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桩蓦然觉得不对,他手上用力,狂吼一声,大斧回撞,斧柄尖尖的尾部竟将一个乌丸士兵活活挑杀,另外一个敌兵随即被跟在木桩后面的弓箭手射杀,只有一个冲到了他的战马旁边。战刀抡起,鲜血四射,一只马腿竟然被活活斩下。
剧烈的疼痛刺激的战马仰首痛嘶,一跃而起,随即撞在对面扑上来的两名敌骑身上,轰然倒地。斩去马腿的士兵跟着就被冲上来的汉军骑兵一矛挑杀。被撞到的敌骑人死马折,接着就被冲上来的战马肆意践踏的血肉模糊。
木桩猝不及防,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完全找不到南北,但他死死抱住自己的大斧,躺在地上奋力劈扫,准备在士兵们的掩护下站起来。
乌丸人全然不顾生死,一窝蜂地冲了上去,个个挥动战刀朝地上的木桩砍去,誓死要杀了他。汉军士兵更加疯狂,大家狂吼着,打马直撞上去,以自己的身躯去抵挡敌人砍向木桩的武器。一时间,在这个狭窄的空间内,血肉横飞,各式武器尽展夺命之术,双方士兵你撕我咬,马上马下纠缠一起,拥挤得密不透风。
远处的提脱嘴角掀起一死冷笑。
“射,密集齐射……”他指着那个死亡的空间,大声吼道。
乌丸士兵毫不犹豫,即使里面有一半是自己人,但为了杀死敌人,没有一个人犹豫,随着提脱大手挥下,长箭象下雨一般近距离地射向了那片狭小区域。
正奋力杀过来救援的伍召怒睁双目,几乎是歇斯底里地狂吼起来:“木桩……,木桩……”
没有人幸免。长箭密密麻麻的,把所有能够接触到的物体都钉满了,就象一个巨大的刺猬卧倒在战场上。
突然,在刺猬的身上,一个结实的大汉站了起来。
木桩身中十几箭,浑身血迹。他拄斧而立,在战场上显得威风凛凛。
提脱气得怒骂一声,高声大叫:“射……,射死他……”
无数的长箭呼啸而起,象一片巨大的黑云砸向了木桩。
木桩高举右臂,用尽最后的力气高声狂吼:“杀……”
长箭临体。数不清的长箭穿透了木桩,将他和那只刺猬紧紧地钉在了一起,成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杀……”伍召睚眦欲裂,举起长戟,就象一只被激怒的猛虎,带着士兵们疯狂地杀向敌人。
然颓带着后军的士兵跟在汉军后面,凶猛地扑杀。他们人多,汉军人少,汉军士兵不断的有人栽倒马下。
然颓看到木桩死去,高兴地大叫起来:“敌首死去,敌首死去,大家杀啊……”
不远处一名汉人的百人队队长鲁垦曾经是木桩手下的一名马贼。他看到木桩壮烈死去,心里正悲伤着,听到然颓这么一叫,回头一看是一个乌丸人的首领,不由的怒气上撞,大声叫道:“兄弟们,杀死他,杀死他……”
周围的士兵回头看到然颓,就象老虎看到猎物一样,一个个眼睛发光,咬牙切齿,立即随着鲁垦脱离大队,杀了过去。
“为军候大人报仇……”
“杀……”
士兵们高呼着,象疯子一般冲向然颓。然颓大吃一惊,本能的欲向后退。后面的乌丸士兵正在前冲,挟带着然颓越来越接近汉军士兵。
鲁垦连杀两个敌兵,已经和然颓非常近了。他突然丢掉手上战刀,从马背上高高跃起,扑向了挥刀刺向自己的然颓。
然颓的战刀戳进了鲁垦的胸膛,穿透而过。鲁垦却一把抱住了然颓,将他从马上硬生生地撞了下来。
士兵们吼叫着,迎着敌骑一拥而上。双方士兵各举武器,你来我往,纷纷坠落马下。然颓一把推开鲁垦的尸体,刚想站起来,却被一匹战马践踏而过。他惨叫一声,重又栽倒地上。他的侍卫们纷纷围了过来。一个坠落马下的汉兵突然手执长矛,鱼跃而起,手中长矛顺势插进了然颓的咽喉,接着他被敌骑撞得腾空而起,鲜血在空中飞舞。
邪祝的突击骑兵再次发起了对里宋部队的攻击。
弧行阻击阵地的士兵已经越来越少,大家在里宋的指挥下,逐渐后退,缩小阵势。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伍召的援军迅速杀出敌人的包围,赶到这个路口,加入防守队列。否则,随着士兵们不断倒下的躯体,这个阵势随时都有可能瓦解。
伍召的部队陷在乌丸人的包围中,死伤惨重,但他们紧紧地抱成一团,坚决地杀了过来,离里宋的部队越来越近。
里宋和士兵们竭尽全力在死守。没有人了,就直接驱赶战马去撞击。倒下了,只有还能动,就坚决挥刀砍向敌人的马腿。长箭没有了,就杀进敌阵在敌人身上拔。阵势的任何一个地方被敌人突破了,里宋就带着最能打的战士补上去,即使拼光了,也要把敌人赶出阵势。
里宋身中数刀,双腿都已受伤。他浑身浴血,有气无力地趴在马背上。前面战友们在吼叫,战刀在飞舞,敌人在连续不断地倒下。对面六七十步的地方,伍召的部队正在奋勇杀来,厮杀声清晰可闻。
他慢慢地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摔落马下。随即他看见士兵们手忙脚乱地把自己抬起来,听到士兵们在叫喊自己。他努力想睁开眼睛,眼皮却不听使唤,他极力想让士兵们放下自己到前面去杀敌,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字来。
渐渐的,他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伤痛也不再疼痛,肌肉也不再酸涨,接着他就发现自己好象一片羽毛似的,飞了起来。
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残阳如血。
大家把他放在一块平坦的草地上。
一个士兵仔细看了一下伤口,失望地摇摇头,对站在旁边的屯长范昊小声说道:“军候大人的要害处被敌人砍了两刀,失血又多,估计支撑不了多久。”
范昊痛苦地咬咬牙,望着里宋期待的眼神,突然单腿跪下,大声叫道:“军候大人,我们走了,你保重。”
士兵们齐齐跪下给他行了个礼,然后返身上马,义无反顾地冲向了杀声震天的战场。
里宋看着战友们在鏖战,在厮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最后一刻,他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他奋力喊了起来:“妈妈……”
第一卷 立马横枪篇 第二章 燕赵风云 第六十六节
伍召挥动长戟,连刺带挑,勇往直前。
“杀……杀……”士兵们状若疯狂,紧随其后,竭力杀敌跟进。
邪祝无力地回头看了一眼杀到自己后面的汉军,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这个时候了,还让敌人的援兵杀过来,是不是大家都想死在这里。他的突击士兵们立即腹背受敌,陷入混战。没有了后面弓箭的掩护,前排士兵和汉兵的肉搏立即演变成以命换命的死战,不死不休。双方士兵纷纷栽倒马下,死伤惨重。
弧形防守阵势立告瓦解。这个时候,如果没有汉军堵在中间,乌丸人在突击部队的前导下,可以迅速破开阵势,冲出堵截。他们努力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却功亏一篑。
伍召奋力高吼:“兄弟们,我们杀到了,杀到了,杀……”
跟在他后面的士兵立时神情亢奋,浑身再度爆发了无穷的力气。杀,杀过去。
邪祝仰天长嚎,自感无力回天,几乎要一刀杀尽眼前所有的人。战刀左右劈杀,连斩两名汉军士兵。
伍召快马杀到,长戟横空而至。邪祝奋力挡开,虎口巨震。伍召长戟顺势斜拉,再削其臂。汉军士兵趁隙一拥而上,将邪祝周围的士兵砍了个一干而净。伍召和邪祝在狭小的空间内刀戟连续猛撞,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邪祝想逃,却被伍召的长戟死死地缠住了。
“杀……杀死他……”伍召再攻一戟,纵声狂吼。
跟在他后面的士兵一时插不上手,也挤不进两人的战圈,只能干瞪眼。一个士兵情急之下突然脱手掷出手中长刀。战刀呼啸着,冲向了邪祝。邪祝慌乱之间未免有点手忙脚乱,又要防止伍召的长戟,又要架开敌人掷来的战刀,速度立即慢了下来。一直在附近张弓以待的几个士兵几乎不分先后,同时射出了手中长箭。邪祝大吼一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中数箭,翻身坠落马下。
提脱望着自己的突击部队被汉军包围,连连摇头。都说汉人的骑兵怎么差劲,今天碰上的却是一支不要命的汉军。他们一路横冲直撞,以几百人的生命作代价,硬是撕开了乌丸人的围截,杀到了路口方向和自己的部队会合。
自己一两千人都没能挡住他七八百人,想想都生气。
他抬头望望天。夕阳已经西沉,暮色降临,黄昏将过了。
提脱默默地望着来路,一脸的紧张和无奈。他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死亡气息。
援军来了,敌人的疯狂进攻被击退了。两百多名血迹斑斑的士兵散落在各处,一个个神情兴奋,欢呼不停。
地面上密密麻麻都是尸体,狭窄的空间内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伍召带着两百多名战士驱马驰进路口。两支部队的士兵汇聚到一起,激动得大吼大叫。
伍召没有看到里宋,也没有看到铁锤,他大声叫起来:“长忆,长忆……”
“大人阵亡了……”范昊从人群中走出来,低声说道。
“铁锤呢?”
“阵亡了。”
伍召心里一痛,胜利会合后的喜悦顿时不翼而飞。
提脱望着尸横遍野的战场,突然叹了一口气。
“大人……”他身后的侍卫看到他意志消沉,小心地喊了一声。提脱转首望去。
“大人,天快黑了,敌人的主力马上就要到了,我们……”
提脱点点头,表示他明白。
“命令部队,以两百人为一队,组成五队,轮番突围。”
牛角号声划破越来越暗的暮色,再度回荡在山林之间。进攻开始。
伍召从里宋的遗体旁边站起来,心如止水,他大声吼道:“擂鼓迎敌……”
李弘带着亲卫屯飞奔在最前面。射璎彤和射虎的鲜卑骑兵紧随其后。
他心急如焚。里宋和伍召的人马加在一起也只有一千六百人,对付几乎已经疯狂的三千乌丸人,凶多吉少。
部队的速度已经到了极限,但李弘还是嫌慢,不停地催促手下,快点,再快点。
提脱指挥部队轮番攻击,一方面保证了冲击力,一方面也保证了体力。汉军精疲力竭,疲于应付,死伤惨重。
伍召的长戟已经折断,改用战刀,和士兵们顽强地搏杀在第一线。
李弘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