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敬连连连赔礼,连送也顺着梯子下,摆手说:“无妨,年轻小辈见识少,不知者无罪。我受我师父的命令要去办事,先走一步。”
连送恋恋不舍地看一眼树上的梨子,抱着剑沉着地从蜀山派面前溜走。
总算这回有惊无险,怕节外生枝,她一步未停走了许久,原以为要半天才走得出的林子,不到一个时辰就走到头了。她靠在一棵树上休息,远处的涛声一浪一浪的像是打在她脚边。
“姑娘。”
她听到一声唤,抬头见到一个青衣华服的男子,身材瘦小,留着两撇胡子。容貌普通,但极为眼熟。
“兄台何事?”她问。
“在下江才郎,是在海上走货的商人,今天约好与朋友在此提货,但是我记不清是哪条船了。”江才郎展开手中的书信道,“这是朋友寄来的信,上面提到了船的样式,我患有眼疾,看不清上面的字,劳烦姑娘帮我看一看好吗?”
“当然可以。”连送说。
江才郎递上书信,在连送看的时候,忽然将信纸捂上她的口鼻。
那信纸上摸了浓烈的迷药,连送挣扎时吸了几口,慢慢瘫软下去。
江才郎得意一笑,扛起连送。
连送假装被迷晕,趁江才郎不留意,在他后腰狠击一圈。江才郎惨叫一声,将她摔在地上。
连送认出他的惨叫声,正是昨晚偷袭她的采花贼。
她指他骂道:“你这不要脸的,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强抢民女!”
江才郎捂着腰说:“臭丫头,敢打我,今天抢的就是你!”
“你可知道我是谁!”她想故技重施。
江才郎却是个急性子的,听也不听便道:“我管你是谁,只要是妙龄少女,我就要!”
她无计可施,只能跑,边跑边喊:“救命啊!”
好死不死,她又撞上方敬连。不管三七二十一,她躲到方敬连身后说:“救救我。”
方敬连想连送武功高强,怎么会要人来救,以为她在玩什么把戏,一时没有动作。
江才郎看出方敬连没有救她的意思,笑道:“你们几个过路的,我不同你们计较,让开走你们的路吧。”
“别走!”连送紧紧抓住方敬连后衣襟说,“他是采花大盗,他要抓我。”
方敬连说:“姑娘你武功高强,什么样的采花大盗能采到您身上。别拿我们开玩笑了。”
江才郎听到,笑得脖子都直了说:“她武功高强?哈哈,别惹老子发笑了,她气息短促内力全无,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你们这些人也配带着剑在江湖上行走?”
方敬连惊讶转身,以目光探寻真相。连送只能点头说:“我是没有武功。这事说来话长,我绝无恶意。可是这个叫江才郎的,他有恶意啊。你们不能见死不救,恩将仇报!”
连送话还未说完,江才郎一剑刺过来,方敬连若不躲的快,一只耳朵就被连累没了。
方敬连见江才郎确实手段卑鄙面目可憎,便拔出剑与他对抗。
连送冒着被鄙夷的危险躲在一群小孩子身后观战。
方敬连武功平平,眼看着不是江才郎的对手,他趁个空隙朝身后喊:“七星阵!”
连送身前的小孩子呼啦一声冲出去摆开阵势。
七星阵讲究快,变换犹如天上星辰,轮换转动连绵不绝。别看年纪小,耍起武功来一个个都不含糊。滚车轮似的专打要害。
但江才郎应付自如,七星阵只是把他缠住,打他的要害并不能直接伤及他。
“打他后背,他的要害在大椎穴。”连送说。
方敬连听了,飞出一掌把江才郎打得凌空飞出,后背撞在一棵树上,竟将那树懒腰折断了。连送微微诧异,方敬连虽招式平平,内力却不容小觑。
“师叔,我去杀了他。”韩松落自告奋勇。
方敬连同意。
连送却不同意说:“哎,你们不是没盘缠吗。附近的镇上在悬赏捉拿这个采花大盗,你们把他绑到镇子上还能换些银子。”
方敬连显然对这个提议很动心:“多谢姑娘指教。”
连送说:“不用客气,也算是报答你们对我的相救之恩。”
方敬连看了看树林,面有难色道:“只是不知从此地去镇子怎么走?”
连送说:“绕过这片林子,往东南方向走上几里地就到了。就是路途远了些。咦,你们赶路的时候没有路过那镇子吗?”
方敬连脸红了红说:“因为遇到姑娘与那魔……是因为遇到姑娘师徒,我们武功不济心有忌惮,便绕了路走。”
连送不好意思起来,想这方敬连诚实又谨慎,倒是个不错的人。
方敬连命韩松落带上两个弟子将江才郎押送去镇子。
看着他们走远。方敬连问连送:“不知姑娘有何打算?”
连送说:“到这岸边当然是要坐船了,我要往南去。你呢?”
“我……”
方敬连对连送还未完全信任,考虑要不要把自己的行踪告诉她。
连送已打定主意与他们同行。她没武功,这一路上多不太平,虽然她也不是完全信任方敬连,但目前也没有比方敬连更值得信任的人。
连送说:“还未请教尊驾姓名。”
方敬连说:“在下姓方,名敬连。”
连送笑着叫了一声方大侠,道:“虽然蜀山派一直隐居世外不同咱们道上走的接触,但我也知道蜀山是名门正派,定然不会与魔教为舞。不瞒你说,我今日如此落魄正是因为我不齿魔教暴行要与他们决裂,教主废了我武功后便把我逐出红莲教。世事艰难,我一个没武功的女子在江湖如何自处,唯有坐船回老家,去投奔老家的亲戚了。”
方敬连脸上逐渐流露敬佩之色,拱手说道:“姑娘如此深明大义实在令在下惭愧。不过,一个女子孤身上路有危险,咱们都是走江湖的,就不必拘那些小节了。你若不弃,就与我们同行吧。”
正中下怀,连送说:“好好好。正好我们能相互照应,又能省些盘缠,太好了。对了,我要去宁州府,你呢?”
方敬连惊喜说:“我们也是。我们与姑娘太有缘了。”
“是啊是啊。”连送笑着,心想着宁州府是傲岸山的地界,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韩松落去镇上一时半会回不来。连送先行租了一条船,叫方敬连在船上等着。
方敬连显然已信任连送,两人闲聊了几个时辰,他把蜀山的事捡了些无关紧要的说与连送听。
蜀山与玄宗门同宗,蜀山先祖通天文地理玄妙之术,他算到蜀山百年之内必有一劫,而那劫祸正是从山外而来。为了避劫,先祖命蜀山弟子百年之内绝对不能下山。怎知,十年前,一位师兄偷跑下山,游玩了几日便回来了,没有人发现。过了几年,这弟子继承了蜀山掌门。继位那日,有女人杀上山来,称是掌门的结发妻子要带他下山。掌门不同意,这女子像是早知他不会同意,绝望之下在他面前自尽了。掌门当时正在修炼蜀山秘传的神功,已到紧要关头,受了此女的刺激忽然狂性大发,蜀山被他杀死大半,整个山头几乎被夷为平地。
剩下蜀山的弟子们无力在山里维持生计,只能下山重新寻找安身之所。虽然蜀山败了,但剩余的弟子没有灰心,决心要重振蜀山派。蜀山顺位的掌门继承人是邵克进。这邵克进为人吝啬又贪婪,他们狠吃了他不少苦。
“先前师侄韩松落为了掌门之死对姑娘多有得罪,还请姑娘不要怪罪。因为再怎么说邵克进也是我们的掌门,况且也只有他才有资质修炼《天外飞仙》。”
“天外飞仙?”
“呃……”
方敬连好容易有机会倾吐过往,一不留神就说多了。他自掩了嘴,转了话题说:“天都黑了,松落怎么还不回来。”
连送知道他一时失言,也不多问,道:“我从镇上到此处用了快两个时辰,他脚力快,一来一回估计不到三个时辰。快了。”
她说完,韩松落便带着师弟们回来了。
行走江湖(二)
天色已晚,他们决定在船上住一宿,天亮了再行船。因人多,他们租了一条客船。连送住的船舱与方敬连他们隔一个门子。
白天还不觉得什么,夜晚一到,对师父的思念向连送压过来。她睡不着,便开窗看星星。隔壁方敬连他们也没睡。她听到他们在谈心。
韩松落说:“为什么要和那个妖女同行,她和魔教有瓜葛,万一陷害我们怎么办?”
方敬连把连送告诉她的那一套说辞说给了韩松落。韩松落还是不放心,说道:“她会不会是为了秘籍而来?”
“这一点我已经试探过了。当我提到《天外飞仙》时,她目光平平,只是有些好奇,像是不知《天外飞仙》为何物。”
“这便好。”
另一个少年插进来道:“可她毕竟是个姑娘啊,一个大姑娘跟我们同行,要被人说笑的。”
方敬连笑了起来:“佳定,人家姑娘都没说什么,你怎么倒不好意思了。江湖不是蜀山,复杂的很,什么样的稀奇古怪的事都会遇到。便是与女子单独同行,在江湖人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走江湖的,得适应各种情况才能立足。”
那少年又说:“我还盼着早晚能回蜀山呢。蜀山的星星比这儿亮多了。”
几个人无声了。过了一会儿,像是都睡着了。又隔了一会儿,窗户推开。韩松落倚在窗边望着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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