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五千铁骑冲了过来,其磅礴的气势震撼了天地。大地在颤抖,娇阳在呻吟,风云霎时变色。
惊天动地的杀声就像阵阵惊雷炸响在天宇。
飓风席卷而过,惊涛骇浪狠狠地砸在砥柱之上,天地在这刹那间狂暴地咆哮起来。
赵浮在飓风中摇晃,在波涛中挣扎,他失去了方向,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蓦然张开了双眼。
长枪如同跃空蛟龙,划空而过,在他耳边发出了刺耳厉啸。
“杀……”赵云一声虎吼,长枪穿透了赵浮的咽喉,硬生生撕开了他的脖子。头颅腾空而起,鲜血从脖颈处喷射而出。
赵浮的无头尸体栽倒在马下,接着数不清的马蹄践踏而过,转眼间就和一片片倒下的士卒一样,尸骨无存。
胡屹窒息了,他难以置信,跑在铁骑最前面的竟然是牛,一头头瞪大了血红的眼珠子,背上插了一把战刀的疯狂的牛。
车阵被几十头疯牛在短短瞬间彻底摧毁。
武钢车穿透了疯牛,但疯牛狂奔之下所产生的巨大冲击力还是把武钢车撞裂,撞开,甚至撞得高高飞起。
有几头劫后余生的牛,竟然完好无损地冲进了战阵。在它被一柄柄长矛穿透之前,它的脚下已经铺满了尸体。
“杀进去……”李溯长枪高举,坐下战马踩着死牛的身躯飞身跃起,一头冲进了密密麻麻的人堆里,“给我杀,杀光他们……”
铁骑呼啸而入。
叛军霎时崩溃。
胡屹被逃亡的士卒裹挟在中间,没命一般狂奔,他感觉自己就是那些刚刚死去的牛,他希望自己能比它们跑得更快。
铁骑追上来了,战马剧烈的喘息声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中,他甚至威觉到了从战马嘴里喷出的热气。接着他飞了起来,手舞足蹈地飞了起来,骨头碎裂的声音在脑海里震颤,鲜血象箭一般喷出了他的嘴。
一柄战刀凌空剁下,他的身躯分了两半,他最后看到的是自己那一双坠落在地的双腿。
李溯右手长枪猛地戳进他的胸膛,把他的半截残躯高高举起,“杀……”
九月上,馆陶正东方二十里,丰亭。
强悍的北疆军精锐把青州军死死地堵在了方圆不足一里的地方。
经过半天的鏖战后,攻守双方忽然变换了过来,本来是阻击的北疆军开始了疯狂的进攻,本来是进攻的青州军开始了防守。
哑巴带着自己的一队人马成功突进了敌阵,并且距离敌军大纛越来越近。哑巴异常兴奋,酣呼鏖战,勇不可当,但这种锐不可当的势头逐渐被敌军遏制了。
“兄弟们,保持战阵。杀……”
哑巴还没有喊完,一股热血突然从天而降,洒了他一头一脸。哑巴霍然回头。一柄犀利的战刀迎头剁下,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哑巴呆呆地望着,无奈地等待着刀锋的来临。
“当……”一声响,秦谊高大的身躯狠狠地撞开了哑巴,左手拳如同闪电一般一拳砸在了敌人的刀面上,“滚……”
战刀荡开,敌人矫健的身躯随刀而动。战刀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再度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砍了下来。“去死吧……”
秦谊浓眉倒竖,战刀横挡,右腿无声无息地突然踹出,“滚……”
敌人手中的战刀就象砍在了石柱上,虎口剧震,战刀倒弹而起,同时壮硕的身躯被秦谊一脚踹中,腾空飞起。
“护住大人……”十几个敌卒一拥而上,刀枪齐下。
“杀……”秦谊吼声雷动,双手握刀,以雷霆之势,连劈九刀。九个敌人就象秋风中的落叶一般,一路飘摇着躺在了他的脚下。
哑巴被秦谊的神勇惊呆了,蓦然,他举刀狂吼,“兄弟们,跟着大人杀上去……”
“退……”秦谊收刀疾退,一把拽住了哑巴,“退回去。”
曹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面无人色地看着前方。
“那是谁?”
“那是秦谊,刺杀董卓的秦谊。”满宠抬头看看天色,然后指着对面的战旗说道,“在北疆军中,秩俸两千石以上的将领中只有一位姓秦,那就是刺杀董卓的秦谊。”
“你是说,在我们对面的这些叛军都是北疆军的精锐?”曹洪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吃惊地问道。
“这次算我们倒霉。”满宠冷笑了几声,再度看看天色,“北疆铁骑为什么还没来?”
曹洪的胆气似乎被秦谊那一脚踹飞了,他紧张地四下看看,“今天这个局面我们已经难以支撑了,还是尽早突围吧。”
“不把北疆铁骑拖住,丞相的大军就无法撤回东武阳。”满宠轻声叹道,“天要黑了,我们总算熬过了一天。”
“不知丞相大人是否越过了冠亭?”曹洪手捂胸口,在两个亲卫的搀扶下,慢慢坐到了地上。
满宠抬头看天,一言不发。
九月上,魏郡战场。
黄昏,文丑、卫峻最先接到麴义的命令,两人各率大军,渡过清河,向大河故渎方向狂奔。
屯兵于清渊方向的颜良、高览、高顺也在暮色降临的时候,各率大军向丰亭、冠亭方向急速前进。
深夜,王当、姜舞、张辽先后接到麴义的命令,立即率军南下,向内黄、繁阳一线疾行而去。
九月上,馆陶东南方向三十里,冠亭。
徐晃的大军损失惨重。
荆州军迟迟不能攻克冠亭,激怒了曹操。当天下午,他亲自统帅一万大军赶到冠亭,以大约两万人的兵力向冠亭发起了猛烈攻击,但他们一无所获。
徐晃的大军里有大约四成的将士都是征战数年的老兵,而且这支军队和曹操一直正面作战,从甘陵城到信都城,从信都城到大柳墟,从大柳墟到冠亭,双方一直打得难分难解,仇怨甚深。为了把叛军堵在冠亭,等待主力大军前来合围,将士们不借一切代价,死守在冠亭一步不退。
深夜,徐晃接到了麴义的军令。
魏续看到徐晃神色不对,急忙问道:“援军还没赶到?颜良、文丑这些大人的军队距离我们最远的一百多里,离我们最近的只有几十里。仗都打了一天了,他们就是爬也爬到冠亭了。”
魏续现在是徐晃的副手。兵制修改的早期,吕布手下的部分将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直待在晋阳赋闲,并没有得到任用。这次大将军利用冀州大战的机会,把魏续、宋宪、李封等人全部安排到了军中,出任统军将领。
徐晃面无表情地把书信递给魏续,然后站起来走到一边,背着手来回踱步。
“岂有此理……”魏续把手中竹简狠狠砸到地上,破口大骂,想想他还是不能解恨,又抬脚就把那卷竹简踢得四分五裂,“我要上奏弹劫他。我要上奏天子,我要到大将军面前告他……”
“你冷静一点……”徐晃看到魏续眼珠子都红了,急忙伸手拉住了他,“战局起了变化。麴大人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他有什么道理?他就是一个草包。他除了诬陷好人外,他还懂什么?”魏续想起战死在冠亭的数千将士,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今天我们战死了两千多人,两千多人啊。你知道吗?现在他叫我们撤退,凭什么?我不撤。没有人会愿意从冠亭战场上撤下去,没有人。”
徐晃叹了一口气,低声劝道:“我们是带兵打仗的,要遵从上官的军令。麴大人让我们撤离冠亭,放走刘表,肯定有原因。以麴大人的性格,他难道愿意放走刘表?朝廷的事,我们没有资格知道,更没有资格去干涉,所以你还是冷静一点,不要这么冲动。你违抗军令,出了事,吕大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听到“吕大人”三个字,魏续神情一僵,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拍拍徐晃的肩膀,轻轻说了句谢谢,然后象老了十几岁一样,弓着背,慢慢走进了黑暗。
徐晃弯着腰,一片一片捡起竹简,捡到最后一片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把手中竹简狠狠砸向空中,双手握拳,张嘴狂吼,“为什么……”
老歪瞪着传令兵,高声吼道:“你再说一遍。”
“大人有令,撤出冠亭。”
“不撤。”老歪用力推开传令兵,咬牙切齿地叫道,“老子一队人马从开战到现在,只剩下三十四个了。这仇不报,我绝不撤下冠亭。”
“老歪,你脑袋不想要了?”徐晃突然出现,口气十分严厉。
“大人,援兵马上就要到了,为什么撤?”老歪愤怒地质问道,“如果不能在这里堵住叛军,我们就没有机会了,没有了。”
“还有机会。”徐晃走到他面前,指指躺倒在四周的士卒,“再打下去,你这一队兄弟估计就没了。”
老歪神情悲情,低头不语。
“我们到谷陇聚。”徐晃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到了谷陇聚,我们再打他们一次。”
九月上,长寿津。
吕布率领铁骑以迅雷不疾掩耳之势连克濮阳津、长寿津,夺取了大量的粮草辎重。
“大人,我们下一步干什么?”穆斯塔法问道,“我们是去打黎阳,还是去打繁阳、内黄?”
“即刻北上萧阳聚。”吕布指指地图上的繁阳、内黄两城说道,“叛军退路被我们切断的消息马上就会传到袁绍的耳中,他要么率部南下,要么率部西退河内。萧阳聚在内黄泽的南部,距离内黄和荡阴都很近,无论袁绍是南下还是西退,我们都可以伏击他。”
“大人,何时出发?”祭锋兴奋地问道。
“现在就走。”吕布笑道,“我们再给袁绍一个惊喜。”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七章 风雷激荡 第三十四节
九月上,魏郡,繁阳城。
袁微接到北疆铁骑突然出现在黄河北岸并成功夺取长寿津和濮阳津后,他立即意识到南撤之路已经断绝,现在只剩下撤往河内一条路了。
袁微和郭图、高干等人商量了一下,随即急报袁绍,请他放弃北上会合曹操接应其大军撤退的想法,迅速向内黄、繁阳一线靠拢,以便尽早撤回河内。袁微的书信刚刚送出去,袁绍的命令就到了。袁绍请袁微即刻北上,策应大军后撤。
郭图担心张燕的大军从洹水河方向杀到,可能会切断袁绍退回繁阳之路,所以他督请袁微急告内黄城的韩琼,请韩琼分兵东进支援。同时,书告已经到达黄河岸边的许攸、袁忠,即刻率军渡河进入黎阳城,牵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