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破口大骂的流莺在看到了远超自己预期的收获之后,连被扯开的上衣都顾不上整理,抓起所有印着“富兰克林”头像的小纸张,飞快地消失在人群熙攘的吧池里。
“深水炸弹?”房书平紧挨着杜卓阳坐下,拿起被调了一半的酒水放在鼻子下闻了一下,然后全部倒在一旁的烟灰缸里,“这个我也会调,看我的。”
杜卓阳至始至终都没拿正眼看他一眼,眼光放空在舞池里扭动得热火朝天和喝得酩酊大醉的人群里。
略带笨拙但是认真度百分百地调好酒精饮料后,房书平带着点讨好地把杯子放在杜卓阳的右手边上:“试试看?”
拿起酒杯看都不看地再次一饮而尽后,杜卓阳把杯子放回矮桌上:“是说我怎样都躲不开你吗?”
房书平干脆点了点头:“是。”
杜卓阳转过头来看着他,双眸中不见醉意只见清明:“我这辈子躲不开的事情太多了,没想到还要多加上一个你。”
房书平回望着他的眼睛,眼睛深处有着浓得化不开的黑色:“不是你躲不开我,是我一直在追着你。”
“真是荣幸得让人感动……”杜卓阳掂起手边上的高度白兰地把喝空的杯子倒满,接着又是一口闷下,然后再去倒满,“堂堂杜家太子,居然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房书平一把攥住他拿着酒杯的右手:“你喝太猛了!晚饭有没有吃?”
他攥紧的地方正是杜卓阳下午被挫伤的指节,吃痛之下,杜卓阳想都不想地用力挥开。
他的反应之大让房书平一时间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应对,整整一杯酒水就被劈头浇了个满头满身。
溢出的酒液淅淅沥沥地洒了杜卓阳整个手背,酒精作用在伤口的痛楚让他的指尖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但是,心里却由此多出了一些甚至可以称为借此平静的东西。
“我一直希望……”杜卓阳慢慢地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一直希望,我的儿子可以以后随他母亲的姓。杜家下任家主的位置,是选贤任能也好,是交给我大哥以后的孩子也好,都可以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我8岁那年,遭遇了第一次暗杀。12岁那年,被送到国外学习如何杀人。17岁那年,开始去做雇佣兵。23岁那边,被人叫作那个所谓‘太子’的称号……”杜卓阳摇晃了一下被倒空的白兰地,伸手去拿离自己最近的一瓶威士忌,“这些事情,没有一个人问过我想不想做,愿不愿意做。”
房书平闷不作声地往他的酒杯里加了几个冰块,然后悄无声息地往他身边又蹭近了一点:“卓阳,如果你问都不问小孩子以后长大了是不是想做杜家的家主,那他跟你所遇到的这些,又有什么区别?”
杜卓阳闻言愣了一下,往嘴里倒酒的动作也停滞了片刻。
房书平趁机把他手中的酒杯不着边际地换下,同时岔开了话题问道:“如果不做黑道太子,你想做什么?”
“……开一间酒吧。”杜卓阳环顾了一下沉浸在酒精和摇滚舞曲刺激中的人群,迟疑了一下开口道。
“我们来要一个孩子吧?”房书平把自己的手塞进杜卓阳的掌心,再反转过去狠狠握住,“等到他能接过你对杜家的责任后,我就陪你开一间酒吧。”
杜卓阳转过脸看了房书平第一眼——男人的脸在光怪陆离的灯光照耀下有一种被扭曲了的不真实感,只有眼神里的熠熠闪光在晃动跳跃的光线下依然真切得不掺一丝水分:“……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房书平摇了摇头,“是你究竟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杜卓阳把自己的手从房书平的手中抽出,有些嘲讽地说道:“杜家夫人的位置,数百年来还没有谁能在这个位置上寿终正寝的……你有必要这么上赶着来‘英年早逝’吗?”
“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子的!”这是房二少情真意切的回答。
32
32、三二章 。。。
即便杜卓阳的酒量再好;在几乎喝光了一个酒桌烈酒的情况下;走出酒吧门口被夜风一吹还是有些头晕目眩。
脸上再次多了一处淤青的房二少有些臊眉耷眼地跟在杜卓阳身后:“亲爱的;你不能总是家暴我……”
“那你怎么不长点儿记性;管好自己那张嘴?”杜卓阳伸手去摸手机,准备给阿基打电话。
房书平一把按住了他的手:“你可以换种方法帮我管的……”
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就慢慢地凑近了唇。
杜卓阳冷笑一声,抽出自己的手来;在他唇前竖起食指阻止了对方意图甚大的索吻:“你老实一点儿不会死的。”
只是,他忽视了自己已经微醺的事实,小小的一个动作竟都有些步伐不稳起来;有些跌跌撞撞地往前迈了一步。
就像是一个主动的投怀送抱一样。
房书平上前一步撑住了他的腰——相处了这么久之后,他对哪些便宜能占哪些便宜占了会得不偿失已经把握得相当炉火纯青,像这种情况下如果再毛手毛脚绝壁会死得很惨——然后,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腰侧:“乖……我们先回家啊。”
杜卓阳横了他一眼,被醉意染得有些迷蒙的眸子透着一种说不明的勾人,弄得房书平心跳加快得十分难耐。
然后,他就听到杜卓阳喃喃地轻声说了一句:“……我哪里有什么家……”
这句话说得极轻极浅,不仔细听的话就像是被风吹散的空气。
房书平一下子愣在了那里,然后看着杜卓阳挣开了他的环抱,步伐带着点儿不稳但是身体依然挺得笔直地往前走去。
而接到通知后就把车子开过来的阿基,在看到杜卓阳之后立刻打开了后座车门。
房书平看着杜卓阳的背影消失在车门之后,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柔软得连他都分辨不清楚的感情。
他走快两步,拉开同样一扇车门,对杜卓阳说:“……卓阳,我来给你一个家,好不好?”
一坐进车内就闭目养神的杜卓阳听到这句话后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伸手“砰”得一声关上了车门。
——这句话……是那么容易说出来就能做到的东西吗?
一夜宿醉的杜卓阳在起床后都觉得头脑昏沉难耐,但是有一件更让他惊奇的事情极大地转移了他在身体不适上的注意力:
他是一个人好端端的睡在床上,包括在身上穿着端端正正的睡衣。
根据以往的起床经验来看,不请自来的房家二少爷在早晨的时候一定会以一种非常不规矩的睡姿横七竖八地躺在他身边,至于起床后撒泼打滚要求亲亲蹭蹭的举动更是和睡前一样,步骤一个不少地全来一遍。
今天倒是奇了怪了,杜卓阳从床上下来后去浴室冲凉,再次确认了一个事实:
——这货居然没有趁着我醉酒之际大动什么手脚,简直有些不可理喻……
换好衣服走下楼后,杜卓阳再次意外地餐厅都没有看到房书平。
他是比平时起得要晚两个小时左右,但是这并不能解释今天这种堪称诡异的情景。
阿基看到杜卓阳之后,立刻汇报道:“杜少,您今天下午要去海军处洽谈秘密协定,时间已经很紧了如果您再不起床我就非得去叫您不可了。还有,早餐您想吃些什么?厨房准备了……”
杜卓阳打断了他的话:“人呢?”書 香 門 第 論 壇
“啊嘞?”阿基被这两个字弄得有些疑惑,但随即醒悟道,“您是在问房总吗?他今天一早就出门了还安排我不要打扰您睡觉,我觉得他鬼鬼祟祟的样子十分不像去干好事!”
“哦。”杜卓阳简短地应了一声。
——下午要办的事情必须十分隐秘,如果这家伙在的话一定会死皮赖脸地要求同行吧……所以他不在了也好,省得到时候又要大费口舌地轰他离开。
——不过居然敢不告而别?当我这里是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滚吗?
阿基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来喜怒,但知道他昨日回来之时是带着怒气冲冲,所以此刻倒也不敢多说废话,手脚伶俐地摆放好餐具、冰水、雪茄后就背着手规规矩矩地站在后面。
杜卓阳没什么胃口,喝了两口冰水后,硬往肚子里填了碗白粥就拉开椅子走人。
主楼的门外,阿基已经尽职尽责地开来了车子。
这次又是和军方进行合作,带太多的人手反而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还要到维尔市最北部的军用机场搭乘专机才能前往,所以杜卓阳这次也和之前一样,明面上只带了阿基一个人。
但是,车子一驶出别墅大门,就看到门外站了一个女人。
杜卓阳挑了一下眉,示意阿基停下车来,然后走下车去:“是你?好久不见。”
站在大门稍微偏右的位置再次拦下了杜卓阳的,是那位从D3降到D1的FBI警官:凯琳。
但是,今日站在杜卓阳面前的凯琳既没有跟随着大队的特警,也没有开着带着“FBI”标识的警车,甚至连制服都没有穿,而是一身T恤加牛仔的简单着装。
杜卓阳自然也发现了她的变化,又挑了一下眉,随后抽出一支烟,向她询问式地举了一下。
“请便。”凯琳随便地挥了一下手,然后语气复杂地说,“杜先生,又见面了。”
“有何指教?”杜卓阳吐出了一口青色的烟雾,这让隐在烟雾后的他的脸有些模糊起来。
“我是来向你道谢外加道别的,”凯琳说,“是你让我彻底看清了FBI还有司法部这些人真正的职责是什么,他们并不是我想要追寻的梦想……现在,我已经正式离开FBI了。”
杜卓阳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也好。”
“现在接替我之前工作的乔安和伊森。”凯琳继续说道,“我想告诉你的是,虽然司法部可以对你网开一面,但是关于你的立案一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