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小时候爹给她戴上那块七彩琉璃的画面,爹爹朝着她笑,说是好看。她却吵着问,到底是这块琉璃好看还是她宫琉璃好看,爹爹笑而不语,只是俯下身子,不由分说把她举高至肩膀上,在整个屋内走了好几圈,娘亲依靠在床头,轻声劝着,眼神如春光般温柔……
韶灵默默闭着眼,她举高手腕,在耳畔轻轻摇动,这串金铃随之发出细微悦耳的声响。过去,随着清冷铃声,汹涌而来,将她彻底覆灭。
她的哀恸,藏在心中最深处,那张小脸上失了任何神情,铃声好听不绝于耳。
“送我?”美目睁开,她唇角上扬,一刹那的悲凉早已无所遁形,只留下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七爷依靠在烘漆椅背上,少了几分往日的闲散,更多了坚毅俊美的神色,眸光幽深似海。“喜欢吗?”
“主上对我真好。”她回以一笑,心里却在揣摩,何时囊中羞涩,可将金铃一个个拆下典当,到时候这一串金铃,就很有用处了。
“少得意!我也有!”
一阵尖利的鸟声,不适时地从桃花树上传来,金鸟笼挂在桃枝最高处,凤尾鹦鹉耻高气扬地抬着红爪,扣在爪子上的那一抹金光,格外显眼。
一个黄金指环,穿在鹦鹉的爪上,自然不用想,便知是谁为了爱宠,一掷千金。
“幽明城里的土财主也跟你一样,手上戴满了金戒指,富贵逼人呐——何时让主上给你打几颗金牙?”她抬起笑靥,不气不恼,这只鹦鹉仗着会说两句人话就不知好歹,实在不遭人喜欢。
鹦鹉在她身后哼哼唧唧,她不再理会,不知七爷为何赠她金铃,凡事,都该有个缘由。
她屈膝,为七爷重新斟了杯茶,低低问道。“今日是什么好日子?”
“你的生辰。”他眼神含笑,薄唇溢出淡淡的白气,氤氲了她的双眼。
韶灵的背脊上无端端爬上一阵凉意,她的生辰岂会不记得?她是六月出生的,爹爹常常取笑她性子太热,就像是六月天一样。
他取笑她记性太差,唇角的弧度更深刻,一手覆上她的肩膀,五指无声收紧:“你死而复生的日子,就是今天。”
一刻间,肩头僵硬如铁,韶灵如鲠在喉,低垂的眼锋芒尽显,这个男人……到底是何居心?!她念念不忘理所应当,但他呢?!
他缓缓勾起她的下颚,逼得那双眼不得不仰望着她,如削薄唇勾起蛊惑人心的笑,妖娆若繁花摇曳。“不该庆祝一下吗?”
闻到此处,极其浅淡的脸色上,渐渐浮现点点笑意,她轻点螓首,字字清晰。“主上……该怎么好好庆祝呢?”
……。
------题外话------
潜水的人捏…。这么热的天,出来透透气啦…(⊙o⊙)
嫡女初养成 012 庆祝生辰
夜色微凉。
湖心亭内的石桌上支着个火锅,周遭满满当当十来碟小菜,一只浅青色酒壶,被浸透在沸水中。
韶灵起身,手执酒壶,为男子斟了杯酒。
酒香四溢,夜色迷人,火锅中冒出来的白烟袅袅,像是一层素白薄纱,隔开了他们两人。
湖边的那对天鹅,已然交颈而睡,湖心处一圈圈涟漪,无声无息翻过去。
七爷瞥视了自己杯中的美酒,眼底辗转一抹不屑,冷哼一声。“爷自己喝,有什么意思?”
“就这么喝,当然没意思。”韶灵眼神微亮,迎着他的目光,也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浅笑倩兮。“主上,我们来玩个猜拳的游戏。”
他倨傲地望向她,唇角微微扬起,有种纨绔少爷的不怀好意。“你真把爷当三岁小儿?”
“我小时候玩猜拳,可是打败天下无敌手。”说的成竹在胸,缓缓弯折自己的手腕,金铃随之发出清脆声响,她带着恶意的坏笑:“猜拳输的话,要讲一个故事,还要罚杯酒。”
七爷无声冷笑,把他灌醉溜之大吉的心机,他岂会看不出来?!
他隔着那层淡淡的氤氲望着她,徐徐说道。“有没有人同你说过,定规矩前,别把自己的后路堵得这么死。”
她笑的奸佞,瘦削肩膀颤动,眉目之间是满满当当的自负:“既然今日是我的生辰,当然由寿星做主。”
男人睇着她如此嚣张跋扈模样,话不多说,却是扬起紫衣华袖。
“第一把,主上你输了!”
她响亮地击掌,眉飞色舞,相比她的意气风发,七爷却只是举杯,一口饮尽,潇洒从容。
“主上给我讲一个故事——”她一脸小人得志,眼底一片精明。既然规矩定了,天皇老子都要遵守。
“这件事,可无人知晓。后山埋了十来个坛子,里面装着死人,因为死前被喂了毒药,全身都开始发黑腐烂,手脚萎缩,脸颊凹陷,皮包骨头,就跟干尸一样。”七爷气定神闲地夹了一片薄如蝉翼的生牛肉,在火锅肉汤中荡了一圈,随即收回银箸,放入自己的白玉碟中,缓缓抬起眼来,笑容迷人而温柔。“喔,你没见过干尸吧。”
韶灵一边兴致勃勃地听着,一边在肉汤中搜罗好菜,不经意抬起脸,看着那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温蔼笑意,她面色难看,顿时腹内翻江倒海,食欲全无。“我要听的不是鬼故事……”
他果然老奸巨猾,哪怕当做游戏,他也将自己的世界遮的严严实实,毫不透光。
不理会她的哀怨,他将银箸上的牛肉片蘸了蘸酸醋,细细咀嚼,姿态一如往昔的优雅高贵。
先发制人讲了这么难以下咽的故事,居然还能吃得津津有味?!韶灵半眯着眼,打量着他,试图在他故作高雅的脸上找到一丝捉弄人的肆意妄为,只可惜七爷的眼底似乎只有这一锅热气腾腾的老火锅,再无其他。
她赌气般地将锅中的牛羊肉都夹了出来,七爷面前的碟子堆得宛若小山般高耸,他悠然自得地品尝,扫了她一眼,说的过分平静。“这些都是真的,不信你明早去挖出来瞧瞧,就知爷有没有诓骗你。”
多少有些不以为然,韶灵鼻子出气,哼了一声,突地听到他淡淡开了口。“再来一把。”
她不过做个样子罢了,他还当真了?!
自从九岁那年后她就很怕冷,如今腊月寒冬,亭子点着两个暖炉她还是觉得手脚冰凉,原本想喝口热汤,谁知他讲了个如此骇人听闻的故事!韶灵恨不能马上回屋裹着被子围炉烤火,急着分出胜负,摩拳擦掌,一脸豪迈神情,咬牙喝道:“再来!”
此话一出,她却惨败而归,一次都没赢过。韶灵眉头轻蹙,居然这么邪门?!
“反悔还来得及。”七爷居高临下地俯看着他,唇角的笑意透露一丝邪肆狂狷,谁知他越是激她,她越是将手边的酒,一杯杯灌下。
火辣的烈酒,火焰般停留在她的喉口,她不知为何许多人都沉迷美酒,在她看来酒的味道并不好,只是——那种渗入血液的火热,仿佛是她奢求了好多年的,多喝一杯,她冰冷的手脚,荒芜的心,就更是温暖。
她定会一辈子酗酒。
他见她放下酒杯,下颚一点,仿佛玩了好几把还不厌,轻描淡写地说:“趁胜追击。”
韶灵狠狠咬牙,凛然开口。“穷寇莫追。”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连这点志气都没有?”七爷一笑置之,他那等故作平静实则轻视的眼神,无疑是在炸开的铁锅里泼了一盆水,溅出一把炽热火星。
此话一出,又连输了三把,她不禁怀疑头一回七爷故意让着她,诱她入局。绷着脸连喝三杯,酒壶都快空了!
“迄今为止,你欠了爷九个故事。”他恶意调侃,看着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却毫不收敛,活脱脱一个讨债主。
她眉头一蹙,抓住裙裾,她不愿自己总是沉迷过去,更不愿跟任何人讲起自己的过去。大话说在前头,只因韶灵没想过会输得一败涂地。
男人突地想起了什么,浅浅地笑,百媚横生。“啊,对了,不能讲后山的鬼故事。”
韶灵低声嘟囔,满心不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对于韶灵的抱怨,坐在对面的男人置若罔闻,他悠然起身,扶着凉亭四周的玉栏,凝神望向湖心的月色。
她讪讪而笑,低声道。“主上,你别敷衍我了,这是我三五岁时玩的游戏,真的这么有趣吗?”
“爷从未玩过。”他神色不变,泰然处之,夜色在他面前钩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黑幕。
短暂的沉默,夹杂在两人中间,一切仿佛回到九岁那年,他站在那片冰冷的雪地上,遥不可及宛若天际的星辰。
“又诓我!”她眉头一皱。
他哼了一声,面露不快。
韶灵跟在他身旁,一脸歉意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的有心无力。“可是我小时候把脑子烧糊涂了,很多事都想不起来。”
“烧糊涂了?最好是。”他侧过身子看她的苦恼模样,弯唇轻笑,月华照亮他的眼,落入无数星光。
韶灵眼底晦暗转瞬即逝,没脾气地冲着他笑。他却毫不领情,一股子颐指气使的气势,从他背后汹涌而来。“不讲故事也可以,不如跳支舞给爷看看。”
“认赌服输。”七爷双臂环胸,居高自傲地瞅着她,那眼底最深的一点黑,几乎是湖心的漩涡,要将整个世间全部卷入。
她微微咬牙,不曾低头,相反,眼眸流转,一派风生水起。
他要看得下去,她就没什么跳不下去的!
只是……七爷微微蹙眉,这是女人跳的舞吗?!她踮着脚尖,时而双手交叠在头顶,时而轻舞宛若拍打水面,时而周身柔和旋转,黑裙摇曳生风,步伐轻盈滑动,到最后,她弯下纤腰,歪着螓首,朝着目瞪口呆的男子恶意眨了眨眼。
微微怔然后,他一脸嫌弃,嗓音清冷愕然:“爷这辈子没见过有人跳这么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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