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怕也无能为力。
王氏脸色发白,呆了许久,忽然想起个人,猛地抬头,道:“娘去找那个徐若麟!这事不是他经手的吗?你还救过他女儿,他欠咱家一个人情!这次无论如何要让他帮个忙!”说完便急忙起身,急匆匆叫人给自己梳妆穿衣。
初念总觉王氏一旦去找他,他必定会答应帮忙。这自然是好事。但内心深处,却又有一种不祥预感,总觉他不会如此简单地便应下。一时心乱如麻,只能看着王氏收拾妥当后,急匆匆再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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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王入主金陵不过数日,正是万事开头的纷繁时刻。前个皇帝在位时遗留下的一大摊子事、人员调动、地方如雪片的信报,还有忠于元康帝的分散在各地仍未彻底镇压下去的小股中央军,等等诸事,纷至沓来。徐若麟这几天一直暂宿在皇城万华门内千步廊西侧的原中军都督府办公署内,与赵琚和方熙载等人连夜议事,忙得根本就没睡过一个整觉,熬得连眼睛都发红了。这日傍晚时分,终于与人议事完毕,站起了身,刚长长伸了个懒腰活动下手脚,忽见外头的随从进来,道:“徐大人,外头有位恩昌伯爵府的太太来了,等在承天门外,说有急事,务必恳请一见。”
☆、第五十五回
徐若麟立刻道:“带她进来吧。”
王氏外出后,先去找了侄儿王默凤,把自己的意思说了一遍。王默凤在家行三,上头还有两个已经成家在外地做官的兄长,一俟觉察出父亲的念头后,立马便派人送书信给两个兄长,自己对着父亲苦苦相劝。只是王鄂既已抱住杀身成仁的念头,又哪里是他所能劝止得住的?最后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与一干志同道合者一道身陷囹吾,连探监也被禁止,死活不知,早就心急火燎。此刻听得王氏有门路,找的还正是经办了此事的徐若麟,想也没想,立刻便随王氏一道过来。
王氏请人进去传报之后,等在外头,生怕徐若麟翻脸不肯见自己了,正有些惴惴,没一会儿,忽然见有人从里头出来,对着自己道:“太太随我来。”心中略一松,回头对着王默凤点了下头,叫他在此等着,自己便跟着进去。刚到那道千步廊下,看见徐若麟已经笑容可掬地迎面而来。
徐若麟将王氏带入都督府办公署侧的一处会客室里,让座后,笑道:“那日一别,本想着寻个空再上门拜访的。只是一直空忙,未想伯母今日竟自己来看望若麟,实在受宠若惊。”
王氏听他客套话张口就来,心中事重,跟着寒暄了几句后,也不再绕圈子了,径直道:“贤侄,我今天厚着脸皮来,实在是有事相求。”
徐若麟从一开始听到她过来的话时,便已猜到所为是何了,却只道:“伯母有话但请讲。只要若麟能做到,必定不敢推却。”
王氏面带微微惭色,叹了口气,道:“贤侄,都察院左副都御使王鄂,正是我的娘家亲哥哥。他那孤怪性子,连我嫂子当年还在世时,也是时常向我诉苦的。如今他做出这样的事,便是十条命诛了,我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我娘家就这么一个亲哥哥了……我女儿,就是你那个弟妹,我从前也有听她提起过,和贤侄的令爱果儿还算亲近,也略结了些缘……”
王氏这是委婉地提醒对面的徐若麟,自家女儿舍命救过你的女儿,你好歹要图报一下。只也晓得自家兄长惹出的不是一般的祸事,底气自然不足,声音也越来越低,想叫他帮忙的话,竟是始终说不出来。
徐若麟很是体贴地代替她道:“伯母的意思我明白了。伯母是想让我从中行个方便?”
王氏忙点头,陪笑道:“我也晓得我兄长做的事,自然不敢奢望将他释罪。只是他如今被关在大理寺监狱里,连我侄儿去探望都不被允许。是好是坏也没个底。我晓得贤侄经管此事,能否通融下,放我侄儿进去和他爹见个面?送点衣服吃食也好。哪怕他再不肯听人劝,还是要再劝几句的。天见可怜,倘若被劝动的话,到时候有贤侄在,想来也不至于非要杀头不可……”
徐若麟略一沉吟,道:“伯母所言,俱是人之常情,若麟便是再铁石心肠也不敢不从。何况令爱对我女儿还有救命之恩?只是御史大人此次将皇上得罪得不轻,皇上正在气头上。若麟虽经管此事,只怕也……”
王氏起先听他意思,似乎是愿意帮忙,心正有些提起来,不料话锋一转,又来了个只是,心顿时掉落下去。看着他不语,难掩一脸的失望。
徐若麟作没看见,只微微一笑,复又道:“虽再难,伯母既然开口了,若麟必定竭尽全力。这样吧,伯母可否将王御史的公子带来?因此事涉及重大,有些细节之事,我还要先与王公子商榷下为好,免得到时出漏子。”
王氏没想最后他又应了。急忙点头,道:“晓得晓得。这也便宜。我正是侄儿送过来的,如今他就等在承天门外。这就让他过来。”感激不尽地转身离去。
王默凤人虽跟着王氏来了,实际却也不大抱希望,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不想到了最后王氏出来时,听她意思,那徐若麟竟是答应帮忙了,只让自己当面先去与他“商榷些细微之事”,便说是喜出望外也不为过了。急忙谢过王氏,往里匆忙而去。
王默凤入了王氏先前去过的那所在,门外守卫核过身份后,便放了进去。刚入门,抬目便见一个二十七八的男人正坐在一张大案之后。垂头翻着面前的一叠卷宗,听到他的脚步声,抬起脸便望过来,神色稍肃,目光里看不出喜怒之意。
因有求于人,王默凤也不敢怠慢,站定后朝那人抱拳作揖,恭声道:“这位想是徐大人了。在下王默凤,左都御史正是家父。”这才见那男子上下打量了下自己,目光略微一动,但并未开口。
此刻立在他面前的这个王家三公子,皮肤微黑,浓眉高鼻,一双眼睛颇具神采。此刻虽有求于自己,但立在那里,却依旧肩背挺直,比起京中某些世家出来的纨绔子弟,人材不知道要胜出多少,瞧着便是有过历练的人。而且他看起来还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和初念还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徐大人,方才听我姑母所言,徐大人愿意仗义出手相帮,在下实在感激不尽。不知徐大人召我来,要问的是哪些事?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默凤见对面的徐若麟只打量自己不说话,略微有些不安,想了下,终于再次开口。
徐若麟终于收了目光。微微扯了下唇角,抬手示意他坐下说话。王默凤并未入座,只是恭敬地道:“不敢。徐大人有任何疑问,只管说来便是。”
徐若麟也未勉强,跟着起身,站到了距他数步之外的大案之前,径直道:“王公子,徐某请你来,并非要问你事。只是想和你议件事。或者说,”他略微一笑,“我听说你有生意在做。那我们就谈笔交易好了。”
王默凤看着徐若麟,神色略带迷惘。但很快便道:“徐大人请明示。”
徐若麟微微点头,道:“很简单。我不但让你去看你父亲,还会将他救出来,至少会保他一条性命。你要做的……”他停了下来,看向王默凤的目光,陡然透出了一丝锐利和冷漠,“你要做的,就是放弃你要娶你表妹司初念的想法。”
“她只是你的表妹。永远不会成为你的人。”
徐若麟目中的精芒一闪而过,最后这样淡淡地道。
王默凤猛地睁大眼,神色里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诧。片刻后,终于,他反应了过来,惊讶地道:“徐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你答应救我父亲和我娶我表妹,这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为什么要这样?”
徐若麟抬了下眉。
“你不必知道为什么。总之这就是我的条件。你只要说是,或者否。”
他的声音不高,但听起来,带了冰凉的冷酷。
王默凤顿时心乱如麻。他做梦也没想到,面前的徐若麟竟会对自己提出这样一桩对他而言不啻是残忍的“交易”。
他喜欢司家的这个表妹,从少年情窦初开之时,梦里现过的女孩便是她。从前只为无缘之故。到了现在,终于以为有了转机,当他也开始有勇气憧憬往后和她比翼双飞的幸福生活时,却没想到一场帝位的交替,将自己的父亲,甚至是整个家族卷入了一场生死攸关的巨大考验里。
徐若麟有那样的能力,正如他方才对自己承诺的那样,将他的父亲从牢狱中解出。他丝毫不怀疑这一点。
一边,是父亲,甚至涉及两个兄长的家庭,王家总共十来口人的命运,一边,是自己心中那深种已久,却刚刚不过得了雨露而萌芽,还没来得及成长与开花的初恋情感……
王默凤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艰难挣扎之中。他原本一直挺着的肩背甚至也渐渐佝偻了下去,垂下了头。
徐若麟并没有催他。仍是那样立在他的面前,等着他的决定。
王默凤终于抬起了头,看向对面的这个男人。
“就不能,有别的条件了吗?别的什么,我都会答应……”
他低声地问道。话刚出口,立刻便知道自己问得是何等可笑。他甚至没有回答他的话,黑灰色的眼眸仍那样冷淡地望着他。
王默凤就这样看着徐若麟,渐渐地,他仿佛醒悟了过来。
“我明白了,”他原本微黑的脸色也泛出了一片灰白,“你也喜欢她。我猜得对不对?”
徐若麟不可觉察地微微皱了下眉,“王公子,你只需回答我方才的建议就可。”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王默凤惨然一笑,一双手已经紧紧地捏了起来。
直到这一刻,他才忽然明白了过来。为什么元康帝和平王为了争那一把椅子,争得将整个天下的百姓都拖入了长达数年的不得安宁之中。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