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止,这事倒也被压了下来。而暮云,”说至此他不由叹息,“暮云从来没有怪爹爹的意思,但这么多年爹爹却始终对暮云内疚于心,对她简直疼到了骨子里。这也是爹爹为什么一直坚持要我与暮云成亲的原因。”
冷儿半倾于扶雪珞怀中,微微摇头:“云丫头虽然刁蛮任性,但大事上却也定然拿得准的,这却是你老爹轻看她了。”
“没错,非但如此,而且云儿她……?洛云岚目中突然出现极黯淡的神色,半晌道,“她这许多年,其实一直感激爹爹。”
“感激?”萧冷儿这倒奇了。
长叹一声,洛云岚神色有些恍惚:“便是在那一次,年方有十一岁的暮云遇到让她一见难忘的人,惊鸿一瞥,便让她记挂这么多年,只怕称得上刻骨相思。”
“所以,”萧冷儿直起了身子,看着她慢声道,“云丫头心里,一直有喜欢的人。”
洛云岚点头,随即又摇首:“依暮云向来狂妄,不把任何男子放在眼里,自从她八年前回来之后,更是多任何人的好处都视而不见。我却总也想不明白,能让依暮云倾慕成痴之人,该是何等模样。我记得依暮云有次提过那人的名字,叫,”他再叹一声,“叫圣沨。”
让依暮云对着洛云岚的洒脱、扶雪珞的仙姿都能视而不见的男人,萧冷儿细细念着那名字,圣沨。
腰上一痛,萧冷儿抬头,却见扶雪珞甚是不赞同目光:“暮云妹子的心上人,你念着作甚?”
萧冷儿偏了偏头,原本是要说些什么,转眼看到洛烟然,却立时又闭上了嘴,向洛云岚笑道:“这楼心月,倒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
洛云岚颔首道:“这是自然。楼心月少年成名,身兼盖世武功、绝顶智慧,虚怀若谷,运筹帷幄,又岂止魔界中人敬若神明而已?即使野心可昭、杀人无数,也被天下人尊称一声‘圣君’的大魔头,这般枭雄人物,当真旷古绝今。”
萧冷儿半晌喃喃道:“若抛开对立的身份及彼此立场,这两人倒当真是今生的知己与生死之交。”他说这话时又怎能想到,二十年前那一对惺惺相惜的人中之龙为了各自的理想以及立场最终以性命而战。二十年后更大的悲痛与无奈,却终究要发生在他们自己身上。这却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洛云岚一时有些不解:“谁和谁?”
萧冷儿站起身来,看向扶雪珞同时望向自己的温柔笑意,心知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便转身向外走去,口中淡淡道:“小洛可知道,八年前楼心月之所以违背自己的誓言跑回中原来,一半是为了观望形势以求再起,更多的,却必定是为着与萧如歌的生死交情。”
她说这话时,洛文靖正从门口一步跨入,闻声不由顿住,凝神望她影子,忽然便从她瘦怯身子上看出另一人的风采来,出神片刻,眼见她就要走出去,连忙唤住她:“你去哪?”
萧冷儿笑道:“故事听完了,自然去打探一下情况。”
洛文靖挥了挥手:“我知你担心正豪兄父女的安危,好歹也听我讲完这苏堇色的事,再行定夺。”
萧冷儿便又走回来。
洛文靖叹道:“这苏堇色几年前只身来到江南,不出多久名声便大了起来。我起初并未把此女放在心上,直到云岚与她相交,我这才注意起来。却也并不知她身份。魔界余孽二十年来中原各地仍散布不少,这我与扶大哥心中都清楚得紧,想是武林大会将近的缘故,前些日此地竟频繁出现状况,我调查之下,竟查到那苏堇色身上,我这才当真对她起了疑心,这些日细细调查下来,这丫头虽聪明,先我行动之前已毁去一切并抓了正豪兄父女,但由此倒也落实她魔界中人的身份。”
萧冷儿这时才想到为何一个武林大会竟让这许多人都紧张起来:“武林大会之期,同样便是楼心圣界重返中原武林之日。”
洛文靖颔首不语。
萧冷儿看他神色,忽然问道:“以楼心月之能,他如何不知所谓威胁利诱对你毫无用处,八年前却为何要掳走烟然?”
洛文靖一窒,洛烟然与洛云岚也自闻声抬头,这同样是他们兄妹始终无解之事。半晌洛文靖转身淡淡道:“当下却是找到妖女与正豪兄一行人落脚之处才是正事。”
明知他不愿多说,萧冷儿也不勉强,皱眉道:“有甚线索没有?”
洛文靖皱眉,摇头。
洛云岚忽道:“堇色不是那样的人。”
几人讶然抬头,听他又说一遍:“堇色不是那样的人。原本我也极是恼恨她,但此刻静下来想,纵然堇色心怀不轨,但我好歹与她几年相处,对她性子多少有些了解。她或许会掳走暮云,但如此残忍的杀人纵火,却绝非她能做得出。”
扶雪珞摇首道:“看来我们仍是低估了苏堇色的实力,只怕前来接应她之人,在我们去拜会她那时便早已到了,从容部署一切。”
萧冷儿淡淡道:“既如此,便耐心等候,他们以干爹暮云为质,总会找上我们。”
洛文靖看着她,忽道:“冷儿,我求你一件事。”
萧冷儿讶然看他,听他再道:“无论对方提出什么条件,想来我都无法答允,此番楼心圣界重返,我势必要赶去洛阳参加武林大会。但我欠正豪兄父女良多,望冷儿想尽办法帮我营救他二人。”
萧冷儿只觉有些烦恼:“我是决计不愿插手这些江湖恩怨,但干爹与暮云的性命,我无论如何也得救回来。”顿了片刻又道,“此人转眼便杀害依家几十条人命,心性残忍,要救得干爹二人平安无事,只怕到时得见机行事。”
此话虽又添烦恼,对洛文靖请求却无疑是答应下来。
洛文靖正要再言,忽见管家洛遥匆匆走了进来:“老爷,城中又出事了。”
洛文靖心下一紧:“什么事?”
洛遥正要再言,忽闻一声低呼,众人连忙回头,却是萧冷儿捂了腹部垂下头去,额上一粒粒冷汗,扶雪珞已然揽了她细抚她脉,皱眉道:“是中毒。”
洛云岚洛烟然这片刻也自蹲下身去,萧冷儿剧痛中勉强答道:“昨夜火烧依家那烟里、烟里有毒,此刻烟雾散开,城中之人只怕、只怕……”
扶雪珞当机立断,温言道:“别再说话,我立刻运功帮你逼出来。”看洛文靖一眼,洛文靖也已在洛烟然身后坐下,一手抵了她背心。三人中洛云岚功力最深,中毒也是最浅,权衡下自是得先放着他。
当下几人纷纷盘坐,扶雪珞四人在依家呆了整夜,除他之外,另外三人都中毒颇深,好在洛烟然功力深厚,与洛文靖内功路数也是完全契合,不出片刻,毒素便被逼到她右手指尖,稍微用力,指尖掐破,黑色的毒血便如小箭一般射了出来。洛文靖松一口气,吩咐她好好调息,立时又坐到洛云岚身后。
萧冷儿基本无甚内功可言,体质也是极弱,扶雪珞注入她体内内息,既不能太猛,怕伤到她,但过于温和,却是对那体内毒素无甚作用,半晌下来,他早已满头冷汗,却依然无甚成效。萧冷儿容色惨白,咬牙低声道:“你只管去毒,不用担心我身体!”
扶雪珞心知只能如此,再晚得片刻,毒素浸入她心脾,以她身体,要再清毒,势必难上加难。狠狠心,终于手抵她背后不再顾及。
毒血从指尖逼出同时,萧冷儿张口便是一口鲜血,扶雪珞心疼如绞,却不敢猝然收掌,慢慢收回自己内力,顺便留一丝温和之息帮萧冷儿调息心脉。饶是如此,到他终于完全收回功力之时,萧冷儿早已浑身无力倒在他怀中,清丽脸上无半分生气。
见她模样,扶雪珞几人不由慌了神,萧冷儿纵然体虚,仍是眼神示意几人不用着急,便趁着扶雪珞方才留在她体内内力,几经运行,力气与血色终于又一点点回来,半晌终于能够动作,萧冷儿挣扎着从扶雪珞身上站起来:“我们快出去看看。”
扶雪珞忧虑:“你的身体……”
萧冷儿打断他:“此人心思缜密,手段狠辣,我们一开始便落了下风,处处受他掣肘,若再多番顾忌,只怕到时城中百姓尽数遭难。”
扶雪珞眼见洛文靖紧绷神色,剩下的话无法出口,终于叹息一声,还是扶着萧冷儿几人一起走出门去。
当下几人吃下扶雪珞给的避毒丹出了大门,街上众多人一些横街痛呼,一些人吃力搀扶,有些早已晕了过去,萧冷儿苦笑道:“城中这许多人,若找不出解药,即便有再多武林高手,也不够使。”忽然想起一事,向扶雪珞道,“分明你也闻了那毒烟,为何却一点中毒的迹象也没有?”
扶雪珞注视街上中毒之人,淡淡道:“我身体自幼为我父精心调理,也算百毒不侵。”
萧冷儿这才放心,再次看向街上之人,听扶雪珞道:“我认识一人,天下之毒,想必没有她解不出。”见到几人面上喜色,心下叹息一声,“但以烟下毒,扩散之后都能祸及全城,如此手法,出她之外,我也想不出还有别人。”
萧冷儿霍然抬头:“你认识下毒之人?”
扶雪珞颔首:“想必就是她。以她的自负,想来中毒之人三日内若无解药,只有速死一途。”
洛文靖几人闻言面色更沉,萧冷儿反倒笑出声来:“如此,我们总算占了一处主动。”凑到扶雪珞耳边一阵低语,扶雪珞微笑颔首,两人方自说完,已见一个红衣少女行了过来。
洛云岚容色一沉,已听那红衣少女笑道:“我家姑娘请诸位到‘醉春风’一叙,姑娘早已备酒以候。”
认出她是苏堇色近身侍婢,洛云岚也不多说,干脆道:“带路!”一句话说完,才想起自己闭着眼睛也能找到‘醉春风’。
当下洛文靖留下管家洛遥,一行人便行往城中排行第二的酒楼‘醉春风’。一路不少中毒倒地之人,至今无家人寻来,几人看得难受,心知此刻救不了他们,却也不伸手。到了那醉春风,一楼也同样一片狼藉,上了二楼,却是洁净雅致,唯一一桌客人,正是苏堇色。
见众人上楼,苏堇色笑着转过头来。眉目含情,顾盼风流,与萧冷儿几人那日所见大相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