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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边,太后勃然大怒,心底的矛盾拉锯犹如烈火焚烧。
那是他的亲生父亲,却要逼她到这种地步!接二连三,她的心腹大臣被杀,那些明里暗里的,竟然没有给她留下一个!
她知道,这一定是父亲想要乘机剪掉自己的羽翼,然后到最后不得不乖乖就范,命运就会犹如飘絮辗转。
她不甘心!这一切荣耀和权力本该是属于她和她的孩子的!她可以想象得出来儿子一旦被迫退位,长大之后便是尴尬的身份,如果父亲够狠心,就会亲手斩杀祸根。
失去了皇位的庇护,那么他们母子死和不死都是一种痛苦,一种绝望!
双手握拳,身子甚至有些颤抖,寇红温润的指甲掐入了皮肉也不知道痛楚,许久之后,她的身子才缓缓柔和了下来,眼中的决绝却更是触目惊心。
挥了挥手,太后对身边宫女道,“有情太师进宫,就说二皇子得病严重了!”
“是!”宫女领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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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病重了是大事,太师便没有耽搁地赶来了,却见皇后让人摆了酒宴,不算奢华,有点家宴的意味。
太师有些疑问,“太后,这是……”
太后眼眶中隐隐有些泪意,“爹爹,皇儿小病积累,如今身子更是不堪了,也许爹爹说得对,皇儿的身子却是该是寻一处僻静的地儿静养……”
太师闻言,心底到底是高兴的,然后道,“我就劝你这么做了,皇上龙体康安可是件关乎社稷的大事!”
太后点点头,“我真后悔没有早些听爹爹的话,我晌午一过就会带着皇上去碧泉休养,只是这宫中的大小事宜都要劳烦爹爹了……”眼中泪光更甚,“爹爹你的白发又多了,都是女儿不好,时时处处让你担忧……”
“没事没事!只要你们好,为父就是高兴的!”王太师心情很是不错。
于是太后倒了一杯,“爹爹,这杯酒女儿敬你福寿康安,这些日子女儿都不能在你身边服侍你了……”
“好孩子,你们只是去养病,又不会一去不回,何必如此不舍的模样,为父可是心疼了。”王太师笑着饮下杯中的酒。
太后又为他倒了一杯,“女儿不在的日子里,爹爹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为朝政大事累坏了身体才好。”
太师又饮下一杯,“为父知道。”
第三杯酒,王太师还是心无顾忌地喝下了,然后觉得脑袋有些昏昏,自己一直有头晕的毛病,他倒也没有太在意,太后便让宫人将王太师带回了太师府。
那之后,太后便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寝宫之中,只觉得时间过得度日如年,额头细细密密的汗水渗出,眼中有种说不出的恐慌,就连握拳的掌心也早已是汗湿淋漓了。
爹爹,对不起,她不得不这么做……
晌午已过,这时外面有了动静,太后被吓了一大跳,却原来是去碧泉摆驾好了,只等皇上太后上轿。太后只说头晕,再想休憩一下,便将人打发下去了。
不一会儿,外面又有消息传来,这一次,十万火急。
太师晌午在府里小憩的时候忽然吐血,便沉沉昏睡不起,请了御医也看不出理所当然,直到太师已经有了性命之危!
太后闻言,身子一个踉跄,宫女赶忙上前扶着,她低低命令道,“快、快摆驾太师府!”
凤辇中,太后闭上了眼睛,眼泪潸然。
对不起,父亲……
但是她不后悔……
自己下的毒自己明白轻重,他的命一定保不住了……
而她这一次去便是安抚王家的人,王家的人也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的,即使有疑虑也不会念想揭穿,因为他们还要依靠皇帝和她……
现实,便是这样无情,这样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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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意永远都是难料,这是琅琊国的大事,先是皇帝驾崩,紧接着太师殡天,朝中又开始人心惶惶,幸而太后还算干练,一切按部就班,重新拔擢的一些人作为自己的心腹,又是一个新的权力中心的开始,但是王家跋扈朝野的局势依然没有改变,甚至更加肆无忌惮。
又是一日处理朝政下来,太后觉得困乏非常,却还是想着去皇帝的宫中转转,看着自己的儿子,那是她动力的源泉,总是能够支撑着她一肩挑起这份辛苦。
只是没想到退下了宫女,进了内殿,却看到一人挟制了她的儿子,那人一身黑衣,而自己的儿子呜咽着不敢出声,以楚楚可怜的眸光向她求救。
太后刚想呼唤侍卫,却听得男人说道,“不要喊人,不然我立刻掐断你儿子的脖子!”
“你究竟是何人?意欲何为?你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挟持皇帝是诛九族的大罪!”太后焦急且怒。
“是吗?那么太后呢?弑父的罪名也足够太后下辈子沦为畜生道了吧?”耀日笑着道,“都说世事变幻无常,真是一场好戏呀,我想王太师到最后都没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吧?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那么狠心,不过最后或许明白了,你猜他心底是如何想你的?”
太后听得脸色转白,“大胆贼人,满嘴胡言乱语!还不快快放了哀家的皇儿,不然定然将你五马分尸,诛灭九族!”
“呵。”他笑,笑得恶质,“太后可不要吓我,我这人不经吓,一旦不小心滑了手抹了皇上细嫩的脖子就不好了!”
太后怔了怔,隐忍道,“好,你究竟想要什么?哀家全部满足你便是了,千万不要伤害皇儿!”
“我想要……”耀日缓缓地上前了几步,话说也是十分缓慢,但是转而变了颜色,迅速地点了太后的穴道,“我要你们的身份和地位。”
太后大惊,就要呼喊,“来——”话还没说完,就连哑穴也被封了,很快地,她竟然看到眼前出现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但听耀日继续说道,“太后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至于这个小皇帝,呵,真是笨笨蠢蠢的,这样也好,想必加以安抚便好了,也减少了被人疑虑的机会,太后你说对不对?”
太后眼睛瞪着大大的,眼中满是恐惧,只是如今的处境已经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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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野本就人心不稳,却不想太后今日早朝垂帘的时候提出攻打羌国,大臣们纷纷议论,谁都知道这个是不妥当的,而且驻扎在沿海的兵权印信本属于朱邪子御,如今随着他消失也下落不明。
于是便有很多人站出来反对,不过也有一些虚浮的人因为关系而攀爬上来的官员,想要春风得意,便大肆鼓动战争。
至于印信的事情,寻了许久未获,太后便执意以玉玺之威来废除印信之约,提出另造印信,并且由皇帝亲自掌管,自然名义上是皇帝的,实际上还是为太后直接调度。
最终还是执拗不过太后的坚持和王家势力的庞大,只是整个朝廷已然蒙上了阴霾。不仅因为蠢蠢欲来的战争,更是因为太后专政之后突然改变的态度。这段关键时刻,怎么都不该是攻占他国,让民心不稳,让无辜横亡。
只是太后没有想到新造的印信快马加鞭去沿海颁布诏令的时候,被当场拒绝,且颁令的人也被挟下。
太后大怒,让皇帝拟了一道圣旨,要将驻扎的首将就地正法,以威慑军心,那首将也便是归家回转的骆冰,只是没想到依然还是石沉大海,直道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想要调兵除非原来印信,不然一律不认。
如此一来,太后虽怒,却实在是无奈的事情,要知道面对的是几十万大军,总不能派兵围剿吧?一来不能内讧残杀,二来那边关毕竟是重要之地,狗急跳墙的道理谁都懂,最后也只能决定暗中手脚去谋杀。
另外一边,朱邪子御自然是对太后有疑的,因为可以知道着王玥儿的一举一动,和太后已经不复往日的亲昵,即使大病一场,太后也是无动于衷。更加奇怪的是,那太后好似和羌国有莫大仇恨一般,心底便有了一个猜测定论。
几日之后,太后风闻印信的下落,原还藏在九王府中,便打着探看妹妹的借口去了王府四下查看,却没想到遭到了诛杀,当面皮被揭开的那一刻,一切了然。
与此同时,朱邪子御也早已找到了胭脂和康儿,想那一日——
乍然见到他们,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于是以迫不及待心情将这个喜讯告知了胭脂。
胭脂乍然听到,只是觉得云里雾里犹如做梦一般,类似这样的梦做得太多了,此刻总是觉得自己是幻听幻觉……
朱邪子御看她怔怔迷蒙的样子,不禁拥她入怀,“这不是梦!不是梦!康儿真的便是当初掉落悬崖的孩子,他本名便是康,因为襁褓上有绣康字,捡到他的魔教教主随意拿了来当做名字。”
胭脂恍恍惚惚地想起那一日康儿有些奇怪地跟她说他的名字叫康儿,好似带着一种郑重其事的宣布,那么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喜悦来的如此突然,这样的欢乐潮涌而来将她灭顶,她激动,她喜悦,她欲言又止,因为言语无法将内心的狂喜表达千万分之一……
康儿静静地听着,小嘴微张,似乎也是不信,这一切都是来的太突然了,而且他一直以为的父亲真的走了,或许再也不会回来找他了……
心底满是惆怅,却又有一份陌生的喜悦,真的很陌生,但是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好。是呀,自从上次见面再负气,他对那个父亲说自己已经找到了父母,那真的只是负气的谎言,可是此刻竟然变成了真实……
那么,他也可以有亲生的父亲和亲生的母亲了吗?他可以名正言顺地享受父爱,霸占母爱了吗?因为眼前他所渴望的父母终于成了他真正的父母……
忽然觉得眼眶有些热,于是迅速地转身抹了抹,好丢人,竟然流泪了……
“康儿……康儿……我的孩子……”胭脂弯腰抱住孩子,将他转过,声音有些喑哑,语气有些颤抖,“我一直在想老天是否对我太残酷,可是到现在我忽然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