位大师,萧老前辈,请听在下一言。”
鸠摩智自慕容博被救走后本欲离开,后又见少林派竟又和萧氏父子对上了,这才好奇留了下来,呆在一旁。
玄慈道:“刘施主有话请说!”
刘飞扬理了理思绪,这才说道:“在下对少林派向来敬仰,对玄苦大师身亡也是痛悼不已。在下也听闻玄苦大师乃有道高僧便是在圆寂前也是毫无噌怨之情!”萧峰想起玄苦恩师在看到自己的面貌后的那种种惊骇惋惜之色,心中悲苦万分。
玄苦圆寂时在场群僧多在他的塌前,想起当时情景却是如此。玄渡忽地出声问道:“当日情景并未外传,刘施主又如何得知?”
刘飞扬心中一突,说道:“天下皆传玄苦大师佛法精湛,已悟透人生百态,在下只是大胆妄猜,有得罪处请各位大师见谅。”不待众僧反应,又接着道:“萧老前辈虽然有错,但也可说是慕容博当年埋下的仇恨所至。如今慕容博之事未了,如若少林一派再与萧前辈起了冲突,岂不是又遂了他的意。
玄痛看了萧峰一眼,道:“施主所言虽是,但不觉处处替萧施主袒护么?萧施主杀了我玄苦师凶,并偷学了我少林典籍,若我少林派就此放他离去,我少林一脉声誉何在?如若他把我少林绝技传回契丹,这个责任谁又能背得起?”
萧峰大声说道:“玄苦恩师既是我爹爹所杀,便与我亲手所杀毫无分别。萧峰一直背着杀师罪孽也是不枉,各位大师要报仇尽管早我便是!”
群僧心中皆想:找你和找你父亲又有何分别?玄慈双手合十,道:“之前老衲等误以为萧峰萧施主便是杀人凶手,对萧施主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萧峰赶紧还礼,恳切地道:“岂敢。只求方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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