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丞相大人会原谅你,但你如果弃城而逃,其后果不言而喻。”
吴矩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两眼戒备地望着蔡阳,一言不发。
蔡阳看他六神无主,惶恐不安的样子,轻轻笑了起来,“吴大人,如果此刻你能立下一功,将来你不但性命无虞,还有可能升官进爵啊。”
吴矩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脸露惧色。这世上还有如此好事?
蔡阳指指了城楼上高高飘扬的大纛和一面面迎风狂舞的五彩战旗,笑着说道:“北疆军距离临邑城大约还有十里。你现在回城,关上城门,让城中百姓到城楼上走动走动,冒充我这三千人的大军,把北疆军拖在城下。等到下午我的大军全部渡过济水河后,你就可以献城投降了。”
吴矩恍然大悟,随即想到黎明前奉命出城赶往清亭渡河的一千守军,“蔡大人,你好狠,竟然让自己的部属去送死?”
“我有什么办法?”蔡阳神色一黯,低声叹了一口气,“北疆军的铁骑过了黄河,马上就会赶到济水河一线实施包抄。我只能让他们去送死,迟滞北疆铁骑包围临邑的速度,否则我这三千人也跑不掉了。”
“一千人能挡得住北疆铁骑几刻时间?”吴矩悲愤至极,破口大骂。
“不是还有你吗?”蔡阳拱手致礼,“能不能让三千人逃过北疆军的追杀,就看大人你的本事了。”
蔡阳飞身上马,再施一礼,打马如飞而去。
****
金色朝阳照射在广袤的田野上,薄薄的雾霭里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泥土气息,清新的带着一丝淡淡凉意的微风轻轻拂过,让人心旷神怡。
铁骑大军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徐徐行进。
李弘驻马高坡之上,贪婪地吸了几口空气,任由满头长发在风中飘拂。
刘豹望着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望着高远而湛蓝的天空,心中极度震撼。中原,这就是大汉的中原大地。
“大单于,我们走吧。”李弘轻轻拍了一下刘豹,“将来,当你站在邙山之巅眺望洛阳时,那种巨大的震撼会让你一辈子都刻骨铭心,一辈子都魂牵梦萦,一辈子都愿意为了心中的那片圣地而无怨无悔地奋战至死。”
刘豹转头望向李弘,“大将军期盼着回到洛阳吗?”
李弘抬头望天,脑海中蓦然浮现出那个大大的“汉”字。先帝的遗诏放在自己身上已经整整十年了。十年的岁月,十年的奋战,十年的梦想,多少人为了这个梦想付出了鲜血和生命,然而……
“我想了十年,整整十年……”李弘猛地举起马鞭,激动地说道,“十年的岁月里,我没有一天不在梦想着重回洛阳,梦想着重振大汉的江山社稷。我要回洛阳,我急不可待地想回洛阳。”
李弘一鞭抽下,战马痛嘶一声,四蹄腾空,飞跃而起,“我要打赢这一仗,我要杀回洛阳去。”
田间地头上,三三两两的早起农夫手拿农具,惊恐不安地望着轰隆隆而来的铁骑大军。
“打仗了,又要打仗了。”
“这是北疆铁骑。你看那战旗,上面是黑豹,是河北李弘的军队。”
“这些人怎么都披头散发?是胡人吗?”
“李弘的手下都是胡人,他们当然是胡人。”
“胡人杀进中原了,胡人杀进中原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田野上的农夫突然象受惊的兔子一般,没命一般的叫着喊着,四散而逃。
凄厉而恐惧的叫声随风传进了李弘的耳中。
李弘的心剧烈地的抽搐了一下,眼里尽是无奈的痛苦和悲哀。
也许有一天,我会因此背上叛逆的罪名,因此背上世世代代的骂名,因此遗臭万年。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九章 逐鹿中原 第十三节
四月初,兖州东郡,临邑城。
吕布兵不血刀拿下茌平后,命令魏延暂留茌平,调度民夫即刻从船上卸下粮草辎重,随军运往前线,自己和卫峻两人指挥步骑大军,急速杀向临邑。
此刻临邑城下已经集结了阎柔、樊篱和吴雄的三支大军。待吕布和卫峻赶到后,三万五千大军把临邑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吕布、阎柔、樊篱三人站在城下,脸色都很难看。
蔡阳撤出茌平后,及时进驻临邑,据城坚守,使得北疆军打算把他围歼野外的计策落空。北疆军虽然拿到了茌平,给粮草卸船屯积争取了时间,但攻打临邑却有可能让北疆军推进的脚步放慢,让东平国诸城有足够的时间增强城池的防守力量。
樊篱认为出现这种情况都是因为吕布指挥失当临时改变计策所导致。如果依照原定计策,自己连夜渡过瓠子河包围临邑,半夜撤出茌平的叛军可能已经灰飞烟灭了。不过,考虑到谁也无法准确预料蔡阳撤退的时间,他也不好指责吕布。
吕布对阎柔很不满。按照时间推算,如果阎柔不贪功去追杀撤往清亭的一千叛军,他肯定能抢在蔡阳到达临邑前包围城池。阎柔是北疆赫赫有名的大将,直接受大将军节制,吕布就是有不满也不好摆在脸上,只能暗自苦叹。
阎柔和樊篱一样,认为吕布太自以为是了。大将军亲自制定的计策,你乱改什么?这下好,把事情弄复杂了。他对樊篱也是一肚子恼火。叛军逃离茬平后,你随后率军追击,短短四十里路,你竟然没追上。到底是你指挥不力还是南军将士不够精锐?这时他把南军将士连续行军一天一夜的事给忘了。南军将士们疲惫不堪,有心追敌无力杀敌,而樊篱担心阎柔的铁骑尚没有赶到临邑,所以也不敢追得太快,结果阴差阳错,反而把敌人追进了临邑城。
三个人心里不痛快,谁也不说话。杨意、郭勋等南军将领进来请示几次,询问是否即刻攻城,吕布只是摇头,迟迟没有下令。
“大将军到了清亭吗?”吕布问阎柔道。
“已经到了。大将军正准备渡河攻打谷城。”阎柔把李弘的书信递给吕布,“大将军命令你今天晚上必须把粮草和渡河器械送到清亭。”
“大将军知道我们把叛军围在临邑了吗?”
“目前还不知道。”阎柔说道,“我已派人急报大将军。”
斥候狂奔而至,“叛军正在前方二十里外的临山亭渡河。”
吕布、阎柔、樊篱互相看看,不约而同地弯腰看向铺在地上的地图。
“这是一座空城。”阎柔一鞭抽到地上,破口大骂,“传令各部铁骑,即刻杀向临山亭,快……”
激昂的号角声冲天而起,五彩缤纷的令旗漫天飞舞,一队队的铁骑调转马头,向南面的大平原急驰而去。
霎时间,巨大的轰鸣声震撼了大地,遮天蔽日的烟尘席卷了临邑城。
吕布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疲惫不堪地坐到地上,缓缓闭上了眼晴。他现在真得很感激蔡阳,如果没有蔡阳这一招瞒天过海之计,自己肯定要承担延误推进速度的所有责任。
“传令,立即攻城,攻城。”樊篱兴奋地连连挥动马鞭,高声下令。
“急告大将军,南军将在今夜越过济水河,向东平国挺进。”
****
四月初,兖州东郡,东阿城。
哑巴狂吼一声,让过敌人刺来的长矛,手中战刀如闪电一般插入敌人的小腹,“杀……”左手盾牌几乎在同一时间劈头盖脸地砸上了敌人的脑门。
惨叫声直冲哑巴的耳中,把他身体里的兽性蓦然激发,“滚……”哑巴再吼一声,集中全身的力量撞了上去。
敌人的尸体凌空飞出城墙,猩红的鲜血随着哑巴抽出的战刀喷射而出,立时溅了哑巴一头一脸。哑巴恶毒地高声咒骂着,伸出舌头用力舔了舔溅到嘴边上的鲜血,回头狂呼,“驼子,带人砍断吊索,放下吊桥,快,快……”
驼子长矛闪动,如灵蛇吐信,转眼间连杀两人,“兄弟们,跟我上,杀向城楼,杀向城楼……”
敌人疯狂反击,意图把这股率先冲上城墙的北疆军杀回去,但这股北疆军太厉害了,一个人凶如猛虎全然不顾生死,两个人就能贴背防守自保有余,三个人就能结阵进攻,四个人就能挡者披靡勇往直前了。
三支长矛呼啸杀来。哑巴战刀驻地,手中盾牌全力迎出,“当”一声响,长矛狠根刺上盾牌,巨大的撞击力让哑巴虎口震裂,身躯不由自主地飞速倒退。哑巴身后的士卒一声怒吼,矮身扛住了哑巴的身体。哑巴左右两侧的士卒各举战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呼啸剁下,两支长矛拦腰断裂。失去武器的敌人急速后撤,但两支血淋淋的长矛突然从哑巴盾牌后面射了出来,如同呼啸的利箭一般,霎时穿透了敌人的尸体。剩下一个敌人正欲举矛再刺,面前的哑巴突然蹲了下去,刚才矮身扛住哑巴的士卒猛然挺直身躯,手中举起的短弩在瞬间发出了一声刺耳厉啸。近在咫尺的敌人躲无可躲,被三支弩箭射得倒飞而起。
“杀……”哑巴一跃而起,和掩护在身侧的两名士卒同时抡刀剁下,倒飞而起的尸体顿时被砍得血肉模糊,凌空栽下了长长的石阶,“兄弟们,杀下去。打开城门,打开城门。”
麴义带着一队铁骑飞马而来。
越骑校尉秦谊、步兵校尉陈践上前相迎。
“这么快就拿下了东阿?”麴义望着城楼上迎风狂舞的大纛,喜笑颜开,“老秦,陈大麻子,你们两人太厉害了。”麴义手中的马鞭在两人的战盔上狠狠地敲了几下,“夏侯渊跑了?”
“赵云和姜舞两位大人已率铁骑追了下去。”陈践拱手说道,“夏侯渊动作非常快,估计已经沿着瓠子河逃到百里之外了。”
麴义诧异地看看两人,“这么准确?”
“我们抓到了东阿县令。他说夏侯渊昨天晚上就撤离东阿了。”秦谊冷笑道,“这小子跑得再快,也没有我们的铁骑快。”
“急令赵云、姜舞,立即停止追击,就地休息,等待和大军会合。”麴义鞭指身后的传令兵,大声说道,“告诉司马懿,粮草辎重不要往东阿运了,直接由苍亭运到范城。”
“传令玉石、刘冥两位大人,立即率后续大军,护着粮草辎重,日夜兼程赶往范城。”
十几个传令兵轰然应诺,急驰而去。
麴义打了个哈欠,坐在马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两天一夜了,将士们都很疲劳,命令他们立即休息四个时辰,吃饭睡觉。”
“大人是不是进城休息一下?”陈践问道。
“这