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摔得不厉害,可一阵异样的疼痛还是自腹部冒了上来,两个娃娃抗议着母亲如此激烈的运动,正在频频踢脚。
她呻吟了一声,想爬起来,却发现额头冷汗沉沉,一时竟坐不起来了。
那武士一看这光景,冷笑一声,挥刀,跨向她们:
“看你还如何嚣张!”
眼见得躲无处躲,逃无处逃,碧柔忍着被压的巨痛,反身将公主护在身下。
这危险的一幕,一点不落的全落到了正赶过来的燕熙眼里。
他不由得骇叫了一声:
“凌儿……”
说时迟,那时快,他没多想,就将手中刚刚抓在手上、以备不时之需的几颗石子横飞出去。
急怒之下的力道是何等的强大,噌噌噌三下,石如利刃,打掉了那武士手上的大刀,打中了那人的额头,顿时,血如飞注。
那人整个身子摇摇晃晃往后急退五六步才稳定身子,回过神来发现,一个浑身湿答答的白衣男子出现在眼前。
他以一双畏惧的眼,瞪着那力量无比强大的男人,不敢正面生冲突,也不敢再去欺凌弱小,转而向他的主子靠拢过去。
燕熙急步飞身来到金凌身侧,将碧柔拎开,紧张的将脸色惨白的女人抱起来:
“凌儿,凌儿,你怎么样?没事吗?你别吓我……”
“疼……好疼!”
她紧紧的揪着燕熙雪白的湿衣,痛喘,无助的叫了一声,而后,声音突然嘎住,骇然的瞪大了眼:“不好了,不好了……肚子……肚子……”
她感觉到一阵热滚滚的液体,似乎自下体流溢出来。
难道,与她生死相随了七个月的宝宝,到如今反而要保不住了吗?
燕熙急忙翻起她的裙子看,顿时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一片血水,正自两腿间漫开来,迅速染红了雪白的底裙。
碧柔也惊骇住:
“公主……要小产了……怎么办?怎么办?”
在这样一个全封闭的帝陵里,要什么没什么,公主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那是要出人命的啊……
“闭嘴。孩子都七个月了,不可能再小产……”
如果止不住血,可能是要早产了!
七个月生产,孩子虽然已经成形,但还很嫩很嫩,生出来是死是活,很难估算,而且,如此生产,母体一定会受到严重的损伤。
“跟我过来!”
燕熙沉着的一把抱起金凌,叫上惊乱无错的碧柔,往主陵室而去。
*
主陵室内,帝后同葬的木屋旁,另有一间小屋,里面布置着琴棋书画,是一间起居室,还有一张小榻,只是榻上全是灰埃。
“去,檀木箱内应该有新的棉被,拿出一床铺上……快……”
手上摸到的全是血,滴答滴答掉了满地,染得地毯上尽是血花。金凌咬着唇,脸孔快成青紫色,豆大的汗水滋滋滋的往外冒出来。
“哦!”
碧柔连忙跑过去打开檀木箱,果然看到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两条被子,她胡乱的拍了一下灰尘,抱起来,跑过去铺在小榻上。
燕熙将凌儿放平,松开的手上尽染着鲜血。
这个看惯沙场血流如洒的硬汉子,这个时候,看到自己心爱女人如此景状,整个心脏,收缩的厉害。
他强自镇定,抓着她的手,看脉,诊断……
“熙,是不是要生了……”
金凌抓住他的手急问。
宫体在急剧的收缩,坠痛感一阵强过一阵,整个腹部都在往下体排挤。
生孩子,她没经验,虽问过一些嬷嬷有关这生养方面的事宜,但事到临头,她还是慌了,毕竟心理准备还没有做好。
此刻,她的感觉,除了痛,就只有痛,心头则是一阵阵的恐惧:孩子这么小,生出来会不会是死胎……
“嗯!”
燕熙点头,过来亲亲她的脸,露出很阳光的微笑,轻轻的拍她发抖的背,柔声安抚着:
“凌,孩子不肯在你肚子里待着了,他们一定是觉得闷了,想早些出来看看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一起努力,一起让宝贝们挪个位置可好……
“放心,不会有事,有我在不是!
“虽然我没有给人接过生,但你男人的医术,绝对不是盖的,绝对不比你差,我会全程监护你们,一起迎接他们出来……”
“他们……会死吗?”
又一阵阵痛卷上来,她狠狠的咬着唇,双手无力的抚向那两个争先恐后想出来的孩子——那是她最最担心的事!
“不会!”
其实,他也无法确定生产过程会不会顺利。
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孩子的早产是如此的让人触不及防,他现在唯一想做的是保住心爱的女人。
至于孩子,若是能活,是他之幸,若不能活,若只能两者选其一,他会毫不犹豫的保她。
“要是……一定……保孩子……”
她忍着痛,低低的、断断续续的请求。
“不可能!”
他听的很清楚,立即将她抱紧,压着慌张,不断的在她额头上落下吻,脸上却微笑,且极其冷静的丢下一句警告:
“凌儿,孩子不重要,你才是最最重要的。
“记住了,一定为我保全自己,把孩子好好生出来,别卡在里面,否则,我不会对孩子客气……
“我只要你……你给我记住了,明明白白的给我记住了……”
他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将她放平,回头对手足无措的碧柔直吼:
“还傻愣着做什么,快,那边有木盆,拿上它,去温泉那边打一盆水来……还有,到衣橱内去找找,有没有包孩子的布缎……”
“是……是……奴婢马上去!”
碧柔呆愣愣的连连点头,冲到后半间,看到那一里放着一打木盆,从小到大,套叠在一起。
她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往外急奔而去,嘴里念念碎碎的四处张望,无措的直叫:
“温泉……温泉,温泉在哪……”
*
屋内,金凌忍不住了,发出一阵阵痛苦的惨叫。
她感觉到自己的裙子被他撕了去,燕熙在极轻极柔的擦掉她身上的血,撑起她的双腿,而后,在她耳边一遍一遍说着鼓励的话。
老人们都说,女人生孩子,那是拿自己的大命去换孩子那条小命。多少女人,在生产这一关没能熬过来。
比如“爹爹”,“英难一世”,最后却死在了生产上……一场大出血,耗尽了她生命里的所有力量,花一样的女人,在一夜之间凋零……
十五年前,他亲眼看着自己最最敬重的人儿,死在了榻上而无能为力,今日,他最最深爱的女人,也因为生产,而在生死之间挣扎。
看着她那张绝美的脸蛋儿,尽被疼痛折磨的扭曲在一起,他的心,就像被人用剑无情的刺捅着,她惨叫一下,他痛十下……
女人繁衍后嗣,是天地之间最最自然的天职,然而那个过程,却无比痛苦。
男女之间的欢爱,男人得到了身体上的愉悦,女人却要为此付出了十个月的煎熬,最后,还要经受痛苦的生产,搞不好,还会丢了性命。
“爹爹”说,女人生来就该被爱惜,被呵护,而不是被践踏,被蹂躏。
是的,他坚信,一个男人若不好好善待自己的妻子,那该为世人所不耻。
当金凌在他面前挥汗如雨,一次又一次挺起身子,为孩子降生而拼尽一切力量,他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辛苦与伟大。
这辈子,他经过无数刀光剑影,多少次生死命悬一线,都不及此刻来的紧张,整根心弦,绷得紧紧的。
他拽着她的手,陪着她一起经受着这样一种疼痛并伴着美好希望的煎熬,完全没有意识到她长长的丹蔻,已深深的掐进了他的肉里,他的手背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着,金凌的痛叫声一阵一阵的在帝陵中回响着,声音渐渐嘶哑了,力量渐渐耗尽了,而血,滴滴答答在不停的流下来……
外头的打斗似乎已经停止了,究竟怎样一个情况,燕熙不清楚,他只听到逐子急急的在问:他能帮什么忙……
他吼:去药殿找止血的药,必须快。
那汉子听着撒腿就跑。
终于,孩子的头出来了……
一头乌黑的胎发,棱角分明的五官,血红的脸孔上,还裹着一层白色的黏液,沾着丝丝缕缕的血渍,自母亲身体内探出了头……
燕熙颤着手去碰触那个小生命,滑滑黏黏,手感那么的稚嫩……
他放开凌儿的手,去迎接他与凌儿共同孕育的小精灵,激动的直叫:
“出来了,出来了……
“凌儿,加把劲儿,孩子出来了……
“凌儿,你是最棒的,加油……快……
“我们的孩子他出来了……很漂亮,真的他很漂亮,你很快就能摸到他了……
“不是龙蛋,是一个可爱的娃娃……凌儿,是个胖娃娃……”
燕熙不断的给她打着气!
金凌无力的“嗯”了一声,双手抓着小榻的榻沿,使出吃奶的力量,将肚子里那块沉沉往下坠下去的疼痛排挤出去。
而孩子便趁着这股力道就那么双手抱胸,自然而然的落到了他的父亲手上。
燕熙马上将孩子的脐带咬断,拎起来,往他脚心上轻轻打了三下,孩子口中吐出一口胎水,然后,哇的极有力的哭了起来——
“凌儿,是个男孩……”
燕熙欣喜的把孩子捧到金凌面前。
金凌侧过头瞅了一眼那哭的响亮的孩子,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嘴一颤,想摸,一动,整个人疼的差点晕过去,手,突然就无力垂下。
她痛喘了一声,虚声叫道:
“可我……还是疼……熙,我疼……”
就这时,碧柔急叫起来:
“燕王,不好了,血,公主在大出血……另一个孩子,是脚先出来的……卡住了……燕王……卡住了……怎么办?”
碧柔的骇叫声令燕熙立即敛笑,他急忙将孩子扔给碧柔,转过身时,惊呆了:
一大片血自她身下止不住的溢出来:孩子的一只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